第160章 福禍
“哦，那真是巧了。”
唐曼茹並沒有小香表現得那般驚訝，又開始仔細打量喜寶周身。
喜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裏猜測着她的來意，大方行禮道：“還請夫人稍待片刻，我先去卸了妝再來。”
唐曼茹於是又回自己雅間去等候。
喜寶幾人回到後台，姑娘們便好奇地湊上來說話。
“喜寶，你可真是幸運，竟然能得府台夫人這般賞識，還要單獨與你喝茶。”
喜寶卻只是含笑不語，她依稀記得唐曼茹的性子，絕不會為一己私慾特意跑這來聽戲。
她這人就如同上次一般，若是沒有要緊的事兒，絕不會來的。
還是蘇雅望了解喜寶，見她一直不吭聲，便將姑娘們先打發了。
“夫人還在外面等着，你們這樣圍着喜寶，耽誤了時間，到時候夫人怪罪下來怎麼辦？還不快去卸妝，好早早回去孝敬師父？”
她說著，就給喜寶講了起來，因着牽扯到房中事，未出嫁的姑娘聽不得這個，外頭那些府兵更不能聽。
她隱約猜到唐曼茹應是對她的身世產生了懷疑。
小香不依不饒，依舊站在原地道：“奴婢出去了，誰在裏頭伺候太太？”
唐曼茹給小香一個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晚了？”
喜寶這會兒已經卸好了妝，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她不想叫蘇雅望擔心，便故作輕鬆地對她說道：“放心啦，能有什麼事兒？你快走吧，不是說今晚是田伯伯的生辰？他老人家等着你們回去切壽桃呢。”
畢竟自她十二歲開始，就和蔣夫人長得越發像了。
“唱堂會？”
她早發現帘子邊上有隻眼睛在往裏偷瞧了，這會兒便故意笑着說道：“夫人找我上來，該不會是欺負我年輕不懂這些男女之事，專門在我面前秀恩愛來的吧？”
蘇雅望明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替田無際接過了禮物，又說了幾句讓她自己小心的話，便跟着尚雅班的人走了。
如果這個時候她冒然與唐曼茹相認，是福是禍還未可知呢。
等姑娘們一離開，蘇雅望才湊過來小聲問道：“喜寶，你是不是擔心夫人特意把你留下，是有另有所圖？”
她說著，又自說自話道：“可是她出面幫你解決了那些潑皮，還放話要保你，應該不會對你不利吧？”
但如果待會兒唐曼茹主動相認，她又到底要不要配合呢？
她便輕笑着道：“倒不是我要駁夫人的面子，下個月初一，我已經訂出去了的，您是來晚了。”
唐曼茹與蔣夫人那般熟悉，一次看不出來，多看幾次戲，不會看不出來。
她說著，便從桌子裏取出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遞給蘇雅望道：“本來想親自去給田伯伯賀壽的，也只好請你代勞啦。”
小香立時啞口，不悅地瞟了喜寶一眼，扭扭捏捏地出去了。
她當初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與唐曼茹相認，並非不信任她，只是她並不了解她的夫君宋大人。
她十分清楚唐曼茹雖是個有大智慧的女子，但能夠支撐她今日風光的原因，始終是她背後的宋大人。
喜寶說著，又站起身來給唐曼茹添茶，餘光卻朝着門帘後頭看去。
唐曼茹喜歡喜寶這份兒聰明勁兒，立時笑道：“哪能呢？其實是下月初一我家大人過壽，想請劉老闆過去唱個堂會，助助興呀。”
她說著，還特意看了一眼喜寶，眼神里似暗藏玄機。
小香卻有些看不慣她，因為她確實是叫唐曼茹久等了。
“夫人與大人恩愛有加，乃是天作之合，我等凡人羨慕都來不及，哪敢笑話呢？”
“啊哈哈哈！”
六年了，或許宇文世科早已忘記了當年的蔣家，昔日的故人又可以重逢敘舊？
喜寶想着這些事，腳步越發沉重，不知不覺間，就進了唐曼茹的雅間。
“你還知道啊。卸個妝而已，磨磨蹭蹭的。”
“小香！”
“叫夫人久等了，您多擔待。”
松江府的府台之位早幾十年前就是個肥缺，如今這天下由宇文世科管着，宋大人能被派到這裏來做官，想來與宇文世科的關係不會差。
余甘子茉莉花茶已經端了上來，唐曼茹身前的茶杯里余香裊裊。
唐曼茹被喜寶的機智給逗樂了，立時捧腹笑道：“這有何難？”
旦角戲都是俊扮，雖然臉上也塗脂抹粉，化濃妝，但比起凈角來講，還是很容易辨出真容的。
喜寶這才斂了笑容，獨自往唐曼茹的雅間走去。
喜寶若無其事地進去，沒直接坐下，等着唐曼茹發話。
唐曼茹一臉震驚，很快又絞着帕子道：“要不我派人去說說，讓他把你讓出來？我倒要看看誰敢不給府台大人的面子？”
唐曼茹主動給喜寶斟茶，“我們家大人總擔心我一人出門不方便，常派人跟着服侍，好像我沒人伺候，就成個廢人了似的。”
喜寶則連連搖頭道：“用不着這麼麻煩，賠點銀子的事情，只要夫人願意再多給我講講您和大人之間恩愛的故事，我必去給大人賀壽。我們這些唱戲的呀，就是喜歡聽這個。”
“叫你看笑話了。”
喜寶就是從她這個眼神中發現了端倪。
小香，絕不是唐曼茹的心腹。
“哈哈哈哈！”
“放肆！沒有你伺候，我就喝不得茶？說不得話了？”
喜寶立時明白其意，忙接過茶壺來自己自己倒茶。
喜寶倒完了茶坐回到椅子上，順便瞄了一眼門帘處，還在偷窺。
門外的那隻手沒多會兒就把帘子放下了，喜寶在裏頭聽得真切，門口的人走遠了。
她再一回頭，唐曼茹的神情已經冷了下來，口中哪還有什麼男女之間的那點房事，轉而從袖口裏拿出一張南方寶來，最上面的一頁，正好是喜寶的那張專訪。
“我年幼時有個最要好的手帕交，出嫁之前，我們倆好的像一個人似的，在我心裏，這世上沒有誰能和她比。”
喜寶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她看見唐曼茹眼中的淚光。
“夫人真是幸運，夫妻恩愛，姐妹和睦。不過為什麼是年幼時，現在不要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