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最需要覺醒的人
“這麼晚了，你站這兒幹嘛？”
喜寶對譚小福的窘迫熟視無睹，自然而然地走下台階到院子裏松泛筋骨。
譚小福則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喜君他不敢一個人出來上茅廁，我陪他出來。”
剛從茅廁出來的梅子瀾：“？？？”
你有這麼好心我怎麼不知道？
不過喜寶這會兒正在想心事，倒也沒真的想聽譚小福的答案，所以也沒給回應。
梅子瀾又如往常一般倚在門柱邊上坐下，看着天發獃，壓根就不理這邊。
氣氛更加尷尬，滿院子只能聽見蛐蛐的叫聲。
譚小福於是豁出去了，在喜寶身後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今日才聽說你八月初五也要登台，其實——其實當初周大哥找到蕭老的時候，蕭老還推薦了我。”
他說到這兒，已經憋紅了臉，但很快又鼓足了勇氣，抬起頭說道：“不過我的角色不重要，要是你不高興，我可以去和蕭老辭演。”
“小福啊。”
“大概是因為——人們看男伶唱戲——看膩了？”
喜寶猛地朝譚小福看過來，似乎被點撥了什麼。
“嗯？”
“不是——男人？”
“闞——闞澤啊。”
這麼多名角兒站在一個戲台上唱戲，那就壓根沒有女伶什麼事兒了。
“她喜歡我我可以理解，可她怎麼能同時喜歡你呢？”
喜寶覺得自己忽然有些開竅了。
“這怎麼會是原因呢？”
為了不叫人家說他勝之不武，跟女伶一般見識，他還決定等第一天大勝夢班主之後，他便要帶着記者登門給夢老闆道歉，還要送上一份大禮作為夢老闆的隱退禮物。
就見喜寶看也不看譚小福，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說髦兒戲到底是怎麼在松江府火起來的？”
他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雙手捂着自己下身道：“你才不是個男人！我——我男人着呢！”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問話，叫譚小福有些錯愕，巧的是他還真想過這個問題。
說話間，他已經進了屋，還輕輕帶上了門。
梅子瀾只輕笑一聲，終於拍拍屁股起身，邊往屋裏走邊道：“你想多了，我們在她心裏，都不是男人。”
“沒錯！”
喜寶勾唇，“好好演，戲台上哪有不重要的角色？你再瞎說，當心我告訴你師父，看他不揍你！”
“譚小福！”
難得聽到喜寶這麼稱呼自己，譚小福眼睛都亮了，就連一直倚在門邊的梅子瀾都下意識回頭朝喜寶看過來。
梅子瀾思索片刻，答道：“大約是因為如今有空看戲的人中，女人佔了大部分？”
譚小福保持着剛被喜寶抱過的姿勢，不敢相信地看向梅子瀾。
張老闆當年在松江府一戰成名，最是熟悉擂台的打法，這種事就是要搶佔先機，老戲迷固然重要，但為了看熱鬧而走進戲院的新戲迷更是至關重要。
“太棒了，你們兩個都太棒了，我喜歡你們！”
喜寶沖他打響指，隨即又看向梅子瀾，梅子瀾則笑道：“是全方位的需要，但非要我選，我覺得是青年。”
譚小福立時表示不同意，“女戲迷應該更喜歡看男伶演戲才對，我聽我一個留過洋的戲迷說過，這就叫做——異性相吸？”
難怪當年在家塾里，先生提問總要一氣兒問好幾個人，就是會有這種效果。
喜寶當沒看見他動作，笑呵呵道：“你在《群英會》裏演什麼？”
喜寶說著，便笑嘻嘻關上了門，沒一會兒就睡下了。
正好小麒麟坐在他身邊，他當年一個人孤身來松江府闖蕩，是張老闆一路帶出來的，一聽說有人要在對面跟張老闆打擂台，還賭上了男伶的尊嚴，他第一個就來說要幫忙。
他用最快的時間組建了當日的戲台班子，然後登報公示，一來為防同僚反悔，二來就是為了攻佔輿論，叫大家都知道他們這裏角兒多，買一張票能頂平時好幾張票的錢。
“女戲迷確實會更喜歡看男伶沒錯，前提得是俊俏的小生。比起京城老爺們常看關乎家國情懷的老生戲，女戲迷更喜歡看錶達小情小愛的旦角和小生的戲。然而無論是旦角還是小生，都是女伶演起來更好看一些。”
然而依舊留在院子裏的譚小福和梅子瀾卻凌亂了。
喜寶現在太激動了，她不假思索地去擁抱譚小福，之後又去抱梅子瀾。
如今的梨園界，男伶還是佔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的。
“而且松江府是個新思想覺醒的地方，你們覺得當今時代，最需要覺醒意識的是哪一類群體？”
喜寶看向譚小福，譚小福卡殼，“是——女性？”
喜寶很快又看向梅子瀾，她知道他一定在聽。
喜寶探出頭來，譚小福嚇得忙收回了手，轉過身來一臉尷尬地問道：“做什麼？”
“你覺得呢，子瀾？”
原本喜寶的想法和譚小福一致，但梅子瀾的話卻又給她打開了新思路。
他相信夢老闆一定會配合他，畢竟是隱退嘛，被殺的那麼慘之後，要是不抓住這最後的機會，表現的大氣一些強行挽尊，夢老闆豈不是晚節不保？
張老闆這會兒坐在後台扮戲，隨便想一想都能樂出聲來。
梅子瀾卻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要讓囂張的夢老闆看一看，藐視他，膽敢明目張胆地跟他叫板，會是什麼下場。
譚小福更懵了。
“額？”
他說著，下意識又朝喜寶看了一眼，很快就撇開了眼神。
喜寶說完這話，就跑回屋子去了，她要早些睡覺，眼下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怎樣打好這場擂台，叫更多的人來看她們演戲，她明天就要開始行動。
“張兄放心，蕭老於我而言是像父親一樣的人，他說會幫忙就一定會的，他這次還帶了葉老闆的徒弟一道，那可是譚大老闆的侄孫，咱們這次一定能獲得個滿堂彩！”
張老闆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那是自然！我已經給平日常看我戲的戲迷們都打過招呼了，他們都跟我打過包票，說八月初五一定來捧場，而且絕不讓家裏任何人去對面。
聽說她夢麗珠都已經搬出花園路一號了？如今她連靠山都沒了，還拿什麼跟我斗？”
今天只有一章哦。大夫告訴我別想太多，適當休息，所以我明天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