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野菜品種識記
翌日,鹿行坡。
王銀釧剛到這裏,就被王寶釧的模樣嚇得一陣恍惚。
若不是她這幾日確定了自己真的是重生了,真的會被她妹妹滄桑衰頹的樣子嚇到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她妹妹苦守寒窯十八年,盼來西涼負心郎的的時候。
王寶釧一身粗布麻衣,頭上包着黑色布巾,原本頭上的金釵銀步搖全都不見半點影子,身上的輕紗羅裙也不見蹤影,臉蛋粗糙憔悴,不見往日半點紅潤。她挎着竹籃,籃子裏裝着一把金燦燦的鏟子。
王銀釧被那鏟子閃的眼睛要瞎掉。
「二姐?」
王寶釧原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一見到王銀釧,瞬間來了精神。
「你來看我了?」
王銀釧點點頭,「過得如何?」
其實不用問,單看王寶釧這副憔悴的樣子,哪裏還見得到半分相府千金的模樣?一看便知過得不好,可是王銀釧還偏要問上一句。
王寶釧眼中的驚喜瞬間變得有點黯淡,「很,很好。」
王銀釧便道,「那便好,你若能適應,以後就算嫁給薛平貴,也不會手足無措,對不對?」
王寶釧欲言又止,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可是姐姐說的確實是對的,她也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這裏。
到底哪裏不對,她想不出來。
王寶釧只能苦笑道,「對呀。」
「希望能快點嫁給平貴,他說一定會對我好。」
似是在回答王銀釧的話,也像是在一遍遍告訴自己。
王銀釧道,「當然,他會對你好。」
好到這人間,沒有人比你更慘了。
「對了你這是要去挖野菜嗎?」王銀釧問道。
王寶釧點點頭,「崔叔說,不管是做飯,還是地里,都要我一個人,我沒錢買菜,只能去挖野菜。」
「我這幾天,認識了不少野菜呢,有的比相府廚房做的還好吃。」
「姐姐你快來,我帶你看看。」
說起挖野菜,王寶釧彷彿如數家珍,拽着王銀釧就往北坡跑去。
鹿行坡是一個小山丘,北面背陰,雨水充足,喜陰的野菜長勢很好。
雖是秋天,可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枯萎,反倒是因為背風還存有好多。
王寶釧拉着王銀釧興緻勃勃地介紹,「這是薺菜,下水焯了之後,加入鹽和油調味就很好吃,清淡可口,我最喜歡吃了。」
「這是馬蓮草,口感不太好,又黏又滑。」
「這是灰灰菜……」
王銀釧並不想記這些,她只想逃。
可是王寶釧抓住她,根本就不想撒手。
天知道,她這三天沒有一個說話的人,都快憋瘋了,只想跟人說說話。
王銀釧一邊拉着她的胳膊防止她不注意摔倒,一邊聽着她講解,兩個人不知不覺走遠。
「這是哪兒?」
她們兩個已經走進了林子裏面。
王銀釧跟在王寶釧身後。
王寶釧原本正在疑惑,可是好像忽然看到了什麼,她眼睛忽然看向一個方向,身體僵直,不說話了。
只見那林子對面的一條路上,兩個人在拉拉扯扯。
一個衣着艷麗的姑娘,像是盛放的格桑花一般耀眼,她生的不是像大苦嫻雅端莊的大家閨秀一樣,她張揚昳麗,眉毛上挑,眼中的心思不加掩飾。
直直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那是王寶釧一見鍾情,誓死要嫁的男人,單憑背影她就能認得出來。
薛平貴。
而現在,他懷中抱着那個姑娘,側着臉,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彷彿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吻。
王寶釧死死盯着那個身影,像是要把他後背盯出一個窟窿。
王銀釧好似才看到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這不是薛平貴嗎?」
王寶釧閉了閉眼,攥緊了拳頭,「……是。」
雖然她並不想承認,可是那身影,即便是化成灰了她也認得出來。
那前腳剛拒絕了父親給出娶她的條件,口口聲聲說會一輩子對她好的男人,現下正抱着另外一個女人,還不知羞恥地親上了!
王寶釧身體都在發。
王銀釧在一旁道,「這姑娘,有些眼熟。」
王寶釧眼神都沒離開那對男女一眼,問道,「哪家的小姐?」
「你不知道,前幾日衛聽的弟弟衛風當街調戲一個姑娘,結果被薛平貴出手救下來。當日那姑娘,好像正是這個人。」
王寶釧如遭雷劈。
即便王銀釧並未多說一個字,可是光是這些,就足夠她聯想了!
同樣都是救命之恩,她當時一見鍾情,情愫暗許,怎麼會不知道那姑娘是什麼感受,眼中又是什麼意思?
尤其是那二人遲遲沒有其他動作,倒像是親了許久!
王寶釧眼角頓時泛紅了,手緊緊攥着,下一秒,她忽然跑開。
王銀釧冷冷看了一眼那狗男女的身影。
轉身追着王寶釧跑去。
上一世,也是如這般,只不過她當時講與王寶釧聽,寶釧卻以為她在騙她,編造這個故事來使她和薛平貴離心。
這時候的薛平貴,恐怕早就對玳瓚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王銀釧很清楚心動是什麼眼神,她分明在薛平貴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心動,只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妥,才壓制住。
否則後來,他也不會輕易就背棄與王寶釧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而輕易迎娶其他人。
王寶釧從林子上的坡跑了下去。
「平貴。」
薛平貴轉身,就看到了王寶釧灰頭土臉,一臉憔悴的農婦模樣。
他眼中閃過錯愕,一時間連放開玳瓚都忘了。
王銀釧上輩子看到的薛平貴的心動,王寶釧自然沒有錯過,也因此,她也沒有錯過薛平貴看向她那一眼本能地一絲厭惡。
「她是誰?」
薛平貴原本愣着,聽到王寶釧的話,頓時回神,急急忙忙放開了手,解釋道,「她叫阿柔,那日我救了她,今日是來道謝的。」
王銀釧姍姍來遲,還沒等王寶釧說話,她道,「道謝道去懷裏了?」
薛平貴看到王銀釧,表情瞬間就變得有些厭惡,「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和阿柔姑娘之間清清白白,方才只不過是她馬上摔倒,我扶了一下而已。」
「你也是姑娘,明知道一個姑娘的清白有多重要,怎麼還如此污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