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芊雨，總留情

顧沈清利落地接過手套戴上，不知道拿出血刃給豬放血。

血落在白碗上，滴滴凝聚。

楊柳意臉上帶笑：「要不我來吧，你們男孩子哪進過廚房…」

顧沈清直接一刀切了下去。

看不出任何技術，但血刃入肉深可見骨。

他把一大塊肉挖了出來。

還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個刀片，上手刮毛。

「放心吧，又不用煮，難道我們還給它烹飪？」

「刮完毛拿條繩子吊著，掛棺材鋪門口就可以了。」

「等那兩個沒良心的老闆死了，我們買棺材的錢都省了。」

一邊說著一邊手上動作翩飛，豬血也在碗裏凝結成塊。

李輝楷嘖了一聲：「極致省錢！」

陸應次默默對楊柳意補充了一句：「他進過廚房。」

「他家以前開餐館的。」

楊柳意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

四人偷渡回去。

一切順利，【棺材老闆】索爾貝里夫妻成功躺板板，平靜得毫無波瀾讓顧沈清不禁懷疑，有更大的風暴在後面等着。

「咔當——」

「……」

顧沈清和剛剛回鋪子裏的奧利弗四目相對。

營養不良的奧利弗看了屋裏四個人高馬大的大人幾眼，他盯了盯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猶豫着對顧沈清開口：

「這位玩家，你是給我帶來了靴子嗎？」

顧沈清笑着拿出靴子，遞給了他：「這可是我費了老大的力氣弄來的，黑毛鹿皮，難得的品種品質。」

「你穿上試試？看看能不能在夜中完美隱形？」

「說不定你能穿着它逃出這裏？」

奧利弗不知道，這位叫顧沈清的玩家說的是逃出棺材鋪，還是逃出他既定的命運。

棺材鋪？他遲早會離開，無論這位玩家有沒有出現。

命運？命運的齒輪早已固定，他能改變什麼……即使是不該死的人，也會頭也不回地在他生命中走掉。

「……謝謝了。」奧利弗沒有再為難這位玩家。

顧沈清笑着看他：「我也謝謝你，能得到霧都孤兒男主的祝福，我深感榮幸。」

奧利弗保持着抬頭的姿勢：「你真的，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彬彬有禮的紳士，我即使獲得巨額財產也無法學會的優雅從容。」

「你比這個世紀的人，更像一位貴族。」

顧沈清：「你也不差，別忘了為你死去的貝特西和迪克，好好走下去吧。」

奧利弗踢掉了自己簡陋的鞋子，用小手摸了摸幾乎凍僵的足尖，接着飛速穿上靴子。

嗯，很合他的腳。

溫暖的感覺像貝特西小姐深情的眼睛。

她推開了他，讓他逃離賊窩，後來他走了、他遇到了親人，可她卻死了。

還有他答應過的夥伴迪克，他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可他卻辜負了那雙充滿祝福的單純的眼。

「用這些打動我，呵……」

「不過我原本也沒打算對你怎麼樣。」

「我不會忘記他們蒼白的臉的……一次次在我眼前死去。」

「循環……真討厭啊。」

顧沈清也知道，一直停留在相同的故事，不斷的反覆，會讓一個人崩潰無數次。

他安慰般笑了笑，眼裏閃過無數星星點點的遺憾。

「我……願天主祝福你。」奧利弗瞪着靴子離開了棺材鋪，灰塵在地板上飄動。

楊柳意和李輝楷互相對看。

「你這個NPC看起來比我們那個好說話……」

顧沈清收起面對「小朋友」的眼神，對楊柳意微微一笑：「是啊，弄不死我倆，就只能友善咯。」

天使保佑你變成了「主」保佑你，整一個升華了概念。

「換地圖去棺材鋪吧，棺材放我道具欄里就行了。」

顧沈清把小物件道具拿出，拋給陸應次保管。

他手一揮，兩副棺材在原地消失，只剩下牆壁旁四處靠着的烏漆麻黑的板子。

「你說，道具欄像不像隨身空間？」顧沈清偷偷湊近陸應次耳邊問。

陸應次「嗯」了一聲。

「怎麼了？」

「可惜不能裝人咯，不過你說，死人能裝嗎？」顧沈清狀似無意地問。

「沒有生命氣息了的「物品」。」

「嗯……」陸應次默然。

光線被他鼻樑上的鏡片微微曲折。

「我後悔了。」

「你的頭髮我還你。」

他手心多了一個鼓鼓的布袋子——不像只放了頭髮的樣子。

「我不會幫你收屍的。」

「我們，都別死。」

顧沈清莞爾一笑，笑容很清爽。

「你收着吧，這是你第一次給我剪頭髮呢…」

顧沈清知道裏面可能還有其他東西，但他並不好奇…才怪。

「走咯~四合院！」

他扯了扯陸應次。

「怎麼？不嫌棄我的手提過豬蹄子？」

「……」顧沈清沉默放下。

他用身體擋了擋，偷偷聞了聞自己的手。

「不對啊，豬是我殺的…我在意你的手幹什麼？這都離你提豬多久了……」顧沈清反應了過來。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潔癖啊！」

陸應次惡趣味地拿自己的手捂住顧沈清的鼻子。

「不潔癖聞聞~」

楊柳意、李輝楷兩人在遠處慢悠悠跟着。

「好像啊……」

「我們年輕的時候。」

「你懷念了？」

「已經不是懷念了，是眷戀。」

成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