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關元白也是見過女孩子哭的。
學生時代，是同學，那時的女孩子跟他表白，他那年紀說話沒什麼分寸，比現在狠得多，拒絕一點都不留餘地。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他有點抱歉，但更多得是煩躁。
再來，便是妹妹關知意，小時候作業寫不完或者因為什麼事被他罵兩句，哭起來的聲音比什麼都大。他哄不來也懶得哄，要麼塞給他爸，要麼就把戚程衍喊過來解決。
他還從沒遇到過一個人，在他面前哭的時候，他會像現在這樣緊張。
好像，只要能把她哄好，做什麼都行。
餐廳里工作人員都看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看自家老闆在哄人，就都沒有上前打擾。
「別哭了，如果你現在想去機場把人找回來，我現在帶你去。如果你不想，也沒關係，今天的東西沒有浪費，菜也可以繼續做，就當……吃一頓好吃的，我陪你。」
周梵梵緊緊地握着拳頭，是失望也是極致的失落。
因為太珍視，所以每每失去，每每沒被選擇，她就能輕易崩潰。
一直以來，她都沒說過也沒承認過，她很想方庭，也很想她能陪在她身邊。
可方庭不能，她有小恆了，也有新的家。
其實，她也很喜歡這個弟弟的，那個孩子很可愛。可與此同時，她也不受控制地嫉妒着，每次看到方庭的朋友圈出現小恆，看着她陪着他到處玩的時候，她都很嫉妒。
方庭很少回國，這次回來，她很高興，很珍惜在她身邊的每一分鐘。當然，也很想表現給她知道，她很在乎她很想她。
其實她自己清楚，這次是自己為了給驚喜沒有把所有準備告訴方庭，明知道不能怪她的，可她還是難過了。擠滿了怨念的氣球在這一刻爆炸，她控制不住委屈。
可即便如此，聽到關元白說可以去機場找她，她還是搖頭了。
讓她任性地打電話給方庭讓她回來，讓她別管美國那些急事，她做不到。
她在她媽媽面前，扮演的從來都是乖巧的、陽光的小孩。
關元白後來也意識到她只是想發泄了，沒有再勸說什麼，只是把手很輕地搭在了她背後，安撫似地拍着。
他的思緒也有點亂，但混亂中，突然也意識到之前在南爵兒童區的時候，周梵梵的不對勁是什麼了。
她當時的眼神，應該是艷羨。
她在艷羨小恆那個孩子。
周梵梵並沒有讓自己崩潰太久，她哭了短暫的幾分鐘后就清醒過來了，抬眸看到關元白事，突然覺得有點難堪。
「抱歉……」
她止住了眼淚，聲音很啞也很壓抑。
關元白溫聲道：「沒什麼抱歉的，很正常。」
周梵梵不知道說什麼，心裏空落落的。
關元白道：「差不多也到飯點了，你這個蛋糕看起來不錯，我吃兩口？」
周梵梵看了眼自己認真做出來的蛋糕，悶悶點了下頭：「那你吃吧……送你。」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
關元白擰眉，伸手把人拉住了：「你剛才不是自己也要吃這個蛋糕嗎，我一個人吃不完，一起吃了再走吧。」
周梵梵猶豫了下，關元白沒有等她拒絕，她這個狀態，走出去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於是直接拉着她在靠窗的餐桌邊坐下了，這個位置，是餐廳最好的一個位置。
關元白說：「往窗外看，坐在這可以看到這個城市最好看的夜景，她沒有吃成今天這頓飯，是她最大的損失。」
周梵梵低低嗯了聲，又道：「她也不是故意不來，如果她知道我今天很認真地幫她弄了生日宴，她肯定會先留下來吃這頓飯，對不對……」
關元白目光專註地看着她，緩緩道：「當然，沒有會故意辜負你。」
周梵梵抬眸，心下安定了幾分。
關元白對她笑了笑，說：「別難過了，吃蛋糕吧，很好吃，絕不會浪費。」
「嗯……」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吃了會蛋糕，不多時，廚房的菜也上來了，兩人份，周梵梵深吸了口氣，想着不該浪費她精心挑選的餐食，埋頭吃了起來。
全程，她和關元白也沒什麼交流，可大概是知道有個人在陪着她吧，她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沒有最開始那種崩潰感了。
這頓飯吃完后，蛋糕還有大半塊。
也是，她做的蛋糕大小大概是在四人份，兩個人一下子怎麼也是吃不掉的。
不過周梵梵已經很感謝關元白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有沒有什麼會或者應酬，突然在這吃飯，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他。
「關先生，謝謝你今天跟我一起吃這頓飯啊。」
「不用，反正也都是要吃飯的。」
周梵梵道：「嗯……那我吃好了。剛才我奶奶給我發消息，我先回去了，你呢？」
關元白：「我送你吧。」
周梵梵搖搖頭：「不用了，已經打擾你很長時間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我沒事，我車就在樓下……而且，我現在想自己回家。」
關元白看她已經冷靜下來了，心裏的擔心少了些。
現在她可能是想要有個自己的空間吧。
關元白沒有再勉強什麼，說：「到家給我發消息。」
「嗯。」
周梵梵先離開了。
關元白在她走後也放下了刀叉，沒有再吃東西。坐了會後，餐廳經理上前來。
「關總，這些東西可以撤掉了是嗎。」
「撤了吧。」
「好。」
關元白看了眼餐桌，突然道：「等一下。」
經理停頓住了腳步。
關元白說：「把這半塊蛋糕重新打包一下，我等會帶走。」
經理愣了愣，又很快道：「好的，您稍等。」
——
關元白驅車回到了星禾灣，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散步回來的關知意夫婦。
「哥！回來啦。」關知意最近工作都在帝都，所以晚上都能回家來，和戚程衍在一塊。
關元白點點頭。
關知意眼尖，問道：「你帶了什麼？蛋糕嗎？」
蛋糕盒子是透明的，走近看才發現，是吃了一半的蛋糕。
關知意有些詫異地看了關元白一眼：「吃了一半的？你打包回來了。」
「嗯。」
「那一定是很好吃的蛋糕，哪買的呀。」
關元白沒有說得太直白，直接道：「酒店帶的。」
關知意聽他這麼說，自然就以為是酒店甜品師做的，而他哥精益求精，想帶回來好好品嘗一下，為酒店新品做準備。
?「我來嘗嘗，剛好吃完飯，想吃一點甜點。」
然而，關元白拒絕得很快：「不行。」
關知意愣住：「啊？」
關元白輕咳了聲：「……你下次自己去酒店嘗吧。」
「……？」
說著，跟護着什麼寶貝似的，帶着那半塊蛋糕就回了屋。
關知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納悶地看了眼身邊的戚程衍：「為什麼不行？這麼寶貝。」
戚程衍想了想，笑了笑：「大概，比較特別吧。」
戚程衍跟關元白認識了這麼多年，最近這段時間，關元白反常的事情算是最多的了，而反常的原因，無外乎周家那小姑娘。
今天晚上，估計也跟她有關係。
果然，這天晚上三更半夜，關元白突然給他打了電話。
戚程衍還沒睡，床位那位說口渴想喝水，他便下樓倒，就是這個時候，接到了關元白的電話。
「大晚上的怎麼了，不睡覺嗎。」
關元白：「問個事。」戚程衍一開始聽他的語氣嚴肅，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便也認真起來：「什麼事？」
「小五平時如果遇到什麼事情難過，你會怎麼做。」
戚程衍結結實實地愣住了，好一會後才道：「你問這個？」
關元白：「很難答嗎？」
「倒不是難答，你問這個……不會是要去哄誰吧？」
關元白不滿道：「問你問題，你怎麼反問這麼多。我看你哄小五是一套一套的，總不至於跟我說不出個一二三吧。」
戚程衍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關元白，鐵樹開花這種事，格外新鮮，「這種事因人而異，你可以帶她去做她喜歡的事，先可以想想周小姐喜歡做什麼吧。」
「她喜歡做什麼……」關元白頓了頓，又道，「我說是周梵梵了嗎。」
戚程衍玩味道：「不是？那我不說了，掛了。」
關元白深吸了一口氣，說：「行行行，是她是她，你就直接點，跟我說你平時怎麼做就行。」
戚程衍就知道會是這樣，得逞地笑了會，才認真思索了下：「我做什麼不重要，因人而異，看對方喜好。我想，如果是對周小姐的話，你不如陪她去追星？」
關元白：「？」
戚程衍說：「給你個建議吧，這個月16號小五有個商演，是十多位演員歌手集合的演出，場內觀眾票官方發售，位置任搶。如果你覺得沒問題的話，我讓她經紀人跟舉辦方要兩張票，到時候你帶她去看現場。」
「……」
「元白？」
關元白咬牙道：「這就是你想的辦法。」
「對，我說了要投其所好。」戚程衍幽幽道，「你喜歡的人好的是你妹妹，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
——
方庭到了美國后，給周梵梵打了越洋電話，再次跟她說了抱歉。
周梵梵停頓了會，說沒關係，又說自己給她買了禮物，過幾天讓別人帶過去給她。
方庭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很高興地跟她說謝謝。
兩人短暫地聊了會後，電話便掛了。
周梵梵已經是冷靜了，面對方庭，所有的情緒也已經藏得嚴實。
其實也並不是她不想表露，而是她覺得表露了也沒什麼用，她是她在很遠的媽媽，也是她很愛的媽媽。她媽媽其實沒有做錯什麼，所以她無法讓自己去責怪她，更無法像小孩子一樣，耍賴地說要她來陪。
只是雖然冷靜下來了，情緒還是有受到影響。
而且那天在餐廳，在關元白面前，實在是崩潰過頭了，她後知後覺的，感覺丟人。
於是後來幾天，她一直蔫蔫的。
【後天就是春歌晚會了，嗚嗚嗚嗚好難過啊，票根本搶不到，而且這晚會還不是轉播的那種！只能靠現場粉絲錄了……】
群里叮咚響了聲，是七七發了句哀嚎。
周梵梵正坐在自習室里，看到這條消息，發了個小表情算是回應。
七七：【梵梵你也沒搶到吧！哎！明星雲集，幾波粉絲一起搶，搶得到算中獎】
周梵梵低頭回復：【沒搶到】
六六：【好想去啊！可惡！！！】
徐曉芊：【場外會不會有黃牛晃蕩……】
七七：【有肯定有，但是絕壁貴得要命，而且就算便宜也不可以買！意意說過的，不要給黃牛機會！】
徐曉芊：【也是……誒，節目單剛出來了，意意會唱《昭陽》】
七七：【靠靠！真的嗎！！！】
《昭陽》這首歌關知意自電視劇的宣傳期過後就沒有再唱過了，但這首歌對於粉絲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畢竟這是讓關知意火起來的那個角色的角色曲。
她們之前做夢都想在聽關知意唱一次現場，現在有了，她們竟然沒有搶到票！！
周梵梵聽到徐曉芊這麼說的時候也趕緊去微博翻了下新鮮出爐的節目單，還真是《昭陽》。
頓時，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是往下跌了。
周梵梵長嘆了一口氣：【希望去到現場的人能好好錄一段吧……】
群里的人連連稱是，繼續哀嚎。
周梵梵沒有再回復群消息了，準備放下手機，繼續看書。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不是群里的消息。
關元白的頭像跳了上來。
周梵梵頓了頓，點了進去。
關元白：【後天小五有個商業，她那正好有兩張票，你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