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求我
不知為何,明明是在演戲,這聲嘆息卻好像是從心中發出的一般。
月憐心原本是想用這種方式讓秦長明心軟憐惜。
她不求原諒,她只想補償他。
而在這補償的一來一去中,誰說就不能再度點燃已經冷掉的感情呢?
可秦長明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劇,看完后,他還很有禮貌的問她一句,演完了嗎?
就像他之前禮節性的接過她遞過來的紫玄仙茶,不是因為他心裏還念着她,純粹只是有陌生人態度很好的向你遞過來一杯茶,你客氣的接過了而已。
禮貌、客氣。
這就是秦長明對待她的態度。
他多謝她的招待,他稱呼她為玲瓏仙子,他不再被她的柔情所打動,他在看着她,然而他眼裏看到的已經不再是他的憐心。
而是昊天之女,是玲瓏仙子,是仙庭來客。
月憐心忽然覺得心裏某處柔軟彷彿被什麼尖銳鋒利的東西給刺痛。
那份偽裝出來的難過失落,在此刻彷彿成了真實。
“月憐心,不用再演戲了,既然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原諒你,那麼便公事公辦,你說出來意,我提出要求,你覺得可以接受,那我就幫你,你覺得不行,那你就回去。”
“長明,你會錯意了,我不是來請你幫助,我只是想來補償你,彌補我的過錯,請求你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
“真的嗎?”
秦長明凝視着她的眼睛,平靜問道。
鋒利的視線彷彿刺穿了她的內心。
月憐心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勉強,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
明明從前是她把秦長明拿捏得死死的。
可現在她卻看不透他的內心,反而是自己好像被他給看透了。
“長明,我……我……”
“你若說你來此見我就是為了先前說的那些事,那你可以回去了。”秦長明揮了揮手。
月憐心被逼迫得無可奈何,只能承認。
“長明,我知道我這樣做很是無恥,明明傷害了你還來請求你的幫助,但……我只能想到你,只能來求你了。”
她一臉柔弱委屈的模樣,正要再哭訴些什麼,秦長明擺擺手。
“玲瓏仙子,請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吧。”
月憐心語氣一頓,那些在肚子裏醞釀許久的情話衷腸頓時梗在喉嚨里,心中說不出的難受憋屈。
其實秦長明如今這番態度對她來說應該最是熟悉不過。
因為這就是大部分仙庭中人的交流方式,別講什麼感情,直接談條件利益。
她要找秦長明借定海珠,可以,支付一定的利益或是代價即可。
本該是這樣的。
但看到秦長明這番態度冷淡公事公辦的樣子,她心裏就莫名生出一股難過委屈。
長明他不該是這個樣子,他不應該這樣的。
這樣……難道不好嗎?
長明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欺騙背叛拒絕提供幫助,反而擺出一副可以商量的模樣。
只需要像以往那樣,像和仙庭其他人交流那樣,一方提出要求,一方支付代價,進行普普通通的利益交換即可。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忽然覺得心好痛呢?
“長明,我想……我想借你定海珠一用。”
兜兜轉轉,她還是說出了真正的來意。
“在此之前,月憐心,有個東西你是不是該先還給我了?”
“什麼東西?”
“印心鈴。”
月憐心的呼吸頓時一滯,看向手腕上那枚精緻小巧的金色鈴鐺。
鈴鐺在風中搖搖晃晃,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
印心鈴,心心相印之鈴。
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那用來證明兩人之間的感情無論相隔多遠,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會斷開的定情信物。
長明要我……還給他?
在此之前,月憐心一直自信自己還能拿捏住秦長明,便是因為手中這枚印心鈴。
它在,便證明了秦長明對她的感情還沒有被消磨殆盡,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現在他把它要回去了。
這證明了什麼,不言自明。
月憐心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一分,彷彿心中某塊堅實的土地在此刻忽然塌陷了,露出底下漆黑無比的深淵。
她的心情彷彿也在此刻不斷跌落下去。
跌落向幽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好,我……給你。”
月憐心艱難無比的從口中擠出這句話,看着手腕上正叮叮噹噹發出清脆聲音的印心鈴。
這聲音很快就要不屬於她了。
他也已經不屬於她了。
這份寶貴的感情,這枚寶貴的鈴鐺。
月憐心懷着萬分不舍把印心鈴交到秦長明手裏,誰知鈴鐺剛一落到秦長明手中,他就隨手一拋,扔給了正在遠處看戲的凰鈴兒。
“你剛才不是嫌每次聯絡我都很麻煩嗎?這鈴鐺給你,以後你就用它來找我。”
被月憐心一直寶貴珍視的印心鈴就像是個不值錢的玩具一般被秦長明隨手扔給了凰鈴兒,凰鈴兒甚至皺着鼻子,還有些嫌棄。
“我的仙君大人,這負心薄情的騙子女人用過的東西,我才不想用咧。”
月憐心心中驟然一痛。
“那我把我的那個給你用如何?”
秦長明說著,又把那堆和法器堆混在一起的給倒了出來,從一堆法器里找到了自己的那枚印心鈴。
月憐心看在眼裏,頓時感覺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法器在高階仙人眼中和垃圾無異。
她視若珍寶的東西,在長明眼裏原來只是和法器一樣沒有價值的垃圾嗎?
月憐心粉拳緊握,眼瞳劇烈的放大收縮。
她的心,此時已經亂了。
原來她這位玲瓏仙子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理智,就像凌晗雪說的那樣,她的七竅玲瓏心能輕易看透別人,卻看透不了自己的內心。
把印心鈴交給凰鈴兒,秦長明轉過身來看向月憐心,語氣淡然的說道:
“好了,玲瓏仙子,我們現在可以來談談借你定海珠一事了。”
月憐心用指甲狠狠的掐着掌心的軟肉,勉強穩定住心神,努力維持着形象,語氣柔柔的問道:
“不知長明你要怎樣才肯將定海珠借我?”
“首先,你要向我展示你的態度有多誠懇。”
“長明你希望我怎麼做?”
“跪下來求我。”
秦長明淡漠的俯視着她,就像是冷漠的蒼天俯視着眾生螻蟻。
月憐心的臉蛋頓時變得煞白,指甲在掌心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