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閨蜜
唐春恩是溫酌的發小,兩人從小學開始就坐前後排,初中高中全都在一個學校,大學雖然沒在一起,卻也在同一個城市,隔三差五就要聚一聚。
這樣的關係,自然是真正意義上的死黨。
兩人多年來無話不談,加上唐春恩也是圈內人,不受名利場系統保密規則的限制,所以她是目前唯一一個知道溫酌賞金獵人身份的朋友。
她大學畢業就做了江舟的助理,作為最年輕的華昭影帝,江舟的冷漠毒舌、不近人情,在業內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的天才演員,這稱號聽上去似乎很酷,但究竟有多難搞,恐怕只有親近的工作人員才深有體會。
江舟曾經前前後後換了七八位助理,平均每位助理能忍受他的期限在三個月到半年之間,經紀人為此也頭疼得很,跟他溝通了許多次均不見效果。
直到聘用了唐春恩,這樣的情況才有所緩解。
唐春恩脾氣好,聰明又善解人意,做事還有條有理。別看她年紀小,很多在別人看來解決不了的事情,她卻總能劍走偏鋒,想到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再利用一些迎合江舟喜好的小巧思,長期把江舟哄得情緒穩定。
她在江舟身邊工作了四年,從來沒有人有本事陪着江舟這麼久,而且江舟也逐漸習慣了她的存在,儘管他並不肯承認這件事。
但其實話說回來,唐春恩工作出色,並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想法,在將近24小時連軸轉的時候,在無時不刻被江舟隨傳隨到,不能擁有哪怕一天休息的時候,她也想過,為什麼自己年紀輕輕就要被栓得這麼緊,是不是可以勇敢放棄這份看起來高薪水的工作,去嘗試一份稍微清閑的嶄新工作。
至少那樣,自己還可以去喜歡的城市跟閨蜜合租,有空養一隻小貓或者小狗,閑下來去看個電影唱個K,或者逛逛商場和遊樂場。
然而這番話她講給江舟聽,事實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江舟根本就不能理解。
在得知她即將辭職之後,他給出的回答是:
「這算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放幾天假,讓你把想做的事做完;你喜歡逛商場,無非就是購物,我平時送你的衣服鞋子和名牌包還不夠?不夠的話你可以再挑;至於養貓養狗,它們會佔用你大量的精力,那些時間你完全可以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更多價值,我建議你打消無聊的念頭。」
「……不了老闆,我覺得相比起創造價值,我還是更適合辭職。」
唐春恩心裏和明鏡一樣,指望和江舟講道理是沒可能的,他另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能滔滔不絕用那些歪理把她反駁回去。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掰扯這些,直接告辭。
記憶被拉回現實,唐春恩此時正坐在溫酌家裏的沙發上,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上一杯氣泡酒。
「過程是這麼個過程,反正我辭職手續都已經辦完了。」她說,「從此以後就再也不用被姓江的使喚來使喚去了,有了這四年他對我的磨鍊,我感覺自己以後不管去哪工作,應付多難纏的領導都能得心應手。」
溫酌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啃着炸雞:「工資結清了嗎?江影帝沒有為難你吧?」
「倒是沒有為難我,最過分的也無非是輕描淡寫說了我一句白眼狼。」唐春恩無奈聳肩,「他甚至挺有儀式感,臨走時還送了我一條項鏈,Fr的好運鑰匙,五萬多。」
「……辭都辭了,還送你五萬多的項鏈,他該不會是喜歡你?」
「不至於不至於。」唐春恩否認得斬釘截鐵,「我了解他,他純粹為了顯示自己沒有苛待員工,以此影射是我不識好歹,試圖讓我懷着愧疚之心離職。」
「那你愧疚嗎?」
「我愧疚什麼愧疚?四年了,我力排萬難給他鞍前馬後的,發著高燒都要堅持工作,腰還落了點毛病,這麼透支身體還不夠嗎?我拿這條項鏈都理直氣壯的,這都是我應得的。」
「你能這麼想最好了。」溫酌滿意點頭,「那江影帝的事暫且翻篇,我們現在來討論一下,關於你收到賞金獵人邀請的問題。」
唐春恩嘆氣:「我是前天收到的邀請,系統一共只給了我三天考慮時間,明早之前我必須做出選擇。」
名利場系統選擇賞金獵人,其實是半強制性的,因為即使不接受邀請,也同樣要作為普通玩家參加遊戲,並且面臨的遊戲難度會更高。
溫酌說:「既然都找到你頭上了,我這邊的建議是同意,否則你將來參加遊戲更受罪——系統很小心眼的,它會故意懲罰那些拒絕邀請的人。」
「我真想不通,好端端的為什麼選我?我又不是你,我也沒出身武學世家,也不會攀岩射擊,我就一普通人,我配當獵人嗎?」
「你要知道,賞金獵人的篩選很複雜,戰鬥力不是唯一標準,智力、敏捷度、領導力、觀察力、記憶力等等,任何一方面出色都可能被選中,不然論壇里為什麼要介紹每位賞金獵人的擅長領域?」
「……那我到底是哪方面被選中了?」
「你學習能力強,夠聰明,我還記得當初你為了迎合江舟的喜好,讓他對你留個好印象,敬業到特意去學了高爾夫和騎馬,學得非常快——雖然是找我借的錢。」
唐春恩乾咳一聲,迅速按下了溫酌的手:「往事不要再提,誰讓那時候我經濟還不太獨立呢?」
溫酌笑了:「你如果現在依然不想獨立也無所謂,直接住我家來,然後慢慢適應你的賞金獵人新身份。」
「很難嗎?」
「先過能力測試場,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難。」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等你正式有資格接單了,有收入了,正好用這些錢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比如?」
「比如,開一家你一直想開的密室逃脫店。」
唐春恩彎起眉眼,笑得喜氣洋洋:「還是你最懂我。」
「二十年的交情難道是白來的嗎?」
兩人愉悅地碰了個杯。
這時唐春恩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儘管這遙遠的記憶,似乎來得有點不合時宜。
她問:「誒,對了阿酌,我記得兩個多月前咱倆通的那場電話,當時我正忙着,你是不是問過我,認不認識一個叫葉凌川的人?」
這麼一提,倒也提醒了溫酌,溫酌爽快答應着:「對,是個小演員,好像和江舟演過同一部劇,他是裏面的男反派。」
這自然是她從網上搜來的信息,她後來還特意用小號關注了葉凌川的社交賬號,偶爾還會去看一看他的動態。
可惜葉凌川很少發動態,平均半個月才更新一次,或者拍拍美食,或者放一張背影或者側臉的氛圍感照片,敷衍得顯而易見。
最近她忙,關注得慢慢就少了。
唐春恩現場用手機查詢,在看見葉凌川的照片時,明顯也驚了一下。
她覺得驚訝,不是因為葉凌川有多眼熟,而是因為她很清楚,這男人的長相完全在自家姐妹的審美點上——畢竟溫酌就喜歡看上去又痞又壞的帥哥。
「絕了,從哪認識的啊這是?」
「從遊戲裏。」
唐春恩一愣,感覺這事兒有點離奇:「從遊戲裏認識的,那認識也沒用啊,系統不是會自動清除玩家對局內其他玩家的印象嗎?」
「他不記得我,我記得他就行了。」
「那……這男人遊戲裏表現怎麼樣?」
「能力絕對沒問題,智商在線也很有擔當,只是運氣差了點,和我一樣。」
誰能想到呢,遊戲裏的大佬,現實中都是為了夢想兢兢業業,卻始終不被重視的倒霉打工人。
唐春恩若有所思:「你覺得你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溫酌坦然搖頭:「我怎麼知道?這得看緣分。」
緣分到了,時機到了,自然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