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福仙行世寶卷

第二章 福仙行世寶卷

黑暗靜室,一點殘燈搖曳。

身穿青白法衣的陶景,雙目緊閉,仰面癱躺在床榻上,許久,胸膛才有一絲微弱起伏。

時間在黑暗中無聲流逝。

噗,最後一絲燈油耗盡,殘燈熄滅。

死寂蔓延,徹底陷入黑暗的靜室,好似成了冰冷棺槨。

「唳——」

忽然間,怪異的叫聲盪入靜室,轟雷一般在黑暗中炸開,床榻上的身影眉頭一皺,眼皮微顫。

怪叫消失,靜室再次恢復冷寂。

一雙迷茫瞳孔,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了。

「嗯......」

陶景感覺自己睡了許久許久,大腦又昏又沉,記憶雜亂。

「好黑......我應該是在......嘶,好疼!」

剛要思索,腦袋就像針扎了一樣。

「呼,呼」

緩了一會兒,漸漸回過神,摸黑打量四周,熟悉感湧上。

「這是,我在叔祖道場的修行靜室?」

認出地點,心下鬆了口氣,晃晃腦袋起身坐起,身體一陣噼啪脆響。

「我睡了多久?」

轟隆!

體內忽然如驚雷炸響,電閃雷鳴。

陶景面色一變,連忙盤腿而坐,凝神內視。

便見一股洶湧真氣在經脈間奔騰衝盪,所過之處巨浪滔天,轟雷震響,好似失控的洪水在肆虐河道。

經脈刺痛,元神動蕩!

來不及細想原因,陶景全力運行周天,化解這肆虐洪流。

一周天瞬息而成,又一周天片刻即過,不知過了多久,陶景忽然悶哼,張口吐出一道長長白氣。

嘩!

白氣如龍,映照出黑暗中的飄舞塵埃,然後緩緩消弭。

動蕩真氣隨之平息,陶景緩緩睜眼,頓覺神清氣明,身若輕鴻,元神更是蠢蠢欲動,欲要離竅飛升。

「這是,鬼仙果位?」

陶景大喜,脫口讚歎:「真不愧為兜率宮小還丹.......嗯?小還丹?」

一幅幅記憶在腦中飛速閃現。

他想起來了!

......

夕陽西下,騎着騾子抵達紅岩山。

......

晚霞透窗而入,殿內香火裊裊。

「下界太乙散修華陽子,奏稟三官:

有弟子陶景,虔心求道,善功圓滿,今乞法職天籙,望上天垂憐。」

香壇之上,三尊神像或搭玉如意,或捏法印,或執玉笏,威嚴高坐。

香壇之下,一個容貌清俊,身穿月白道袍,臂彎搭着拂塵的中年道人,稽首奏請。

話落,道人向旁伸手,喚一聲:「景兒。」

陶景快速上前,遞過靈霄道神玉牒。

道人接過玉牒往法壇前的火盆一丟,拂塵一甩,捻咒疾呼:「恭請天官驗籙!」

無聲無息,青色文牒化作五色煙氣,裊裊而入虛空。

嘩!

突然間,滿屋神光,異香撲面。

一個面如冠玉,白鶴緋袍,頭戴高冠的神君大步走下香壇。

「恭迎神君,有勞了。」

「見過道友。」

那神君與道人互相見禮后,轉向陶景昂首高喝:

「尊靈霄聖諭,奉三官詔令:

巴蜀人氏陶景,根性純良,功行完備。

敕授:鬼仙清靈籙、南瞻部洲糾察游弋靈顯官;

賜:兜率宮小還丹一粒,金花三朵,及六丁六甲神符旗。」

......

夜,靜室。

換了身青白法衣的陶景,盤腿坐在床榻上,笑嘻嘻說道:

「叔祖,您答應我的騰雲法,可別忘了啊。」

對面,道人將一盞長明燈放下,回身笑罵:

「我答應的事,何時可曾食言過?你叔祖我,前日特意回了趟終南山,就為給你求門騰雲妙法。」

「多謝叔祖!」

陶景笑開了花,「我就知道叔祖對我最好。」

清俊道人搖頭失笑,瞥見窗外月光,隨即叮囑:「月已中天,正是服丹之時,莫要浪費了契機。」

「叔祖在外面靜候你升仙出關。」

道人摸了摸陶景腦袋,走出靜室。

屋內安靜下來。

陶景深吸口氣,取出裝有小還丹的瓷瓶,打開。

如煙如霧的濃郁清香噴涌而出,瞬間瀰漫整個屋子,聞一口,只覺身輕氣爽。

「果是仙丹!」

陶景讚歎,仰頭吞下。

仙丹入口而下,落至丹田無聲爆開,洶湧藥力登時化作滔天洪流沖向四肢百骸。

噗呲!

口鼻七竅,周身毛孔,一瞬間溢出滾燙靈氣!

陶景連忙運起功法將藥力洪流引入經脈,循環周天,鍊氣化神。

不知不覺間,黑色污垢滲出體外,洗髓伐骨,天靈玄關鬆動,元神飄飄欲升。

眼見要陰神出竅,功成鬼仙,突然,一股難以言說的心悸驟然襲來。

咚!

心腑一聲悶響,震得陶景神暈目眩,體內真氣失控狂飆。

一睜眼,噗,仰頭噴出炙熱鮮血。

嘩啦啦!

狂風撞開門窗,暴雨傾瀉而入。

血水!

那暴雨竟是猩紅血水!

陶景驚愕抬頭。

就見窗外,那往日的清雅院落,已然淹沒在血雨之中。

天穹之上,夜幕破碎,一輪明月在猩紅中掙紮起伏。

天地泣血!

「發生了什麼......」

陰冷血色侵入腦海,陶景直挺挺倒了下去。

......

黑暗靜室。

「發生了什麼?!」

陶景豁然起身,死死盯向窗戶。

然而。

沒有血雨,沒有狂風,只是一片冰冷漆黑。

「門窗被封死了?誰幹的......叔祖?」

「外面定是出事了!」

陶景一躍而至門口,伸手去推,門窗紋絲不動。

「嘣!」

抓住門板一用力,直接將其拆下。

一面厚厚的石牆,擋在眼前!

牆壁上泛着熒光,乃是一層苔蘚,顯然,時間不短了。

陶景目光一凜,心中發慌。

「先出去再說!」

敲了敲石牆,聲音沉悶,估摸着單靠力氣是破不開的。

陶景後退一步,轉身掃過黑暗,快步走到一處放着好幾樣東西的架子,從上面取出個布袋,倒出一把金子。

翻手將金子丟入口中,咀嚼,準備施展法術「吐金狗」——

此為叔祖所傳法術,據說是得自華山金天宮,口嚼金塊化出一口金煞噴出,乃是他的最強攻擊手段。

先前對付賣瓜狐妖的,便是此法。

就在這時,陶景神情恍了下,心神沉入識海。

唰!

一團五彩霞光湧現,凌空鋪開一卷神秘畫卷。

隨後霞光入卷,化作墨水線條,快速勾勒出一副圖畫:

一座香火裊裊的法壇,三尊神像高坐其上,陶景跪在下方.......

從他的脖頸處,鑽出兩個畸形腦袋,一個青面可怖,一個猙獰扭曲,三個腦袋團簇在一起,恐怖邪異。

唰!

畫面閃過,墨水線條恢復成霞光,隨後,畫卷凌空收起,隱去。

陶景再一恍,回到了現實。

「呸呸!」

吐掉口中金渣,散去法術,陶景眉頭緊皺,有些失神。

識海中的神秘畫卷,名為《福仙行世寶卷》。

前世的爺爺,喜歡神魔志怪之類的傳奇故事。

年輕時,深山拜過道,老林問過佛,後來承包果園,還起了個「蟠桃園」的名號,雖然種的是柑桔。

陶景大學畢業,有了收入,便想為爺爺即將到來的大壽準備件禮物。

廢了不少心思后,在網上收羅到一卷水墨畫卷,記載着一位不知名神仙降妖傳道的經歷,很有意思。

可惜沒等送出,爺爺就突發腦溢血去世,畫卷也就被收了起來。

那天深夜抑鬱,思念起爺爺奶奶,就把畫卷重新拿了出來。

之後便是穿越到了此方世界。

初時也沒什麼動靜,直到為求靈霄天籙開始積累善功,接下第一件「香火受願」,畫卷方才再次顯現。

其上記載的原先內容,盡皆消失,轉而顯示出陶景的死亡情形。

經過摸索,陶景確定,這神秘畫卷,不能加點,不能輔助修行,也不能當法寶用,僅僅只能預示他的死亡危機。

比如那個賣瓜狐妖。

陶景從江陽縣城隍廟接到「受願任務」的一刻,畫卷就顯出他吃下香瓜,變成臭蟲的畫面。

所以香瓜攤一出現,陶景就看穿了狐妖的伎倆。

不過話說回來,若非轉投了靈霄天籙,這畫卷完全就是雞肋。

偶爾陶景也感慨,自己是註定要走這條修行路。

說回眼前。

福仙行世寶卷此時出現的場景,預示了兩個關鍵:

一是那三首異變,二是那香火裊裊的神殿。

香火大殿,便是那日,陶景得授靈霄天籙的三官殿。

三尊神像,即是上元賜福天官、中元赦罪地官、下元解厄水官,執掌天籙敕封的三官大帝。

「三官法壇之前,天威煌煌,怎會出現那等邪事?」

陶景想不通,目光落到面前的石牆上,眼神迷茫。

「我是要破開石牆,所以出現預兆,即是代表,破開石牆便會引發死亡危機。」

「不能輕易亂動。」

「不破石牆,又怎麼出去,怎麼去找叔祖?」

「可是明知危險還去魯莽,那是犯蠢!」

陶景臉色變幻。

他忽然瞥到了身上的青白法衣。

這法衣名為「雪青袍」,上身為雪紋刺繡,下身是青色扎染的墜地流雲,青白流轉,不僅樣式好看,穿在身上更襯得身姿挺拔,洒脫飛揚。

此袍為大雪山冰蠶絲編織而成,清暑避寒,不染塵埃,結實耐損,且能御氣騰空。

乃是叔祖送與陶景,祝賀他得授鬼仙清靈天籙的禮物。

而那大雪山冰蠶,為大雪山神巫的獨家寶物,從不外傳,叔祖為此物,必然付出了不小代價。

再想到叔祖為自己付出的種種,陶景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叔祖對我恩重,無論如何,我必須去確認他的情況。」

「而且,也不能一直困守此地,總得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陶景不再遲疑,再次取出一把碎金丟入口中,咀嚼幾下,對着石牆張口一吐:

「嗚吼——」

凶犬嘶吼的怪異嘯聲中,一片肅殺白光沒入石牆。

轟!

碎石飛濺。

刺目陽光迎面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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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猴埋葬了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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