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廢皇太女攜天子劍,斬不良臣(6)
「感覺如何,頭還疼嗎?」
邵棋搖了搖頭,沒說話。
女皇忽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自從小五和她鬧得越來越生分后,她很久沒有和這個女兒談談心了。
她長臂一揮,讓殿中的人都退下。
宮女侍衛們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門,藺書衡離開時,視線在邵棋的側臉上微微一頓,然後面色如常地退了出去。
屋內,女皇隨意地問着邵棋的近況。
其實她心裏是清楚的,天之驕女一朝被廢,宮裏又是慣會捧高踩低的地方,邵棋肯定經受了許多她之前從未經受過的東西。
女皇以為邵棋會像往常那樣,和她撒嬌耍橫,吵着要懲治下人要搬出凈明宮。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
面前的少女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忽然看向了窗外:「外面在吵什麼?」
女皇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笑着跟她解釋:「有一個太醫跟朕說你得了瘋病,治不好了,朕讓人教教他規矩。」
伴隨着她話音落下,窗外響起一聲大過一聲的尖叫,和板子打在皮肉上的敦實拍打聲。
歇斯底里的叫聲和女皇臉上慢條斯理的笑形成了鮮明對比,莫名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邵棋卻只是緩緩「哦」了一聲,語氣淡淡:「母皇,能讓他們離遠點打嗎?有點吵了。」
女皇驚訝地挑了挑眉,視線掃過面前少女冷淡懨懨的神色,覺得這個女兒還真是變了。
她朝外面叫了人進來,吩咐了一聲,果然沒過多久,窗外就靜了下來。
「小五,朕廢了你的皇太女之位,你沒什麼想說的嗎?」女皇唇邊笑容淺淺,「你不是一直說自己被冤枉了嗎?」
邵棋笑了一下:「有什麼好說的,那您不是不信嗎?」
女皇沉默了半晌,看着面前的少女,嘆了口氣:「我不是不信,我只是失望……」
「你做的那些事,讓我很失望。」
邵棋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完犢子了,原主泡小爸被發現了?】
系統嗑着瓜子看熱鬧,樂得不行:【宿主,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這樣的抓馬場面的。】
邵棋垂着眼迅速權衡利弊,結合原劇情和目前來看,女皇對她是友非敵。
她索性乾脆利落地認錯:「兒臣不該頂撞您,不該冥頑不靈,當著大臣的面損了皇家威嚴。」
「還有呢?」
邵棋咬了咬牙:「……兒臣不該覬覦宮妃……」
聽見這話,女皇並未有任何怒色,反倒緩緩笑了起來:「我想聽的不是這個。小五,一個男人而已,你若是喜歡,母后可以送給你,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母后不信任。」
她盯着眼前少女頭頂的發旋,恍惚間彷彿看到了她小時候,走路走得歪歪扭扭的,但卻會笑着仰頭,一聲接一聲地叫着「母皇」。
「你是我唯一欽定的繼承人,」女皇眸色微深,「只要你不犯大錯,那個位子我是留給你的。」Z.br>
而在這時,邵棋卻忽然開口:「那個太醫說的是對的,兒臣確實染了瘋病。」
女皇神色微頓,目光定在了她臉上。
「那他就只能死了,朕不想從任何人嘴裏聽到這件事。」
邵棋挑了挑眉,語氣裏帶上了些直白的尖銳:「母皇願意立一個瘋子當皇太女?」
女皇的眼神很淡,重複了她方才說的話:「只要你不犯大錯。」
邵棋緩緩點了點頭,忽而開口:「我現在不是皇太女了,按照規制,母皇是不是該給我個一官半職?」
只有皇太女是直接處理國事,不必帶官銜的,其他的所有皇女都會在朝中任官職,輔佐國事。
女皇漸漸意識到,她竟然有點摸不清眼前少女的想法了。
「你想跟朕要什麼?」
藺書衡從宮裏回到了宮外自己的居處,他早已脫離了藺家,逢年過節連表面關係也懶得維持。
邵棋從前是皇太女的時候,他住在東宮側殿裏,偶爾東宮僚屬會帶藺家官員前來拜見皇太女,請示公務,不巧有時會碰見他,每當這種時候,對方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彷彿是他背叛了藺家,而不是藺家拋棄了他。
「公子,樞密院那邊來信了。」侍衛小跑着進了屋,把一封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件放在他的桌前,然後就退了出去。
藺書衡拆開信,細細地看了一遍。
他黑眸平靜,拿起一旁筆架上的毛筆,手指微動,在信箋的結尾處緩緩落下一個「斬」字,然後直接讓侍衛送了回去。
「公子……除了這封信,還有之前龔家一案,茲事體大,要不要向陛下稟報,讓三省——」
「不必了,」藺書衡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是覺得,我殺他殺得不對?」
侍衛駭然噤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才多言了。」
「下去領罰。」
「是,是。」侍衛冒了一身冷汗,連忙退了出去。
府上的馬夫恰巧從院外經過,看見他那副慌張失神的樣子,笑了一下:「小兄弟,又挨罵了?藺公子脾氣那麼溫和的人,罵了你那肯定是你辦事辦得太差了。」
侍衛被他口中的「脾氣溫和」給噎了一下,很想跟他講講三王之亂時,自家公子一夜之間判了多少處刑,刑場上的血跡都連着五日未乾。更別提其他大大小小的案宗了。
閣老口中的「暗相」之稱,暗地裏的宰相,不是白叫的。
但他看着馬夫那一臉樂呵呵的樣子,深感說不清楚,隨便敷衍了幾句,就離開了。
他還得忙着去和樞密院那幫老頑固鬥法呢。
宮外的腥風血雨暫不必說,宮內的夜晚倒是一如往日的靜謐安然。
今晚女皇點了皇貴君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