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超級天線

相對於便攜式收音機，陳燦更想做的項目是盒式磁帶機，一盒磁帶便能播放十幾二十首歌那種收錄機。

那玩意，在八十到九十年代，可謂是風極一時，最少能吃到十幾年的紅利。

但是磁帶播放的收錄機，在這個時代的華夏，還是一個新奇玩意，基本只有沿海一帶，有少量走私貨進來。

這個年代的走私貨，大多都是小日子那邊的進口貨，質量還過得去。

再過兩三年，隨着改革開放，流行歌曲的興起，港城那邊的女干商抓住機會，開始打量製造廉價的磁帶輸入內地。

後來國內的某些廠商，覺得走私既不安全，又利潤太低，還不如自己搞。

於是八十年代中期，南方地區的盜版磁帶，開始迅勐傳遍全國，八九十年代，整個神州大地，每一處，都能找到盜版磁帶的蹤跡，可謂是風靡全國。

很多港台的歌手，在他們本地市場，不溫不火，都快吃不上飯，結果他們的歌，一傳到內地，盜版磁帶迅速火爆全國，很多歌手的盜版磁帶銷量，都是幾千萬級別的。

可以說，盜版磁帶，成就了大批港台歌手，這種歌手，九十年代過後，開始陸陸續續進入國內商演，每一場都是幾十萬上百萬，賺得可謂是盆滿缽滿。

當然，這種盜版行為，最終傷害的，是整個娛樂行業。

歌手不賺錢，誰還去創作歌曲？

費心費力創作原創歌曲，結果自己賺不到錢，那些抄襲，和盜版商，賺盆滿缽滿。

惡性循環，最終讓內娛，徹底變得死氣沉沉！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周杰倫那種天賦型天王，大多歌手，都是靈感爆發的時候，創造一兩首成名曲，靠着那可憐的版稅生活。

現在的收音機，幾乎不存在磁帶播放功能，但是再過幾年，市場上，沒有磁帶播放功能的收音機，會被市場迅速淘汰。

可惜很現實的問題，是這個年代，我們國家能生產磁帶的無限電廠家，寥寥無幾。

盒式磁帶錄音機磁頭生產線，那玩意，在未來幾年，國內的無線廠，基本都是從小日子那邊進口生產線。

吉春無線二廠，自然是沒錢去進口生產線的，陳燦暫時也沒那想法，路要一步一步走。

現在國內的同行，其實日子都不好過，很多無線廠的同行，基本都是靠着老式收音機生存，可隨着收音機飽和，還有國外進口電器的衝擊，這種情況會迅速惡化。

當然，也有很多工廠，會自謀出路，開始技術革新，尋找產品上的突破。

還有一些廠家，去國外尋求進口更高級的光刻機，壓焊機，頻譜儀等關鍵設備，生產能跟上時代的產品。

而陳燦現在準備生產的袖珍便攜式收音機，雖然很快就要被時代淘汰，但是短時間內，不妨也是一個好的出路。

陳燦還記得前世自己看過一則新聞，某無線廠從七八年開始生產便攜式收音機，產品剛推出市場，便供不應求，到八二年為止，一起生產了上百萬台便攜式收音機。

陳燦現在就是要抓住這個機會，吉春無線二廠的設備，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也只能完成這樣的項目了。

有了決斷後，陳燦隨即便在工廠選出十二名技術骨幹，這些技術人員，在陳燦看來，技術能力都不錯，至少在收音機方面，都是高手級別。

國內的收音機技術，幾乎十幾年未曾有大的發展了，所有的技術，這些技術人員，都摸得滾瓜爛熟，這種情況，也代表技術成熟，所以陳燦完全可以放手。

陳燦成立兩個技術攻堅小組，其中一個專門研究超級天線項目，這個小組，由陳燦獨立完成設計。

原因很簡單，這種系統出品的技術，那些技術員真搞不懂技術原理，陳燦暫時也沒打算收徒弟，大家都不熟，陳燦也沒那麼好心，把自己的技術交出去。

第二個小組，便是便攜式收音機項目，這個項目，也是無線二廠未來兩年，主打的項目。

陳燦提供項目方桉，還有技術指導，其他尋找配件，和組裝調試問題，陳燦都選擇放手，讓那些技術人員自己忙活去。

廠長黃江給了陳燦很大的支持，對技術方面的事，幾乎不干擾，完全放權。

這點，讓陳燦很滿意，遇到一個好上司，比找一份好工作，重要多了。

九月初的吉春，天氣突然有些涼意了，眼看鄭娟的肚子，開始顯形了，陳燦估摸着這事，也快瞞不住了。

果然，這天，陳燦剛下班回家，李素華就偷偷摸摸把他拉到廚房，用嚴厲的語氣責問他，問他有沒有發現鄭娟的異常？

陳燦一聽，頓時大叫壞了，自己這老母親，怕是已經發現鄭娟懷孕的事了。

他這兩個月，心裏也有些忐忑，其實這事，他老早就想和母親說了，但是真不知道如何開口。

畢竟鄭娟肚子的孩子，算一算時間，應該是在他母親住院那段時間的事。

那段時間，趁着母親不在家，鄭娟每天都得給母親去醫院送飯，有時早上，中午，晚上，都有時間，陳燦沒少弄那玩意。

這次數一多，中槍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為時間不對，陳燦才不知道如何開口說這事。

但是現在母親既然已經發現了，陳燦也只能承認了，這事總不能推給女人。

看到母親那懷疑的眼神，陳燦尷尬一笑，連忙拉着母親的手說道。

「媽，你別多想，那孩子是我的，當初你住院，我一時半會沒忍住！」

李素華見到陳燦承認了，也是又氣又急，抽打他的手臂，還不忘一邊罵道。

「你這個死孩子，一點也不省心，我早就知道你們不簡單，那天故意讓我撞見，早就設計好了是吧！連老媽也耍心眼是吧？」

說著，又狠狠抽了幾下！

陳燦連忙求饒，嬉皮笑臉解釋着。

李素華髮泄過後，也沒了之前的那脾氣，拉着陳燦坐了下來，商量這事怎麼解決。

看到母親已經放下，陳燦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事，陳燦也的確只能這樣做，如果是母親住院那會，就交待自己和鄭娟的事，那母親百分百不會同意，甚至這個家都得鬧騰，甚至連鄭娟，也別想在母親面前出現了。

現在有了半年的相處時間，母親也知道鄭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李素華的內心深處，得知兩人相處的時間后，還是有一點點埋怨這個女人心機不小，但是想了想也釋然了。

沒有哪個女人，不想嫁一個好人家，自己小三雖然沒啥大本事，但是工人出身，家境清白，現在還是工廠科長，這樣的好男人，鄭娟不緊緊抓住才不正常！

既然已經懷孕了，而且還是周秉坤的種，那作為母親的李素華，自然得想辦法把這事辦好！

這個年代，未婚先孕的名聲，可不好聽，而且鄭娟還是一個寡婦，這事要是鬧出去，那名聲就徹底毀了。

於是李素華當機立斷，讓兩人必須馬上結婚！

陳燦沒想到母親比自己還急，但是這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一盤算，那就九月十五號去領結婚證，把這事辦了。

之所以選這個日子，寓意好唄！

日子是定下來了，但是李素華還是有些擔憂，面露難色看上陳燦。

陳燦自然知道母親擔心什麼，於是小心商量道。

「媽，別擔心別人說閑話，這日子是我和鄭娟過，那些風言風語的事，你就別管了！」

李素華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年代的母親，自然擔心風言風語，要是周圍鄰居，還知道鄭娟肚子裏已經有孩子了，那這事估計傳得更多。

實際上，現在已經有人在傳了，甚至還有幾戶人家，指着鄭娟背後說風涼話的。

原因很簡單，陳燦成為無線廠科長的事傳開后，不出三天，便有人來周家說媒。

結果一個媒人，無意間看到周秉坤屋裏有一個女人，當時說媒的人，就詢問了兩人的關係，陳燦也沒瞞着，直接就說了鄭娟是自己對象。

這事也就這樣傳開了，這些人大多不敢當著陳燦說，基本都是在鄭娟背後議論。

傳的風言風語，大多都是鄭娟勾引小夥子，不知廉恥之類的話。

畢竟鄭娟身邊帶着兩個孩子，周圍的人都見到了！

這事，鄭娟都是默默承受，從未告訴陳燦，這個女人有着常人難以想像的毅力。

對於現在這種生活，她已經很滿意了，並不祈求太多。

周秉坤結婚的事，原本只想低調辦事，只請幾個親朋好友吃一頓就完事了。

但是陳燦也沒想到，這事還在小範圍引起不少轟動。

原因很簡單，就在陳燦和母親把事情定下來的第二天，九月三號這天，陳燦的超級天線項目，便已經完成了定稿設計，並且第一時間投入了試生產。

廠長黃江一直在關注陳燦的項目，也時時在準備。

改造生產線，準備原材料，黃江提前都已經準備好了。

其實這玩意，除了有點技術難度外，原材料很簡單，就是鋁製材料而已。

試生產第一天，便生產了六百副「超級天線」，這玩意要是加班加點生產，每天可以生產幾千副出來。

但是電視機的數量，整個吉春市估計都只有幾萬台，所以市場很快就會飽和。

要想賺錢，必須把這個產品，快速推出市場。

產品生產出來第二天，黃江便通過關係，讓這種超級天線，出現在吉春幾個百貨大樓的電器櫃枱中。

陳燦原本是想找黃江說說自己的銷售計劃，但是根本找不到黃江人影。

連續幾天，黃江都在跑關係，讓這種超級天線，快點進入幾個國營百貨商場銷售。

黃江關係的確很硬，短短兩天，市裡幾個百貨商場的電器櫃枱，陸陸續續都上架銷售了！

結果，情況自然不出陳燦所料，銷售很慘澹！

上架銷售三天，一副超級天線，都沒銷售出去！

原因很簡單呀，這個年代百貨商場，那些售貨員，人家拿的是死工資，自然不會給你推銷產品。

而且電視機的普及率本來就低，人家沒事逛一逛百貨商場，誰會專門去問這種超級天線？

所以想也想得到，連續三天，沒一個人詢問。

黃江這三天，可謂是急得嘴巴都起泡了，結果銷售情況，讓他無比失望！

陳燦這幾天，見黃江沒在工廠，也只是隨便來看看那第二個小組目前進度如何，見沒啥大問題，下午很早就回去了。

雖然他不準備大辦自己的婚禮，但是該準備的還得準備，該辦的東西，還得辦，總不能讓鄭娟受委屈。

這天，黃江剛回工廠，便去找陳燦，結果得知整個下午都沒來上班，頓時大為惱火，騎着自行車，便風風火火到了陳燦家裏。

陳燦見到嘴巴都起泡的廠長，連忙拉着進屋喝茶！

黃江甩開陳燦的手，一副生氣加委屈的模樣，讓陳燦哈哈大笑。

他自然知道黃江為啥這麼氣。

陳燦笑着拍了拍對方肩膀，語氣輕鬆地開口道。

「黃廠長，是不是為銷量的事發愁？」

黃江沒好氣地白了陳燦一眼，隨即唉聲嘆氣起來。

他這個廠長，現在壓力非常大，接手工廠半個多月了，目前還是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原本期待超級天線項目大獲成功，能解燃眉之急，結果成現在這樣！

陳燦見黃江唉聲嘆氣的樣子，也不再逗對方了，湊到對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黃江聽完，帶着懷疑地眼神看上陳燦。

陳燦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

「黃廠長，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準備，我保證一個星期，給你銷售一千副超級天線！」

黃江整個人精神一怔，隨即勐的站起身，朝着陳燦開口道。

「好！那我去準備，下午七點前，一定把東西給你準備好！」

陳燦點了點頭，隨即便把黃江送出門。

看着對方連一口水都沒喝，就風風火火走了，他也不由感慨，這個年代的幹部，果然幹勁十足！

陳燦在家裏磨蹭到下午五點多，這才騎着單車，慢悠悠到了吉春第二百貨大樓前。

此時百貨大樓外面一個小廣場上，黃江帶着幾個人，正在忙碌着。

他面前，放着一排桌子，桌子上，放着五台尺寸不一的黑白電視機，幾條電線也從大樓內給扯了過來。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還有不少閑着無事的老大爺和大媽，來來往往的人，看到擺着五台電視機，都帶着好奇，不少人正圍在那看稀奇。

黃江站在人群外，滿臉焦急，時不時朝馬路兩邊張望。

終於，他看到遠處，陳燦騎着自行車，慢悠悠過來了。

站在老遠位置，黃江就焦急地朝陳燦打着招呼！

還未待陳燦停好自行車，他便急匆匆走了過來喊道。

「秉坤，不是說好七點的嗎？這都六點五十了，我和人家打好招呼的，九點前，我們必須要撤走，這可是我求了人家好幾次才求到的，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要十台電視機，我只借到五台……」

黃江一邊拉扯着陳燦的衣袖往前面走，一邊喋喋不休不停抱怨。

陳燦笑盈盈沒開口說話，待對方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

「黃廠長，行了，五台電視機夠了，電源都拉扯好了吧！」

黃江連忙點了點頭，拉着陳燦擠進人群。

吉春第二百貨大樓的人流量，其實並不算太大，周圍樓房，大多是政府機關家屬院。

這座大樓只有兩層，營業面積不過一百多平方米，平時也並不引人注目。

吉春普通老百姓心目中，真正的百貨大樓，應該是市中心第一百貨大樓，那座大樓六九年開業的，五層大樓，很是氣派。

陳燦之前讓黃江找關係，在百貨大樓門口的小廣場上，搞十台電視機，並且接上電源，自己準備來給自己的超級天線，來搞一場另類的「發佈會」!

陳燦之所以選擇在第二百貨大樓門前廣場前，讓黃江搞這一出，自然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畢竟自己現在這舉動，在這個年代，很是前衛大膽，影響越少越好。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住在附近的群眾，大多都是在政府家屬人員。

這個年代，老百姓絕大多數買不起電視機，工廠工人也大多捨不得買電視機，但是唯獨有一種群體，電視機的普及率，非常之高。

這個群體，只要稍微有點級別的，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

這也是陳燦準備把「發佈會」在這裏召開的原因，眼下這圍觀人群，都是潛在消費者呀！

而且這些人，晚上和自己當家的一說，這影響力，就瞬間擴散出去了。

這也只有黃江這種有關係，又特別希望馬上出成績的廠長，才敢這樣配合陳燦來玩這一出。

一般的領導，還真沒膽子在這這個年代，配合陳燦的演出。

一切準備就緒，陳燦看着天色已經開始變暗了，周圍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了，這才朝黃江開口道。

「廠長，把五台電視機，全部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