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豆腐西施

「施夫子，學生有事想請教。」

眼見楊林都不想去解釋，徐小岳開口叫道。

話音落下，房間內傳來一陣動靜，片刻后，房門打開一絲，施夫子的眼睛透過門縫看去，在確定不是楊林模仿的聲音后，這才打開房門。

「你小子，現在還敢出門，就不怕半路被人劫走了？」

施夫子站在門口，眼角餘光警惕的看着楊林。

「被人劫走？」

徐小岳不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人敢打劫自己一個新晉童生？

現在帝后大力推崇儒道，哪怕是童生，在一方縣城裏也享有不錯的待遇，如果有文位之人，或者童生遇害，朝廷會責令縣衙着重審查案件，若是性質惡劣，甚至還會派出高文位之人親自來嚴查。

當初在鄰縣，一位秀才一家十餘口慘遭滅門，縣令為了保住官位，隱瞞案情，隨便找了個替罪羊交了上去。

但是，隨着一紙詞狀出現在京都，朝廷為之震怒，文院更是派出兩位舉人聯手辦案。

最後查清案情，乃是一夥山賊所為，原本有七品武夫坐鎮的山賊集團，連縣衙都奈何不了，但是，因為他們屬下截殺了秀才一家，被兩位舉人出手剿滅。

此事一出，各地山賊惶恐不安，從此就算是打家劫舍，也得先問清對方有無文位在身，哪怕是童生，他們也不敢招惹。

「老賊說的不假，我昨日還聽學子說起，他家妹妹對你甚是仰慕，其父親想將你搶回家去。」

楊林在一旁附和道。

「不至於。」

徐小岳心中暗嘆，莫非是因為他今天與顏道豪一路走來，所以那位仰慕者的父親放棄了這種想法？

早知如此，就不與顏道豪那廝聊這般久了。

「聽說你將大戶望族們的邀請都拒絕了？」

施夫子並不知道徐小岳心中的想法，問道。

「嗯，學生昨日在家看書練字。」

徐小岳應道。

聞言，兩位夫子眼中都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尋常人考上童生，不說慶祝個十天半個月，至少三五天內都會忙於交際。

而徐小岳身為雙甲案首，對其拋出橄欖枝的勢力數不勝數，若非因為郡都文院與郡王府之間的博弈，甚至連諸多郡都的大勢力都會屈尊前來。

然而，在參加一場必要的文會晚宴后，第二天徐小岳就回歸到了苦讀的狀態中？

「你能保持本心，很不錯。」

楊夫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誇讚道。

「今日來學堂，所為何事？」

施夫子則是直入正題，問道。

「學生對於經義的一些理解不夠，想請教夫子。」

徐小岳恭聲道。

「經義？」

施夫子一愣，經義乃是秀考所涉及的知識，當即打趣道：「你接下來該不會想去參加秀考吧？」

楊夫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秀考之事都能拿來開玩笑？若不是境界差距，他非要讓施夫子知道，誰才是學堂的老大！

可恨的賊子！

望着堵在門口的身影，楊林心中悲嘆一聲。

「嗯？」

見徐小岳默認的模樣，施夫子面色一正。

楊夫子也察覺到了異常，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你真想去郡都參加秀考？」

「是的，學生想去試試。」

徐小岳應道。

「秀考可不同於童生縣考，它所涉及的方面極廣，沒有幾年的苦讀支撐，恐怕難以……」

施夫子神色一凝，勸道：「就算你擁有儒道之心，至少也需要花一兩年的時間來積累知識，方才有一定把握能通過秀考。」

「他只是想去試試而已，沒過又有何關係？」

楊夫子眉頭一皺，對於他的啰嗦很是不滿。Z.br>

自從首稿落入賊子之手，他愈發的看施夫子不順眼，打倒老賊，在學堂中自稱老大的想法也愈發強烈。

「你不懂。」

施夫子搖了搖頭，有些擔憂。

若是顏道豪這種新晉童生，去參加郡都秀考，提前感受下秀考的氣氛，也並非不行，畢竟，秀考乃是由朝廷承擔一切耗費，不用童生自己花錢。

但是，徐小岳與他們不同。

他乃是雙甲案首，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其參加秀考之事，也必將會被有心之人發現。

本來新晉童生去參加秀考，朝廷都是保持默許的態度。

但是，從前天的文會晚宴林長河的出現，便不難看出郡都文院對於徐小岳的態度。

如果徐小岳考的成績不理想，郡都文院勢必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藉此來玷污徐小岳的文名。

在以往，也有不少一腔熱血的少年，出言不遜，冒犯了左相，其後果都極為凄慘。

楊林……

也是其中的一員。

當初他身上光環同樣耀眼，在郡都文院中都擁有不弱的聲望。

但是，正是因為其酒後怒斥左相，而被文院派遣加入郡王軍，最後被妖族傷到文宮，差點當場身隕。

「小岳，經義方面的問題，你隨時可以找我解惑，但是，關於秀考，你還是要斟酌一二，最好不要這麼著急去參加。」

施夫子婉言勸道，他知道徐小岳很聰明，肯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學生會考慮的。」

徐小岳點頭應道。

緊接着，施夫子將徐小岳帶入房中，楊夫子藉著指導的名義，死皮賴臉的跟了上去。

「你若有其他心思，就趕緊出去，別打攪了我們。」

見到楊林一進入房間，目光就左右掃視，施夫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一上午的時間流逝而過，在兩位夫子的教導下，徐小岳受益良多，對於《經義》上的不解，也多釋然。

「聖人事迹這些，對我來說沒有多大難度，如今《經義》上的難題，也有兩位夫子為我解惑，此次秀考，我的把握又大了數分。」

告別兩位夫子后，徐小岳心中暗暗想道。

小院。

剛走到院前，徐小岳便聽到了院裏傳來的哭泣聲，他面色微微一變，快步走了進去。

院裏，徐瀟瀟坐在一旁，神色黯然，就連陪小白狐與小花貓玩耍的心思都沒有。

一旁的卧房大開，哭泣聲就是從裏面傳來。

「哥！」

徐瀟瀟見到徐小岳回來了，美眸中湧起一抹水霧。

「怎麼了？」

徐小岳面色微凝，心疼的問道。

「我……我聽着舅媽在哭，就很難受。」

徐瀟瀟一頭撲入徐小岳懷中，清淚流淌而出。

「舅媽？」

徐小岳眉頭一皺，有些不解。

他以前對柳玉的印象的確不好，但是這幾天來，柳玉的確幫到了他許多，那些前來送禮之人，幾乎都是由她與大娘一起接待，而在統計收禮上，也都是柳玉在幫忙。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有李陌庭這重關係在，聽見柳玉出事了，徐小岳也難免會有些擔憂。

徐小岳安撫一番，又將小花貓和小白狐都放在徐瀟瀟懷裏，後者這才止住了眼淚。

「你陪小白狐玩會，我進去看看。」

徐小岳鬆了一口氣，緩步走到卧房前，敲了敲門，這才走了進去。

原本正在哭哭啼啼的柳玉，連忙收聲，但是，或許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依舊在小聲抽泣，當見到徐小岳時，眼中更是止不住的流淚。

「舅媽。」

徐小岳低聲叫道。

柳玉擦拭了下臉頰上的淚水，微微頷首。

「你也別太傷心了……」

李陌如安撫一番，最後輕嘆一聲，對着徐小岳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悄然退出門外。

片刻后，李陌如才走了出來，將門掩上。

「大舅呢？」

徐小岳問道。

「他去縣衙了。」

李陌如剛說完，就看見徐小岳突然變得緊張不已，連忙改口道：「他是去找六子問情況了，別瞎操心。」

「怎麼回事？」

徐小岳有些擔憂的問道。

「她妹妹過世了。」

李陌如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輕嘆一聲。

「是被人謀害了？」

徐小岳眉頭一皺，問道。

「應該是。」

李陌如點了點頭。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旋即便見得李陌庭與六子走了進來。

此時，李陌庭的面色顯得有些疲憊，眼神中也有着一抹難掩的悲痛。

六子神色為難，在見到徐小岳時，眼中頓時湧起一抹光亮。

「哥，你去哄下嫂子吧。」

李陌如輕聲道。

李陌庭點了點頭，與徐小岳打過招呼后，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徐兄，嘶……徐哥，你輕點！」

六子剛想打招呼，就被徐小岳一把拉着手臂，拽進了柴房。

「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小岳鬆開手掌，沉聲問道。

「李夫人的妹妹，就是那個豆腐西施，她出事了。」

六子解釋道。

柳玉的妹妹，比她小十多歲，名為柳斐。

她經營着有一家豆腐店，很是出名，這並不是因為它家的豆腐與眾不同，而是因為賣豆腐的女子。

甚至，連在這條巷子裏的鄰里們，都會經常特意跑到城北去買豆腐吃。

現在算起來，那位豆腐西施應該已經接近三十了，但是，其豆腐店的生意一直火爆，甚至不少郊外之人，都跑來買她做的豆腐。

徐小岳看了卧房的方向一眼，裏面依舊抽泣聲不斷，隨着李陌庭進去，柳玉的哭聲反而更大了幾分，也不知道他是咋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