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縣考文院
清晨時分,天剛朦朧亮。
徐小岳已經坐上李陌庭的馬車,晃晃悠悠的向城北走去。
童生考試舉辦的地點,就在縣衙邊上不遠處的縣考文院中。
此時,縣考文院外黑壓壓的一片,其中有十三四歲的小孩,還有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們正排着隊,等候進入縣考文院,粗略看去,至少有兩三百人之多。
而在一旁送考的親友,更是密密麻麻,幾乎有上千人之多。
待到徐小岳趕至時,老遠馬車就無法繼續前行,只能與李陌庭走下來。
當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時,徐小岳不禁一愣。
原本以為,參加童生考試之人不會太多,但是眼前的一幕,無疑是顛覆了他的認知,看來在帝后的大力推崇下,只要有能力,越來越多的人都想要考取文位。
而作為第一層篩選的童生考試,參加之人更多。
「別看現在人多,最後能通過考試的,恐怕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李陌庭見怪不怪,話音落下,又想起徐小岳今日也參加考試,當即笑道:「不過,就算只有一人通過,我相信肯定是你!」
徐小岳笑了笑,其實他知道舅舅只是在安慰自己,實則他也沒有信心。
「李先生,您怎麼也來了?」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只見得幾個青年正結伴走來。Z.br>
他們以前都在李陌庭的私塾中上過學,對於李陌庭頗為敬重。
「送小岳來參加童生考試。」
李陌庭點頭回應。
「他是徐小岳?」
「徐兄,你還記得我嗎?」
幾個青年之中,也有人認出了徐小岳,當即笑着打着招呼道。
徐小岳看了一眼,認出了幾個在私塾的同窗,他們雖然不是大戶人家,但是大都家中是開店之類的,家境也算殷實。
「有李先生親自指點,徐兄,你這次很有把握吧?」
不過,對方並沒有看不起徐小岳的意思,而是主動打招呼道。
「幾位兄台如此信心滿滿,想來都能高中!」
徐小岳謙虛的搖了搖頭,回應道。
「別提了,我都是第四年來考了,要不是我家老頭拿棒子逼着,我都不想來參加了。」
一個青年苦笑一聲,道。
「我還不是一樣,聖言也太難背了,還有一些眾聖的著作,我一共才上了幾年私塾《論語》和《孟子》都背不全,怎麼考得上童生?」
另外一人也是一臉生無可戀,顯然也是被家人逼迫着來參加童生考試的。
「童生考試只有十張試卷,只要小心仔細一些,其實還是有所把握的,最難的其實是最後一題的詩文,不知道今年會考什麼題材。」
為首的青年搖了搖頭,說道。
「詩文我都不敢去想了,就那十張試卷,其中五張考上百道考題,還有五張默寫,我的天,太難了!」
「我們之中,也只有夏樹這傢伙有望考上童生了。」
「哈哈,夏樹,等你考上了,以後我們可都要叫你夏童生了。」
「叫什麼夏童生,叫夏先生!」
幾個青年嬉笑道,神色倒是頗為輕鬆。
不過,徐小岳看得出來,那幾個青年心中其實頗為緊張,畢竟是童生考試,一年才一次,若是沒能考上,回去后少不了會被棍棒伺候。
「徐兄,咱們一起去排隊吧,正好也能向你請教一些。」
夏樹似乎早就習慣了同伴的玩笑,主動與徐小岳打招呼道。
「也好。」
徐小岳點頭道。
見狀,李陌庭也沒有繼續向裏面去擠,而是保持斯文站在那裏,目送徐小岳他們離去。
「讓開!」
片刻后,後方傳來一道喝聲傳來,只見得一輛奢華的馬車駛來。
如此動靜,頓時引起了眾人的不滿,到處都是人擠人了,還想乘坐馬車到文院最前方去?
不過,當看到馬車上的標誌時,大部分人都選擇了閉口不言。
「那是黃家的馬車,應該是黃凌川吧?」
「我聽說,黃凌川對於考取童生很有把握,都有一段時間沒去學堂了。」
「屁,他就是個紈絝子弟,不去學堂是因為他整日去勾欄聽曲了!」
而在暗中,還是有一些竊竊私語之聲響起。
最終,馬車車夫也發現無法繼續前行了,只能停下,向車廂詢問。
很快,車廂打開,身穿錦衣的黃凌川皺着眉頭走了下來,望着黑壓壓的人群,眼中充滿了嫌棄之色。
「黃公子!」
見到黃凌川,不少送考之人紛紛主動打着招呼。
對此,後者卻是一臉高傲和不屑,兩個護衛在前為其開道,粗魯的將擋路之人推開。
「哼,此人與他哥哥黃凌山相比,相差甚遠!」
見到這幕,徐小岳身旁的一個青年冷哼道。
「黃凌山又如何?難道你們沒聽說,他在學堂中被一個初學班學子給狠狠羞辱一番,都無顏再去學堂了?」
夏樹嗤笑一聲,道。
「哦?還有此事?」
幾個青年一愣,頓時來了興趣:「快說說,到底是如何?」
「我也只是聽說,當日黃凌山作詩一首,想要去羞辱一位學子,結果人家卻以他所穿的「金縷衣」為題,作出了一首鳴州級詩文。」
夏樹緩緩說道。
「什麼?鳴州級詩文?你確定?」
「我覺得是真的,我有位伯父在郡都文院,前日傳訊說,我們魏沙縣有人作出了鳴州級詩文,還詢問我們是否認識。」
「嘶……真是難以置信,我們魏沙縣還有此等人物?!」
聞言,幾個青年都是詫異不已。
尚未到月初,《文刊》沒有發行,而且,鳴州級詩文的文功石碑也還未賞賜下來,除了學堂里的那些大戶家子弟,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清楚此事。
而像夏樹,也只是聽聞過而已。
聽着幾人的議論,徐小岳卻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讚歎之人,實則就在眼前。
「哈哈,真是解氣,走,排隊去!」
「夏兄,徐兄,你們可一定要考中童生!」
幾人聽着夏樹大致的說完,頓時覺得暢快不已。
「笑話,一個下等的護衛,也想考上童生?」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冷笑之聲響起。
聽到這邊的動靜,附近的考生與送考之人紛紛側目看來。
只見得身着華麗的黃凌川,正冷眼望着他們。
「黃凌川,你說誰呢?」
夏樹身旁,一個胖子怒聲道。
其他幾個青年也是面色一沉,若不是忌憚黃凌川的身份,他們恐怕都要忍不住呵斥其一番了。
「本少說誰,難道他自己心裏沒數嗎?一個下等的護衛,也有臉來參加童生考試?真是可笑,看來參加考試的費用還是太低了。」
黃凌川冷笑一聲,道。
雖然秀考、儒者考試,只要有上一級的文名,便可免費參加,但是,童生考試,需要付費百文。
這也是為了盡量避免許多根本沒有把握,卻想着來湊熱鬧之人。
畢竟,童生考試屬於縣考,而大部分縣城,人手有限,若是參加考試的學子太多,根本難以維持秩序。
「徐兄,你和他有過節?」
見到黃凌川的目光緊盯着徐小岳,夏樹忍不住低聲問道。
「一點小事罷了。」
徐小岳搖了搖頭,看向黃凌川,不冷不淡的說道:「我若是考不上,你黃凌川就能考上?」
「廢話,本少有儒者親自指點過,豈是你能比的?」
黃凌川驕傲的說道。
其實,家中那位儒者柳元傑,只是勉為其難的稍微指點過黃凌山等幾個童生,他這般說,只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
「儒者指點?」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幾個青年都是面色微變。
周圍之人更是眼神羨慕不已,心中暗嘆不愧是大戶之家,居然能獲得儒生指點。
「儒者?哦,就是那日與你同來之人?」
徐小岳眉頭一挑,笑道。
「你……」
聽到這話,黃凌川突然想起,那日柳元傑震怒的模樣,不由面色一變。
「咦,徐兄,你果然來了!」
「這不是黃凌川嗎?怎麼,你哥都不敢在徐兄面前露臉了,你還要來丟人現眼?」
這時,只見得後方人群讓開一條通道,以顏道豪為首的幾個初學班學子走了過來。
「那是縣令之子顏道豪,他竟然也稱呼徐兄?」
夏樹等人頓時意外不已。
他們認識顏道豪,還有其身旁的幾個大戶家子弟,但是,因為身份差距,他們平日裏很少有什麼交集。
「顏道豪,你也要幫他?」
黃凌川面色陰沉,喝道。
「我可沒有要幫誰的意思,不過,誰若是阻攔考生進場,我不介意讓我爹親手將他丟進大牢去。」
顏道豪不冷不淡的說道,言語中的強硬之色,卻令人忌憚。
「公子,咱們先去排隊。」
一個護衛見狀,連忙低聲勸道。
「哼!」
黃凌川冷哼一聲,鐵青着臉,粗暴的推開擋在前方的胖子,憤而離去。
「哈哈,能看到黃凌川吃癟可不容易!」
幾個同行笑道。
「顏兄,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夏樹則是若有所思,問道。
為何黃凌川的哥哥,不敢在徐小岳面前露臉?
其他幾個青年也是一臉不解。
「哈哈,等考完后再告訴你們吧。」
顏道豪看了徐小岳一眼,頓時猜到,後者比較低調,沒有大肆宣揚,當即也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