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施平歸來
在王秀才的帶領下，李陌庭穿過幾條碎石小徑。
半路上，遇見了黃凌山等幾個童生，然而，後者見到他們時，非但沒有出言嘲諷，而是轉身避開，錯身之際，能清楚的看到其鐵青的面色。
李陌庭沒有多想，徑直來到學堂後院，望着清凈的環境，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這裏的院落，可是夫子居住之處。
「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臨摹一首，將其掛於學堂文堂上，供學子們誦讀！」
剛一靠近，就聽到了楊林爽朗的笑聲。
王秀才眼睛一紅，又默默的低下頭去。他深知，鳴州級詩文的首稿，不是他一個秀才所能覬覦的。
「楊夫子，李陌庭來接徐小岳了。」
不過，王秀才還是有些不甘心，從楊林的話語中就不難看出，這廝肯定是想將首稿佔為己有。
「陌庭來了啊，哈哈，快進來吧！」
楊林的笑聲再次響起，很顯然，此時的他心情大好！
鳴州級詩文的首稿，哪怕是郡都的大戶人家，都難以求到一篇。
原本他是想借用學堂的名義，試探性的詢問，徐小岳可否將這份首稿留在學堂，沒想到，後者想都沒想，得知是用來激勵學子時，一口就答應下來。
而更讓楊林驚喜的是，當聽到要供學子們誦讀時，徐小岳居然謙虛的說自己的字體太差，極為不妥，他則是藉此機會，說臨摹一篇。
至於那份首稿，楊林自然而然的將其收下，還美名曰借讀一些時日。
可惜，這個「借」字，只有施平沒有理會到其真諦。
「見過夫子！」
聽到如此稱呼，李陌庭受寵若驚，來到門前還是不忘躬身行禮，道。
他偷偷的抬起頭，看向屋內，卻愕然的發現，徐小岳坐在首位之下，楊林面色和藹，身上沒有半點夫子的架子。
「坐，明白，給陌庭倒茶。」
楊林微微頷首，看向李陌庭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友善。
多虧了李陌庭將徐小岳送來學堂，否則，他今日怎麼能收穫鳴州級詩文的首稿。
「不不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李陌庭心中一驚，連連拒絕。
王秀才卻是理所應當的為其斟上茶水。
這一刻，他秀才的身份與李陌庭童生的身份似乎發生了轉換一般。
「等施平回來，我會與他商議，將此詩上報給郡都文院，文院定會上報，不出半月，文功石碑就會發下來了。」
楊林心情愉悅，說道。
聽到「文功石碑」四個字時，李陌庭手掌一顫，煙雲瀰漫的滾燙茶水濺落在手掌上，他卻渾然不覺。
當反應過來后，李陌庭歉意的看向王秀才，卻發現後者也失神的望着首位處的兩道身影，眼中充滿了羨慕之色。
鳴州級詩文極為難得，每一篇出世，朝廷都會賜下賞賜與文功石碑。
能做出如此驚人之作的大家，對於那些賞賜或許不太在意，但是，文功石碑，可以宣揚文名，任何一位大家都會心動不已。
徐小岳尚未考取文位，竟然就獲得了一塊文功石碑……
這在整個大魏王朝的歷史，甚至是五國的歷史中，也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之舉！
也怪不得他們會如此失態！
「陌庭啊，小岳可有婚配了？」
在暢聊一番后，楊林突然對着李陌庭問道。
「嗯？」
聽到這話，王秀才面色微凝，嘴角不住抽搐。
他已經猜到了楊林夫子的心思，但是，先前自己彙報時，楊林還氣憤填膺的在呵斥，那些平民真是膚淺，居然因為少年的長相，而主動送上自己的閨女。
「什麼？還送女兒給他，哪怕是做小妾也願意？」
「膚淺，無知，可笑！」
王秀才還清楚的記得，楊林當時的每一句話和其語氣。
但是，這才多久？
後者怎麼也自甘墮落了？
「外甥尚未婚配。」
李陌庭恭聲回道。
「我閨女今年十七，秀才文位，如今在郡都文院中學習，若是你不嫌棄，我飛文傳訊，讓她回來，你們先見上一面，若是合適就將親事定下來吧。」
楊林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徐小岳，滿臉笑意道。
聽到這話，李陌庭眼中湧起一抹狂喜之色，連連對着徐小岳使眼色。
雖然如今儒道昌盛，但是女子文人還是極少，五國的觀念與古人相差不多，甚至有許多人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身份更多的是主持內務。
因為帝后掌權，竭力改變現狀，大魏王國與其他四國有所不同，允許女子學文。
但是，即便如此，這麼多年下來，也鮮少有人能擺脫陳舊的觀念，奉行此道。
楊林的獨女，卻是一個例外，她生靈聰慧，甚至被讚譽其資質毫不遜色於楊林，早在兩年前，便考上了秀才文位，在整個流雲郡都中可謂轟動一時。
若是能娶楊林之女為妻，不僅能暢討文事，更能獲得楊林的大力支持！
楊林雖然只是學堂夫子，但是，據說他在郡都文院都擁有一定的影響力。
有他做靠山，徐小岳的道路定然會平坦許多！
「學生一心追求儒道，兒女私情之事，日後再談。」
然而，對於李陌庭的暗示，徐小岳仿若渾然不覺，搖了搖頭，婉拒道。
聽到這話，李陌庭與王明白面色微變。
他們都是第一次聽見楊林主動提出此事，居然還被拒絕了？！
「哈哈，有如此赤誠文心，不錯，不錯！」
讓人意外的是，楊林並未惱怒，反而大笑一聲，眼中充滿了欣慰之色。
不過，在其心底，還是有些失落。
幾人聊了許久，楊林邀請幾人在自己院中用過中飯，又不忘叮囑徐小岳明日記得來學堂，這才不舍的讓他們離開。
「那首《金縷衣》，是你所作？」
李陌庭回到馬車上，依舊感覺如同在夢遊一般，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徐小岳點了點頭，面對滿心好奇的李陌庭，不得不將剛才發生之事說了一遍。
當聽到黃凌山所作的詩文時，李陌庭忍不住怒斥「有辱斯文」，而在聽到《金縷衣》的原文時，忍不住細細品味，愈發入迷。
「唉，可惜了，你竟然將首稿贈予楊夫子，否則，有鳴州級首稿的才氣醞養，你或許能節省幾年的時間考上秀才！」
良久，李陌庭回過神來，又不禁嘆道。
「嗯？還有這等作用？」
徐小岳一愣，問道。
「當然！」
李陌庭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只要是出縣級和以上的詩文，所激發的才氣，都會醞養在首稿之中，而且，據說還醞有一絲文曲星之力……」
「當然，這點可能有些誇大其詞，但是，若是有才氣首稿在旁，能讓文人清心明目，甚至還能主動吸收才氣，對於文人而言，有莫大裨益！」
聽到這話，徐小岳恍然大悟。
難怪昨日寫出《詠針》后，施平夫子親自前來討要首稿，而今日所作的《金縷衣》，也被眾多學子討要，卻被楊林夫子驅趕回去，最後落入楊林手裏。
「對於我們魏沙縣的大戶人家而言，一篇出郡級詩文的首稿，都能被當成傳家寶了，鳴州級首稿，哪怕是郡都的大戶也沒有幾家能擁有。」
李陌庭一臉惋惜，隨後搖了搖頭，道：「不過，能藉此與楊林夫子交好，對你也有不小的幫助。」
接着，李陌庭又將楊林的往事說了出來，徐小岳肅然起敬。
原來這位楊林夫子，曾經居然那麼輝煌，甚至被譽為郡都第一才子，可惜造化弄人……
「施夫子，您可回來了，楊夫子正在等你！」
施平剛回到學堂，就見得王秀才快步跑來。
「有何事？」
施平眉頭一皺，有些心煩意亂。
自己跑去陶時之隱居之處蹲了一天，竟然連其影子都沒見到，顯然後者是在躲着他，堂堂大儒想要躲他，簡直太簡單了！
每當想到痛失的首稿，施平就感覺心中隱隱作痛，當初自己怎麼那麼單純的信了這老狐狸呢！
「和徐小岳有關……」
王秀才也不敢告狀，只能委婉的說道。
「哦，他今日來學堂了？」
聽到這個名字，施平心情才平復了一些，旋即又注意到王秀才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頓時面色一沉，道：「楊匹夫敢質疑我的話？」
那小子可是擁有儒道之心啊，還作出了動郡級詩文！
如此天賦，給他免去學堂學費，簡直就是他們賺了才是。
但是，楊林生性正義，自己忘了與他解釋，這廝該不會誤會徐小岳了吧？
想到這裏，施平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走向內院。
「楊夫子，施夫子回來了！」
王秀才摸了摸袖袍中楊林所贈的毛筆，硬着頭皮喊道。
施平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豁然推開房門，正好見到楊林手忙腳亂的起身。
「你在藏什麼？」
施平眼眸微微一眯，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
「哈哈，走，去文事廳再談。」
楊林尬笑一聲，瞪了門外的王秀才一眼，身形有意無意的擋在施平前方。
見到楊林如此異常的模樣，施平滿心狐疑，不過在楊林的示意下，最後還是沒有刨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