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安午後
童扭頭看向窗外的十字路口，午後的烈日之下都是步履匆匆的趕路人。他在意其中一個背着大號黑色登山包的人，因為那包從花紋到款式都和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但背包人身形高大但卻有些佝僂，似乎年紀比他要大上很多。童覺得能有人和他喜歡相同的物件是件很奇妙的事，但這卻無法發生在他與女友之間。
無論衣服、車子、鞋子、或者提包，甚至於包裝袋都算上，童覺得和女朋友的審美有差距。不去在意這點，當然無所謂。但稍加思考，童每次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倆不是同類人。
“喂，你究竟在不在聽我說話啊。”
“在啊，咖啡要不要幫你續杯。”
“你叫服務員就行了嘛，真是笨。”
童看着女友寵溺的表情，依舊向點餐枱走去。童最近常在女友興緻勃勃的聊天中思考愛情。起初愛本身是一件偉大而神秘的事情，是一件在教室與家庭之外和人交往的新形式。於是，他先給愛情塗抹上了淺紅色。當然離最初沒有過多久，如今淺淺的紅色有些退卻，這讓童有些不知所措。
“您好。”
“請幫我續杯。”
“好的呢，其實您叫我過去就好了，桌子上有呼叫服務的按鈕呢。”
女服務員笑靨甜甜的看着童，這讓童有些不好意思，這一點他當然知道。
“嗯，我怕給你添麻煩。”
由於不好意思，紅着臉的童降低了音量，但這份愧疚倒是讓女服務員產生了一些美妙的誤會。
“這是我該做，您不用客氣。”女服務員隨後轉身走向了料理台。童看着女人黑色制服的搖曳背影，那腰腿間美妙的弧度讓童的心有些悸動，就跟在散場的晚會後廣場初識女友的那一晚一樣。
果然還是頭上梳着馬尾的女孩子更可愛，童遺憾的看着面前齊耳短髮的服務員正在將咖啡擺放在裝有小蛋糕的托盤上。
“給你，續杯的咖啡。”
“好的，謝，額這個是？”
女孩調皮的把食指擋在嘴巴上，略帶焦急的用眼神示意童，還不忘了回頭看看。隨後探身靠近童的嘴巴，小聲說著話。
“給貼心客人的禮物。”
童突然覺得短髮女生也還不錯，挺配有着頑皮酒窩的笑臉，而女服務員身材比例完美的擺在自己視界正中，那笑靨如花的彷彿唾手可得。
“嗯，我知道了”
回過頭走向卡座，發現女友百無聊賴的看着手機，沒有了剛才的活氣。環顧四周三兩客人，窗外零散路人，等燈的學生也大都如此。
“咦？”
“怎麼了。”童看到女友看着托盤上的小蛋糕欲言又止。
“給你買的，你喜歡吃蛋糕嗎？”
“喜歡啊，就是會變胖的。”
“那這？”
“送給你吃啦，不過該上課了，邊走邊吃吧。”
童見女友笑着收拾起餐桌上的書，連忙也湊上去幫忙，趁着女友不注意，把幾天前借的《戀曲》夾在兩本書中間遞了過去，而順着童的視線看到頭，是書頁間不自然的鼓起。女友並沒有注意，接過來就往書包里裝。
童先一步走了出去，女孩忙背起書包，在“歡迎下次光臨”的送別聲中走出門口，卻不小心被什麼絆到而失去了平衡。“呀~~”，女孩慌亂的探手向前扶，憑空出現的是男友的雙手，被抱在懷裏的她抬頭看見的是童溫柔的笑容。
女服務員也看到了門前驚險的一幕，
有路人也循聲回頭查看，最終都發現了綻開在帥氣男孩臉上的笑。但此刻還有沒人發現的事，比如躺在書包的陰影里吐出一角信封的《戀曲》，而信紙上的文字只有走向十字路口的童才知道。
出了餐廳的門兩人向閃着綠燈的行人路跑去，童遠遠的落下了女友，追上來的女孩滿臉寫着不愉快，而她的男友此刻卻有些心不在焉。彷彿在擔心自己的故事被發現。不僅僅是童，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藏着不可現人的身份與秘密，可能的竊賊、娼婦、大盜與暴徒，藏着貪慾、憤恨、仇怨與悲憐。可大家都正常的走着，閑庭信步而外表光鮮的大有人在，可也許衣服內袋裏就藏着贓物。
少有純粹的人，真的和掛在臉上的微笑一樣無邪。
“喂，你等等我嘛”
最近幾日，童的內心總是會沒來源的焦躁，或因天氣炎熱和考試將近。但他覺得最主因還是女友，在陷入了不深不淺的愛意中，不知覺間被人依賴后，童總是在衡量女友口中、眼神里、手掌下的那個男人與曾經自己的差別。有生以來，童頻繁的進行自我評價，但卻永遠也下不了結論。
“喂，還有時間呢。”女友拿出紙巾擦拭汗水，看到童的側頸上也掛着幾滴，下意識的探手拭去。童由思慮中被人驚醒，感受勃頸的觸感，回頭望向女孩竟恍惚起來。他下意識的握住那手，竟有些粗糙。
童順勢牽着女友走過馬路，背後車流奔涌而過，都好似大難當頭。等到走進陰涼里，童緩緩的拿過女友背後的書包提在手裏，讓女孩愣了片刻卻旋即開心起來，而童微微撇過頭順着學校的方向看。
這午後太陽猛烈的不容人直視，空中好似蒸騰着霧氣，讓整個街道都有些氤氳。男人女人都加快了步伐，躲在傘下與建築物陰影的黑暗中，當然也有不怕的人在大太陽底下的垃圾桶里怡然的翻騰着。
“看樣子，上課前還能睡會。”
“你昨晚沒睡好嗎？”
“也不是，上課就挺累的，你又不讓我在課上睡覺。”
“嗯，瞌睡蟲。”
“小懶豬”
“你說誰！”
“你你，就是你。”
童被緊走兩步趕上來的女孩搶走了包，手中一空悵然若失。
“我自己背，大笨蛋！”
童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校門處出現的幾個死黨截住了話頭。左右被擒的他有些哭笑不得，而女孩微笑着注視。
“你們去吧，我自己先去教室啦，不要翹課哦。”
“啊，嗯。”
童被三兩死黨挾持走了，還沒進到文化活動中心的大樓門呢，就有兩個女生迎了出來。離得遠了女孩聽不清幾人在說些什麼，只是笑容也漸漸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