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已老
乘坐公共汽車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這具身體還體質極差，這又暈又想吐的感覺着實把寧長生給噁心了一番。
他現在正在去往某個地方的路上，那地方位處山區，去的人稀少，這公共汽車看上去相當有年代感，那鐵疙瘩運作的嘎吱聲甚至讓寧長生有下一秒這車就會散架的錯覺。
寧長生這千年來雖然一直在看着世間變化，但是真正乘坐公共汽車還是在得到寧長生這具身體后，大城市中的公共汽車有法力的加持，他還沒有暈車的感覺，可這偏遠山區的車沒有法力加持，還如此搖晃不穩，着實讓他這個公共交通工具新人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挑戰。
“小夥子你沒事兒吧？我看你臉色蒼白！要不要吃點暈車藥？”
一熱心大嬸湊了過來：“我們這裏的汽車就這樣，老舊了，汽車公司也不換，根本無法適應法力的加持，只能為難你們這些從城裏來的客人了！”這邊說著，便從衣袋裏翻找出了一個藥盒子，上面確實是某暈車藥的名字。
寧長生微微一笑，拒絕了：“不用了大嬸，我下個站就到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大嬸聽了點了點頭，但轉頭想了想，竟是有些着急地勸說：“你要在下一站下車？你瘋了吧？那村子都沒人了！都鬧鬼了！大白天鬧鬼的那種！之前有幾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年輕去了，回來全傻了，你可別去那邪門地兒！”
寧長生繼續笑道：“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不會有事的，因為我不進村。”
大白天鬧鬼嗎？說得他都來興緻了，辦完了事沒準可以進村一探究竟。
“你不進村難道是要進山道上山去那個西雲祠堂嗎？”大嬸突然想起村子旁邊的山裏還有一座祠堂，“不過我聽說那裏面守着的老人家一般不讓外地人進去……”
她話沒說完，汽車猛地一剎車，後車門打開了。
寧長生跟大嬸再道了聲謝，便匆匆下車了。
站在行人路上，將視線放在就在馬路對面的村口，他總能感覺到裏邊確實有什麼東西，但是如今這具身體讓他的感知能力大打折扣，壓根無法判斷出裏面的是什麼，還是先去西雲祠堂要緊。
記憶之中，這裏原本有條小山道，可是由於多年沒有人走了，雜草都已經長得能埋過他的膝蓋了，而且山上的蛇類也少了不少。
“估計是那個村子的問題。”他側頭回眸瞥了眼已經被樹林遮住大半的村子，“等一會結束了，就先把這個村子的事情解決了吧，久了真的會出事。”
……
寧長生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到爬山是件相當疲憊的事情，這具身體果然太虛弱了！必須用丹藥來個大的脫胎換骨才行，不然他用自己的魔息洗禮也會有直接暴斃的風險。
原本估算的一個小時的上山路，硬生生給這個身子拖了兩個小時，讓他在日落的時候才爬到了山頂，看到了西雲祠堂。
他側頭看向橙黃的晚霞，周圍的景色早已物是人非了。
“這裏不歡迎外來客，請回吧。”
不遠處，一個老人家低着頭，一邊抓着掃帚打掃祠堂大門前的落葉斷枝，一邊用洪亮的聲音直接下了逐客令。
寧長生輕笑出聲，道：“好久不見了，雲晚。”
老人家聽了，全身一僵，轉身過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來人。
他名陳朝，字雲晚，知道並且會叫他“雲晚”的只有他父母以及三千年前救下他的那位西雲魔主。
這面前資質奇差的年輕人，怎會知道他的字……而且這語氣，跟西雲魔主如出一轍。
“三千年了，你老了，我救下你的時候明明還只是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屁孩。”寧長生依稀記得那當年救下那奄奄一息的孩童后，那孩童為了報答他努力修鍊跟在他屁股後邊跑的模樣。
不過十多年，他就看着一個小屁孩，逐漸長大，成為了自己最可靠的下屬。
陳朝聽了，扔下掃帚就直接跪倒在地上：“見過主上！三千年了！陳朝等您等了三千年了！您這些年都去了哪裏？”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進去說吧。”寧長生走過去，扶起已經白髮蒼蒼的下屬。
看到他的樣子，寧長生多少能猜到。
陳朝的資質其實很普通，若非有他的帶領，以陳朝的資質早就在三千年前的某個夜晚迎來壽終了。陳朝跟着他幾番出生入死，雖有脫胎換骨，但上限終究是低了些，這一等等了他三千年，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走之前，以陳朝的修為，熬個一千年不是問題，可是三千年，至少還要再突破兩次。
應該是這些年間發生了什麼奇遇，讓陳朝得以突破吧。
二人進了祠堂大門，陳朝立刻去給寧長生端茶倒水，但寧長生直接阻止了，將人拉着坐下來，自己去倒水，說：“這些年發生了什麼？能和我說說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為了去找主上您，差點丟了命，一次在東淵，一次在楠沼。”陳朝搖頭，“還好有貴人相助，不然怕是根本等不到今日了。倒是主上……我聽說您被……”
“嗯，金身已經被毀，我的元神被封印兩千年，於一千年前我才蘇醒並偷偷溜出來，對於我來說重塑肉身輕而易舉，可我根本沒有重返世間的念頭——”寧長生將兩杯倒好的水放在桌上，將一杯推到了陳朝面前，自己手指敲擊着另一杯：“我想着，以你的資質早就不在了，曲星辰也消失了，這世上也沒人能跟我一起浪了，也就不想回來了。”
陳朝聽了很是疑惑：“不是還有皇甫逐月大人嗎……？”他記得主上可是有兩位實力不相上下的友人，這不見了一個，找另一個不行嗎？
“他？”寧長生冷笑，“金身，他帶人毀的，元神，他親自封的，跟他一起浪？別，嚇人。”
陳朝連忙低頭：“是陳朝失言了……我沒想到那位竟然……”
“無妨，那天我被圍剿之事那麼驚天動地卻沒有人來給我個公道，肯定已經被皇甫打點好了一切，你不知道也不能怪你。”寧長生長呼出一口氣，“雲晚，這具身體的體質太差了，我留下的東西裏邊，可有洗髓鍛體的丹藥？”
“有！陳朝這就去……”陳朝起身，卻被寧長生拉住。
寧長生：“告訴我在哪就行，不用慣着我，這具身體還需要多鍛煉呢。”
“說起來，主上的這具身體……”陳朝疑惑。
寧長生嘆了聲氣，將身體原主用禁忌之術獻祭之事告知，陳朝思索了一會，想起了什麼：“主上，其實山下那村子，也有人用了類似禁忌之術，我當時本想阻止，卻晚了一步，只好用術法將那因禁忌之術獻祭而來的東西困在了村子裏頭，我想，這兩個禁忌之術，會否是同源。”
寧長生想了想，確實有問題。
身體原主是怎麼找到獻祭自身的禁忌之術的？為何他無法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這其中的具體過程？會不會這其中就有什麼重要關聯？
“主上？”
“即便如此，現階段還是得先把這身子養起來。”寧長生還是搞得清主次順序的，“這件事情先排后，等我處理完寧家的事情，再慢慢查就完事了，現在不急。”
“屬下明白了。”
“好了，告訴我葯在哪裏，然後今晚為我護法。”
……
被皇甫逐月算計的那一日，出門時他隱約就有回不來的感覺，所以就將自己大部分的家當交給了陳朝保管，如今都被陳朝保管妥善讓他鬆了一口氣。
除了錢，其他的東西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基本都是無用之物，陳朝還願意好好守着堅持了三千年……等他處理好這身子的問題，一定要幫陳朝突破延壽。
草草吃了些出門前買的餅乾，將目光放到了手中的丹藥上。
極品的換骨洗髓丹，是曲星辰去黑市淘貨時順手撿的，後來嚷着自己沒地方放了就扔到他的手裏了，沒想到他也會有用上這玩意的一天。
這東西要是給現在的某些修真家族或門派拿到手，怕是供着也不捨得給門內弟子吃。
盤腿坐下，服下丹藥，閉眼，用元神慢慢激活丹藥的藥性。
這過程不能過快，不然如此虛弱的身體，定會承受不住藥性直接爆體而亡，要有耐心地一點點引出藥性，不能多，也不能少。
隨着元神的牽引，淡青色的藥力開始在他全身緩慢遊走，將這十多年來因無法修鍊而積攢下的雜質逐漸往體外逼，不一會，他的體表因為換骨洗髓丹的效果，浮出了大量的黑泥。
這過程持續了半宿，寧長生也因此成了個黑乎乎的泥人。
在耗乾淨丹藥的藥性后，寧長生打算趁熱打鐵，直接激活這具天魔體，但是這魔息剛灌進筋脈的一瞬，筋脈那如同被撕裂的劇烈疼痛感讓他大腦發白。
“不對……！天魔體不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