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變故
楊蕭回望過去，他的眼睛直直撞入張空的眼裏，有一瞬間的獃滯，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霎時警覺溢滿楊蕭的心，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那一瞬間的異常，這是……李空刀的能力！
楊蕭警惕的盯着張空，張空也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怎麼了楊警官？是……不能問嗎？”
張空並沒有楊蕭預想的特殊表現，所展現出來的是同一旁孩子們毫無二致的恐懼，連帶着對他莫名戒備的好奇。
他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有這個特殊的能力，楊蕭定下了這個結論。
他頓了頓，回答道：“外面是安全的。”至少現在是。
他知道張空指的是外面是指勝豐高中外面，在場所有人也都明白，得到這個肯定的答覆，壓在所有人心上最大的那塊石頭，總算是鬆動了一點。
見楊蕭又去警惕他媽了，張空眼裏異色一閃而過。
接下來便不再有人說話了，寂靜的教室中，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貼在窗戶上的女鬼溫柔的呼喚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又詭異。
猶如在奏響他們死亡的悲鳴曲。
張空注意到，教室里黑板上方懸挂的鐘錶，也終於走到了午夜十二點。
“啊！！！！”是楊靈雪破音的尖叫聲。
所有人瞬間回頭，下意識以最快的速度分散開來，遠離了發出聲音的位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走廊上那隻鬼分走了，壓根兒沒人注意到在幾人說話的間隙中，極其緩慢的站起身來的嚴倪。
沒有任何的聲響。
楊蕭眼神充滿了凌厲，像是閃着寒芒出鞘的利刃。
也沒有任何的鬼氣波動。
那隻鬼比他強大，會壓抑他的感知。
也就是說，那隻鬼……現在離他們非常近！
嚴倪現在僵直站在那裏，低着頭，手緊緊攥着楊靈雪的肩膀，沒錯，是攥着的，並不是搭着。
楊靈雪愛美，勝豐又不強制穿校服，故而今天她穿了一件露肩膀的內搭和防晒衣，最後一節課下課，她把防晒外套塞進了桌洞裏。
此時楊靈雪被嚴倪攥住的地方青紫一片，這顯然不是一個正常的女生該有的力氣。
楊靈雪痛苦的哀嚎着，眼淚鼻涕在她嬌俏的臉蛋兒上亂糊了一片，她肩膀上的手冰冷至極，指甲牢牢的鑲進了她的肉里，背後陰冷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絕望痛苦，將她死死淹沒。
“卧……卧槽……”是吳果。
之前還和楊靈雪坐在一起的周慧慧兩人，此時正跌倒在嚴倪二人的周圍，不斷用手掌摩擦往後退着，巨大的驚嚇使得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二人下身失去了知覺。
“嚴……嚴倪？”李浩博鼓起勇氣呼喚了一下。
“快閉嘴！”楊蕭吼道。
李浩博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楊蕭，楊蕭並沒有看他，只是眉頭緊鎖的盯着嚴倪，雖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責怪有些不悅，但他知道聽信楊蕭的話準是沒錯的。
於是當他繼續看向嚴倪的時候，如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渾身顫抖的向後退，他直接被身後的板凳給絆倒，腦袋嘭一聲磕在了另一個板凳的角上。
幸運的是沒有出血，只是磕的頭暈眼花而已。
沒有人去扶李浩博，大家都僵在了原地，新的恐懼爬上了眾人的臉。
低着頭的嚴倪似乎是聽到了李浩博的呼喚，僵硬的抬起頭了，看向了呼喊自己的人，浮腫的臉，
滿布着屍斑，空洞無神的眼睛……
跟那隻光頭女鬼如出一轍。
嚴倪此時身上帶着一股木然的死寂，氣息森冷無比，令人毛骨悚然。
楊靈雪此時已經沒有了聲音，只從喉嚨里擠出來一點沙啞的嗓音，就像是被人強制性的扼住了咽喉，她眼睛驚恐的張大，只見她裸露的肌膚上迅速爬滿了屍斑。
所有人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勁撞城門一樣，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緊似一次。
楊靈雪眼裏的驚恐從未退去，她驀然間就垂下了頭。
死了！楊靈雪死了！！！這個噩耗在所有人的心裏蔓延。
李浩博全身發抖，硬撐起來剛好脫離了前方桌子阻隔他視線的範圍，楊靈雪的腦袋垂下的剎那，他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感到像刀劈開了胸膛。
他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唐突，間接性害死了楊靈雪……
張空的目光不似旁人死守着嚴倪，而是四處張望起來。
他臉上是僵硬發白的冷靜，可那握拳顫抖的手反映出了他的慌張與悚然。
張空再次看了還鑲嵌在牆裏面蠕動的怪蛇，視線又謹慎延伸到了余秋希身上，他又觀察了一眼外面用臉貼在窗戶上的他媽。
沒有異常，他媽還扯了一個扭曲的笑給他，喊他喊的更歡了。
張空直接選擇忽視，快速瞄了一眼前門和後門，也都是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任何的特殊。
張空再次望向嚴倪，嚴倪一直在看着喊她的李浩博，暫時沒有別的動靜，楊靈雪如同她的把手一樣，保持死之前的姿勢坐在那裏，也沒有出現異常。
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楊蕭注意到了張空的謹慎，這種老練的冷靜，無疑不應該在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身上體現。
這次他要是能活下來的話，前途——
不可估量！
教室里的一切都被張空掃視了個遍，除了現在死掉的嚴倪和楊靈雪，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反常的地方。
可張空知道，鬼來了。
它已經殺光跑出去的人，回來了！
只不過現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被他媽佔領了，楊蕭說他媽可是比那個光頭女鬼還厲害的鬼，也就是說它不可能會在走廊。
它在哪裏？上了嚴倪的身？
張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那隻光頭女鬼真的在嚴倪身上的話，楊蕭應該不會這麼淡定才對。
再想想，張空！再想想！
張空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肯定忽略了什麼！
余秋希還沒有“醒”來，說明教室里依舊是安全的。
那隻光頭女鬼，楊蕭說它能控制人，對！它能控制人也就一定能控制屍體！
嚴倪在什麼時候已經死了嗎？
是楊蕭殺死的？不，不對。
難道……
嚴倪壓根就沒從女生宿舍裏面活下去！他們所看到的最後嚴倪似乎被嚇昏過去的“投影”，其實是嚴倪最後的死亡回憶！
張空汗毛直立頭皮發麻，他看向了楊蕭，隱隱推測出了楊蕭的能力來——
查詢死者的記憶……
那麼，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嚴倪就說的通了，他可能在等鬼的控制消失，還有別的疑點現今無法解決，不過也不需要解決。
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那隻鬼再次控制了嚴倪，並且可能注入了……較多的鬼氣，使得嚴倪無法保留人的特徵。
張空靈光乍現，抬腳來到了季敏旁邊。
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嚴倪的後背，他們剛剛所處角落有一米半的空地，後面不是牆壁而是窗戶。
他們的教室在三樓。
此時嚴倪背後的窗戶上，一隻血手牢牢吸附在那裏——
是那隻光頭女鬼。
張空緊握着拳頭，指甲已經陷進了肉里，疼痛稍稍從極度的恐懼中喚回了一點張空的理智。
“楊警官，”張空僵硬的呼喚，“來，來這邊。”
楊蕭刀鋒般的劍眉斂的緊緊的，不多思索，直接咬破了手指抹在了額頭上，瞬間他額頭金光乍現，一直豎著的眼睛出現在兩眉之間。
他和張空離的並不遠，張空剛剛動身他也一直都在留意，不過兩三步就來到了少年的身邊。
楊蕭朝着張空看的方向看去，額頭上的天眼掃射出金光，張空只見那隻吸附在窗戶外面的手畏懼一顫，瞬間向下一縮，消失在了黑暗中。
張空和楊蕭剛要鬆一口氣，吳果突然又“卧槽”了一聲。
剛剛被楊蕭吸引的眾人，視線再次順着吳果顫抖指着的地方延伸過去。
嚴倪動了，她手下的楊靈雪也動了，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屍體，僵硬且緩慢的動了起來。
季敏和周慧慧已經爬了起來，沒有人指揮，幾人分散的站在原地，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來回看。
吳果一咬牙，拉起還軟地上的李浩博，朝講台那裏奔去，“快！都過來！”
最終吳果和李浩博在講台的角落站定。
剩下的幾個人立刻效仿，跑向了講台。
齊碩一跑到一半，被離講台最近的張空喊住：“扶我一下！”在齊碩一不解的目光中，有些羞赧的解釋道：“我腿有些軟。”
還在觀摩局面沒動的楊蕭，聞言面上帶上了不虞，這個張空明顯不信任他，可能還把自己歸咎到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那類人中，不過楊蕭並沒有說話。
“楊警官，我們不熟，這麼好麻煩你呢。”張空看穿了楊蕭的想法，他邊說著，邊把身體一半的重量，壓在了扶他的齊碩一身上。
齊碩一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一壓，身體歪斜一個趔趄，咬牙切齒的說：“……我們他媽也不熟吧。”
“怎麼會，你是我親愛的同桌啊。”張空牽強的笑道。
即使是開了一個小玩笑，也沒有緩和僵硬的氣氛，兩人是最後來到講台的，他們站在了最外圍。
嚴倪的手依然嵌在楊靈雪的肩膀，兩個人低着頭，以整齊劃一的僵硬姿勢，從前門走出了教室。
瞬間，黑暗淹沒了兩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