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感謝

第四章感謝

開幕儀式從早上的八點鐘開到了十一點鐘，單單牛校長一個人就講了將近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的時間內，牛校長細緻地為這些新老師講解了實驗中學的教學理念，教育綱領，以及教導新老師們要守師德，將學生的發展放在第一要位，等等，可以說是非常的負責。

牛校長發言過後休息了將近五分鐘，讓這些個新老師去上衛生間，休息一下，接着回來之後又是三位副校長發言。

顧校長作為高中部的負責人，發言側重於學風的建設，頗有高中部鐵血的氣息。

而李校長執掌初中部，則是強調教育廣泛性和教學改革和近些年所強調的全面發展相吻合。畢竟初中部相比於高中部還是輕鬆的多。

而後勤部王校長則是講了教師除了自身以外其他需要掌握的地方，例如如何與學生交流溝通，關注學生在學習之外的方面，以及學生的心理幫助方面。

一上午的時間被塞得滿滿當當，讓季安歌似乎有一種回到了課堂上的感覺。

一開始的時候季安歌是抱着“一定要好好聽講”的心態來參加開幕儀式的。否則他也不會帶着Pad，而且還選擇坐到第二排來。

再加把鋼筆借給秦清荷這樣一茬子事情更是讓季安歌堅定了自己要好好聽講，認真記筆記這樣的一個“好學生”信念。

“所有人都這樣的認真，我又怎麼能怠惰呢？”季安歌堅定信念，矢志不渝，爭強好勝的心態更是讓他不願意落後於他人，別人記，他就更要記，“卷王”的名頭可不是蓋的。

事實證明，人類總是喜歡自我欺騙的。

季安歌在一開始確實履行了自己對於自己的承諾，當聽到牛校長講起學校的辦學理念，教學方法，以及教學經驗的時候，都會積極地記錄在Pad上，短短的半個小時就記錄了兩頁紙。

但是隨着牛校長冗長的講話，那一個個從他嘴裏出來的字句好似催眠的氣泡，季安歌的激情化作了點點火星，消散在了牛校長滔滔不絕的江水之中。

反正也沒有什麼大用處”“都是領導的流水賬罷了”“記下來也沒有用”“反正以後也不會看，記它幹嘛”“其他人都不行，這些東西根本不用記”

諸如此類自我安慰的想法一個個衝進季安歌的腦袋，衝破了他原本為自己樹立的堅韌防線。季安歌就如同是那“被迫”黃袍加身的朱元璋，不得已放棄了自己認真聽，記筆記的想法，開始了一上午的摸魚之旅。

季安歌建立一個新的文件夾，然後就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隨意塗鴉，沒有眼睛的火柴人，四肢變形的豬豬，拿着大寶劍的鱷魚，應該是鱷魚……

季安歌是學過畫畫的，初中的時候學習成績不是特別好，家裏人就希望通過畫畫走藝術生，素描考了九級。不過在初三的時候季安歌的成績突飛猛進，所以也就沒人再提這件事情。

直到現在季安歌在他曾經的那個畫室裏面還有好幾千塊錢的課時沒有學完，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留在那裏的畫板還在不在。

但是就他現在這水平，人家老師願不願意認他都是個問題。

畫了一會畫之後，季安歌又覺得無聊，就開始用平板看書。

相比於怠惰的季安歌，秦清荷聽得很認真，基本上沒有跑神的時候。這也是她長期以來保持的好習慣，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保持絕對的專註和認真。

對於她來講上午領導們的發言都是非常有用的，

不僅在教學方面給了她很多的啟示，同時也讓她更多的了解了這個學校的具體情況。

在認真聽課的同時，秦清荷一直在注意着季安歌，她對於這個主動借給自己筆的帥氣男生有一點點在意。

她注意到季安歌剛開始的認真，然後逐漸變得急躁，開始亂塗亂畫，最後看起了書，就像是一個自娛自樂的孩子一樣。

她還注意到了季安歌的右眼的眼角似乎有一道小小疤痕，非常的淺，只是在眼角上面小小的一道，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

兩個人在一上午的時間裏並沒有什麼交流，除了休息的時候秦清荷出去時說的一句“麻煩一下”。

秦清荷本來準備在休息的時候和季安歌道謝，但是因為休息時自己的媽媽打來了電話，直到開幕儀式再次開始才能夠進來，所以只能把這件事情推到結束以後。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聽到主持人說“開幕儀式到此結束，下午的兩點鐘還請大家準時到場，現在請大家有序退場。”，季安歌長出一口氣，只覺得如負重擔。

提起雙肩包，把多了十多個“無用文件夾”的平板丟進去就朝着門口走去，他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吃飯了。

季安歌經過檯子的時候，上面的領導還沒有下來，還在上面聊天，牛校長和顧校長一邊說一邊笑，一旁的李校長在一旁幫襯着，王校長則是低頭看手機。

季安歌看見顧校長，猶豫了一下。

他在想是不是應該和等一會再走，和顧校長打個招呼。

顧校長應該是認識季安歌的，至少季安歌是這樣認為的。高三的時候季安歌成績優異，基本上穩定在前十的位置上，是各種表彰活動的常客，再加上是重點班的學生，所以和顧校長經常有交流。

不過細細想了一下之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一來是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也就是吃飯的時候，在去打擾顧校長可能會耽擱人家吃飯的時間，被人嫌棄就不好了。再者萬一人家不記得自己了又是尷尬無比。

“下次有機會了再說吧。”

季安歌抖了抖雙肩包，朝着外邊走去。

秦清荷在結束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離開，而是快速的在自己記錄的筆記上面做了一些個批註，方便自己再次翻閱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知道自己所記錄的是什麼。

當她完成的時候，季安歌走出了多媒體教室。

“糟了，”

秦清荷趕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追向季安歌。

七月的尾巴正是盛夏時節，此時又是正午。毒辣的太陽似乎是想要給地面曬出汗來。一旁的橡膠跑道似乎都要被曬化了，散發出一股燒焦般的怪味。

秦清荷從大廳里出來，向著來時大路的方向尋找季安歌的身影，結果一無所獲。

她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看正躺在她的手心裏的那隻鋼筆。

“沒事，下午還能再見的。”秦清荷自顧自點了點頭，小臉上露出可愛的堅定。

“下午一定要給他說謝謝。”

秦清荷從包里掏出太陽傘，走到了陽光之下。

突然一個身穿白色T恤的身影跳到了她的眼中。

原來季安歌從大廳里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來到了一旁的樹蔭下面回復手機消息。

秦清荷很驚喜，快速走到了季安歌的身邊。

“你好！”

秦清荷向著季安歌問道，聲音有一些空靈的感覺，像是一股夏日的清泉，流淌在耳中也覺得很舒服。

季安歌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一旁的秦清荷。

“額，你好。”季安歌回應道。

他看到秦清荷的時候就意識到對方應該是來還鋼筆的。

秦清荷把太陽傘收起來，然後鄭重地用雙手把鋼筆遞給季安歌。

“謝謝你的鋼筆，實在是幫了大忙了。”

季安歌見到這情形有些手忙腳亂。

不是說因為什麼季安歌被秦清荷的美貌所震懾，或者說是什麼遇到美女說話所以激動這樣的屌絲情節。

原因在於秦清荷太過正式，也太過於真誠了。

在季安歌看來，不過是一支筆而已，舉手之勞，說句謝謝就完了，他也非常願意這樣的一個收場，既滿足了他幫助他人的想法，也不會顯得很麻煩。

但是秦清荷卻不這樣想，對於他人的善意一定是要認真地答謝的，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秉持的信念。

季安歌看着面前雙手伸開，手心放着一隻鋼筆，雙眼迷成月牙的形狀，滿臉笑意的秦清荷，不禁撓了撓頭。

他把手機放到兜里，然後同樣鄭重的雙手接過了屬於自己的鋼筆。

兩個人像是在交接什麼及其貴重的東西似的，格外的認真，外人看到了肯定會誤會什麼。

“不用客氣，只是一隻鋼筆而已。”

“不管怎樣，可能對於你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對於我而言確實是幫了大忙。”秦清荷再次答謝。

“沒關係沒關係，沒什麼的。”季安歌瘋狂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是多麼在意。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小會，一個人表示感謝，一個人表示不用感謝。

“我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吧。”秦清荷說道。

“好。”季安歌把筆放到兜里。

兩個人並排往前走，兩個人並沒有靠的特別近，秦清荷並沒有打開太陽傘。

“你可以撐傘的，不用管我。”季安歌看着秦清荷素白的皮膚，只覺得如果因為自己對方被晒黑了是一種罪孽。

“沒事，就曬一會而已，不會怎樣的。”秦清荷搖了搖頭。

“我們好像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秦清荷帶着笑顏看着季安歌。

聽到這話，季安歌只覺這炎炎夏日似乎有了霜雪的感覺。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經歷或者說這樣的習慣。季安歌總是不喜歡說出自己的名字。尤其是在那些非常正式的場合，例如開學的時候互相介紹，老師在詢問你名字的時候，或者說是一些不那麼正式的場景之中。

每當他說出“季安歌”三個字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特別的蠢，而且尷尬、羞恥。

與此相類似的還有許多，例如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外號，很羞恥。不願意給自己取英文名字，很羞恥。不願意評價自己，很羞恥。不願意過多的自我介紹，很羞恥。

總的來說，季安歌就是一個尷尬狂魔，羞恥度爆表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見到秦清荷那樣正式的感謝的時候會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名字叫做秦清荷，秦漢的秦，清歌妙舞的清，荷花的荷。”

秦清荷微微側頭，輕輕撩了撩自己耳朵旁的一縷頭髮。

此時的季安歌只恨自己高中的時候為什麼不把更多的時間放到語文上，更狠大學的時候沒有多讀一些書，像個傻子似的天天搗鼓數學，什麼用都沒有。

看看人家小姑娘介紹自己的時候用的詞語，即貼切又有韻味。

這是一場考驗，季安歌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此刻的他已經調動了全部的腦細胞，搜尋着自己那沒有多少成語的腦袋。他能夠依仗的，只有他二十二年的人生的所有積累。

“我的名字是季安歌，季節的季，安，安邦樂業的安，歌曲的歌。”季安歌心中狂喊“果然還是非常尷尬啊。”

秦清荷並不這樣覺得，而是像小姑娘一樣跳了起來，齊肩的短髮就像是一隻純黑的蝴蝶，翩飛起舞，兩隻手在胸前輕輕擊合，愉快地說道：“那我就叫你季老師好了。你叫我秦老師就可以。”

秦清荷扭頭看向季安歌，兩個小小的梨渦浮現在臉頰上，玲瓏可愛。

“季老師是教什麼學科的呢？”

“我？我說我是教語文的，你信嗎？”季安歌見秦清荷這樣的開心，也不再覺得剛才如何尷尬，開了個小玩笑。

“如果季老師沒有自我介紹的話我還是信的，畢竟季老師的髮型很有語文老師的風格，非常的帥氣哦。”秦清荷吐了吐粉紅的丁舌，一幅不信的模樣。

季安歌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子，“我就是因為懶所以才留長頭髮的，也不需要經常修剪什麼的。”

嘴上說著無所謂，季安歌心裏可笑開了花，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個頭型非常好，而且被別人誇讚總會是讓人很開心的。

“所以季老師真的是語文老師嗎？”秦清荷背着手問道。

“不，我是教數學的。”季安歌回答。

“真巧，我也是教數學的。”。

“咦？秦老師也是數學老師嗎？我以為秦老師會是語文或者英語老師。”

“不僅是數學老師，而且是高中的數學老師哦。”秦清荷可愛的炫耀道，腦袋微微上揚，就像是尋求誇獎的小女孩一樣。

“那確實是太巧了，我也是高中的數學老師。”可惜季安歌並沒有這樣的一個覺悟，而是不甘示弱地這樣說道。

“這麼說來，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秦清荷也沒有在意，繼續說道。

“嗯，說不定還會在同一個辦公室里。”

“那以後就多多關照啦。”

“嗯，希望秦老師多多關照。”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小路的分叉口。

“我的車子在車棚，我要往這邊走了。”季安歌說道。

“季老師要回家嘛？”秦清荷問道。

“嗯，我家離這裏挺近的，騎電動車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真好，我就沒有辦法回家。”

季安歌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我家離這裏比較遠，就算是開車的話也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來回的話就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了。中間也就兩個小時的時間來來回回就花去了大半，還不如在這附近吃個飯呢。”秦清荷解釋道。

季安歌點點頭，隨即又問道。

“那以後開學了怎麼辦呢？”

“開學應該會在附近租一間房子吧。”秦清荷回答。

季安歌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秦老師。”

“嗯，下午見，季老師。”

“下午見。”

兩個人在岔路口分開，季安歌走向車棚，秦清荷打開遮陽傘走向學校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