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一 章 廣闊天地下馬威
1977年5月17日,劉傳經高中畢業帶了絮軟和幾本印得很大的字的課本,就像回家拿米菜那樣,沿着東去的沿江大堤,劉傳經們說笑着離學校越來越遠了,離即將奮戰一輩子的廣闊天地越來越近。
回隊第一天,參加了評定底分的會議,男勞力是十分底分,也許是剛回隊,所以貧下中農們給劉傳經等評了八分半的底分,那個時候如果收成好,每天十分可以算一元,也就是一個壯勞力每天一元錢的報酬,但是那個一元錢可不是現在的,因為三四元錢可以養活一家人,孩子還能上學。劉傳經的嫂子的大哥是二排的排長,當晚安排劉傳經等三人去隊裏的水田裏噴撒六六六粉,為了圖個好印象,劉傳經二話不說,吃了晚飯就與其他兩位去地里幹活兒,隊裏的地離村子有五六里地遠,三個年青人從大堤東去,也沒有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大概接近八點的樣子,劉傳經把葯鼓子掛在胸前,就像朝鮮女人敲打的腰鼓,右手邊一個搖把,正前當一個長管子,農藥粉劑由搖把產生的風吹出去,撒在水田裏。他們三人裝好農藥,劉傳經在最後面走着,這是第一次參加撒農藥的勞動,都是年青人不能表現不好的,所以,儘管劉傳經對田間地角根本不熟悉,他不敢讓他們看出來自己連夜路都走不好。
緊跟着他們兩人,走在夜色的田埂上,“碰”地一聲,劉傳經踩虛了一腳,撲倒在田埂上,胸口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胸口的背心都撐破了一塊。他忍着疼痛,爬起來繼續跟着前行。大約十點來鐘的樣子,他們完成了任務,回到倉庫里,放下藥鼓子,劉傳經揉揉胸口,什麼話都沒有說,因為年青忍忍就過去了。這件事只有和他一起做事的兩個人知道,他們也沒有在意到底摔得重不重。還有今天的看官知道,原來劉傳經的心臟病也許這就是一個隱患。
人生在世難免意外傷害,在後來的農事中,劉傳經還有一次不大不小的驚嚇。那是在灄口鎮那裏做大堤,劉傳經開始在隊裏食堂里打下手,結果大師傅說喊不他起來,就被別人頂替了,劉傳經去“前線”往堤上運土,這個時候比先前做堤還是要輕鬆點,因為開始運用牽引機把裝着土的斗車往堤上拉,你只需要掛上鉤子,扶正把手就行了,這些對於其他人也許是很容易的,可是對於劉傳經這個農村裏的“洋學生”還是有些難度的。終於在他把持第二車的時候,斗車側翻了,連人帶車被拖了好遠,還是有人高喊“大腦殼倒了,快停車。”
牽引車停了,人們把他扶起來,他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於是繼續往上去,農村的活兒那是要吃些虧才能學會的。劉傳經在內心裏還是希望自己趕快成為一把好手,所以不管有多累,多難他都堅持着,他相信廣闊天地最能鍛煉人的,他一直咬着牙堅持干。
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要想成為一個好的莊稼漢除了決心是遠遠不夠的,比如這天下午,作為男子漢的“洋學生”,劉傳經參加了挑草頭的事情,可能有的看官不知道“草頭”為何物,它其實是水田裏的稻穀收割後人們捆成捆,再用沖擔挑到隊裏的道場上,沒有做什麼農活兒的劉傳經跟着大家去田裏挑草頭。他用沖擔(一種用桑木或者梨木做成的,兩頭有尖鐵物構成的工具。)殺進一個草頭,再奮力地把它弄上肩頭,然後按住沖擔的一頭,找田埂殺進去,把身後的草頭盡量靠近自己的後背,再抽出沖擔,殺向另一捆草頭,蹲下身子身體往前挪,大概兩頭幾本平衡,一聲“嗨,起來!”,劉傳經就這樣鼓着吃奶的勁兒,堅持着挑完了這一片草頭,當然他只是其中一個男子漢,下午五點的樣子,收工了。有車的人騎車回家,劉傳經用沖擔撐着自己,一步一步挨着回家。回到家裏的時候,母親很心疼,劉傳經對母親說,“沒事,以後做出來了就好了。”母親當時大概也是這樣鼓勵她的小兒子的。
江北居士寫到這裏,他更加佩服那些常年耕作的農村人,他堅持認為“農業的根本出路在於機械化”是多麼的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