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自由承諾
萊恩城是極其龐大的城市，連接着各處的下水道亦是如同迷宮一樣複雜無比，各種岔口蜿蜒曲折，又加上下面黯淡無光，如果進入的人不熟悉道路的話，那麼等待他的可能就是困死在里一輩子。
好在安德烈似乎是知道這其中的路怎麼走，他們轉彎直行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在一處出口處停了下來。
“副官大人，從這兒出去便能直達我們的軍營，有很多潰逃的士兵都在其中等着你們。”
安德烈放下了身姿，站在一旁，示意讓艾爾諾帶着特雷沃爾先上去。
艾爾諾轉頭看了看特雷沃爾昏迷的模樣，他的面色已經變得煞白，斷了的腿正不斷給予他痛苦，哪怕在夢裏依舊緊繃著神情，顯得無比難受。
“幫我扶着一下，安德烈。”
“好的，大人，請小心。”
艾爾諾背着特雷沃爾，一步一步的踩着梯子向上爬去，他緩緩推開了洞口的蓋子，久違的陽光瞬間便灑在他的臉上。
當他正欲爬上去時，幾張人臉便探過頭來，發愣的盯着他。
是那群逃跑的士兵，他們發現了艾爾諾，當他們看見艾爾諾的一瞬間，原本陰沉的臉突然變得興奮與喜悅。
“是副官大人！副官大人回來了！！他們還活着！！”
一名士兵興奮的大叫，引來所有士兵前來圍觀，各種歡呼聲隨即爆發出來。
看見這種情況，艾爾諾也不知什麼是好，只得尷尬的從下水道用力的爬出。
他吩咐一些士兵將特雷沃爾抬了下去，對着這些為他們倖存而歡呼的士兵露出憤怒且嚴肅的神情，他頗着受傷的腿，橫眉道：“你們，當了逃兵。”
所有人的歡呼在此刻戛然而止，艾爾諾的話如同一把利刃重重的刺進了在場每一個士兵的心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回憶着逃跑的情形，腦袋只覺害怕無比，雙腿本能的就想向後逃去。
“你們可知，當逃兵是重罪！我們瞞不下去的，若那些精靈勝利而歸發現我們未盡全力，那麼你，我都將難逃一劫！”
士兵們紛紛低下了頭，委屈與不甘如同洪水般侵襲了眾人的心情，他們怎麼可能沒盡全力，面對那些人數與力量都遠大於他們的獸人，他們早就將力氣用完，他們甚至在精靈撤退依舊在拚死反抗，這怎麼可能有罪！他們的兄弟用命換來的榮譽又怎會是罪惡！
他們不過是奴隸，幾個月間便已有了如此的戰果已經是最好最優秀的結果，這點，艾爾諾是完全明白的，但他理解不代表那群精靈會給予他們憐憫！
“士兵們，我知道你們不甘心，受了委屈，但那些精靈他們不會因此放過我們，只要我們還存活一個人！那群該死的精靈！”
“大人……我們知道您有着偉大的抱負，但我們……不過是個奴隸。”
一名士兵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卻遭到了艾爾諾的強烈反駁。
“奴隸？士兵，你難道現在還在把自己視為奴隸？難道你身上的奴性在這幾場有血性的戰鬥中都還沒有消失嗎？聽着，在場的所有士兵們，你們怎麼可能是奴隸！你們無畏的勇武，你們光榮的犧牲就絕不可能是奴隸能做到的，你們是戰士，是人類的驕傲，你們能是一切偉大的存在，但就是絕不可能是奴隸！”
艾爾諾停頓了一會兒，意猶未盡的繼續說道：“那些精靈他們視我們為畜生，調教我們的奴性，吃盡我們的血肉，但他們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告訴他們，
人類絕不為奴！等着吧，英勇的戰士們，士兵們，總有一天我們的怒火會宣洩到他們身上！他們會為這幾百年來對人類的所作所為而付出應得的代價！我向你們保證！人類終會凌駕於精靈之上！”
士兵們聚精會神的看着艾爾諾，靜靜的聆聽着他激烈的演講，他們內心中好像有一片陰霾都在這場演講中煙消雲散，他們內心所渴望之物，就這樣被艾爾諾用言語喚醒了出來。
“艾爾諾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有不被精靈奴役的那一天？”
又一名士兵驚訝的問道。
“士兵，這種問題你該問你們自己，你們若是想要自由，渴望尊嚴，那麼人類終有一天會向那些欺辱過我們的雜碎們揮出名為戰爭的利刃！”
聽着艾爾諾如此繪聲繪色的演講，在場的所有士兵都動容了，要知道在艾爾諾為他們描繪出希望之前，他們從不知道反抗為何物，甚至部分悲觀之人都會以為他們就只能作為奴隸過去一生，受盡屈辱。
大部分們激動的哭泣了，無數滴眼淚從這些勇猛的士兵眼中擠落出來，顯得是那麼彆扭且……“可笑”。
“艾爾諾大人萬歲！”
“艾爾諾大人萬歲！！”
“艾爾諾大人萬歲！！！”
所有人都沸騰了，發出歡雀的狂吼，為帶給他們自由承諾的艾爾諾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眼見眾人的氣勢越來越盛，依舊未有停止的趨勢，艾爾諾這才溫和叫停，制止着他們繼續歡呼，因為若是被精靈發現，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事情。
“士兵們，我給予你們的是一個想法，我帶給不了你們任何自由權利，唯有你們自己才能給予自己自由，但讓我們先放下這些想法，如今劫難未過，我們必須再起武裝重新去抵抗獸人，不說作出多大犧牲，只要讓那些精靈看見我們正在抵抗，正在盡全力抵抗就行了。不然這之後我們一被清算，什麼承諾與夢想都不過是黃粱一夢。”
等艾爾諾話音剛落，所有的士兵便將丟掉或脫棄的武器防具全部拾起，並以最大的速度進行着整裝。
“謹遵大人號令！”
全軍排列整齊，一股全新的軍威立於此等軍隊之中。若是之前，他們是奴隸，以後的日子裏看不見任何希望，但如今，他們已有為之奮鬥的目標，這氣質又怎能與往日而比。
……
“艾爾諾大人，這裏剩餘的士兵共有1861人，其中能夠作戰的人有1771人，皆已經整裝完畢，還請大人下令。”
一名下級軍官向艾爾諾彙報了人數，但此刻艾爾諾卻無暇顧及其他之事，因為他在扳弄自己骨折的腿。
“還請等我一下。”
軍官矗立在一旁，只見艾爾諾用左手死死按住骨折的地方，全身力量匯聚右手朝反方向死力一拉。
咔嚓！
清脆的骨頭碰撞聲音傳來，只見艾爾諾臉色冒出冷汗，那樣子看着都能感受到疼痛，旁邊的軍官看了都不自覺的跺了跺腳，彷彿有點幻痛。
艾爾諾將骨頭正了回來，他朝地上踩了踩，總算是覺得舒服了些。
“可以了，我們出發吧。”
艾爾諾終於恢復了些，他望向躺在床上還在昏迷的特雷沃爾，毅然決然的帶領着士兵走出了營地。
……
“該死的，支援還沒有來嗎！還有多久！”
精靈領主萊恩正焦急的在銀座之前左右來回踏步，臉上慌張的表情已經將他引以為傲的容姿給徹底打亂。
他的左右兩旁，正是那之前撤去的精靈士兵，他們表情嚴肅，眼神中更展現出視死如歸的決心，他們凝視着搖晃的宮殿大門，門外正有無數獸人正在攻打大門。
“大人，要不我們突圍出去吧，待在這裏遲早會被攻陷的！”
萊恩旁邊的僕從向他謹言，然而卻遭到萊恩的怒視。
他憤憤而道：“突圍？多麼愚蠢的決定僕人，你要明白，在我們身後，在這個宮殿之內隱藏着多少張獨家藥方與生產資料？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不在乎獸人在城中殺傷搶掠，讓你們來守衛宮殿？它們所搶奪與毀滅的財富萬不及這裏一分！有了這些藥方與資料我們甚至還能再造一座萊恩城，但如果放棄，這一切都完了！我萊恩家族將徹底沒落！”
萊恩闡釋完宮殿的重要后，那精靈僕人便慚愧的低下了頭，但他依舊還想進行一番勸誡，畢竟這宮殿都已經支撐不多時了，到那時大門一旦被撞開，等待他們的將是數萬獸人的徹底圍攻，再無生還機會。
“大人，這宮殿可以再造，藥方可以再配，若您要是隕落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啊！”
僕人苦苦哀求，但萊恩始終無動於衷，他無奈的眨了眨眼也確實明白了這僕人的心意。
他望着天嘆氣道：“這些藥方是我家族的命脈，哪怕是死也絕不能讓其淪陷於他手，今日我以萊恩之名與這些藥方共存亡。”
“萊恩大人……”
正在這時，宮殿大門的晃動突然停止，獸人竟然停止了進攻，門外也傳出了異樣的騷動，整個獸群不知為什麼亂作一團。
所有士兵都在為這種異樣而感到詫異，就連萊恩也不免產生了好奇。
正當眾人疑惑連連時，萊恩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激動的叫了出來：“援軍！應該是援軍來了！快開城門！快打開，讓我們突圍出去！！”
萊恩興奮的表情清晰可見，這讓他看見了救命稻草。
“大人，也有可能是獸人的奸計啊！”
底下的精靈軍官提醒着萊恩，但萊恩卻不覺得，他思索了一會兒便說道：“獸人頭腦愚笨且不知戰術為何物，怎麼可能會用此等奸計，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們與援軍裏應外合！”
底下士兵有些擔憂，但他還是遵循着萊恩的命令讓士兵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宮殿大門，果然如萊恩所料，那大門外的獸人已經背過身去，不知在注意着什麼東西，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大門已然打開。
“好機會！戰士們給我殺啊！”
萊恩在高台之上高舉寶劍大聲喝道，底下的士兵們便受到鼓舞一般殺了出去，精靈士兵忍耐已久的憋屈在此刻如同火山噴發般爆發出來，那滔天的氣勢殺向背身的獸人，直叫它們措手不及，無法應對。
獸人在大殿之外的高梯處逐漸被精靈的狂怒給打了下去，在確認宮殿周圍已經絕對安全之後萊恩才從宮殿裏緩緩走出，他那得意的表情與優雅威風的身姿像極了一個勝利者。
但……當萊恩看向宮殿之下援軍為何人之後，那得意的表情瞬間凝固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他從未有過的驚恐。
那前來的援軍，竟是由艾爾諾率領的奴隸軍，而不是什麼精靈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