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做秀
甘棠的擴建還在繼續,趙尚準備把甘棠分為文武兩院,前面的文院已經建好了,後面的武院才剛開始動工。
這次甘棠的擴建,趙尚本不想再使用勞役,但被包拯給噴了回去,現在又不是農忙時期,百姓們在家正閑着無事可做呢。
趙尚等人到的時候,歐陽修早已經在門口等着了,歐陽修悄悄的給了曾鞏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便笑盈盈的迎了上來道:「官家,咱們直接去藏書室吧,準備要出發的士子們都在等着呢。」
趙尚擺了擺手道:「不必,先去後面的工地看看。」
歐陽修的臉色立馬變了,當今官家就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工地上,熱火朝天,雖說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但大多工人都是光着膀子、穿着短褲,趙尚冷哼一聲道:「歐陽修,朕不是專門撥了給百姓們制衣的錢了么?」
「官家,您放心,衣服都發下去了,但是大家都捨不得穿啊,普通老百姓家裏一年也制辦不了幾身衣服,誰會捨得穿?」
對此趙尚也是很無奈,趙尚總覺着是人就該穿暖吃飽,但很明顯,現在的大宋還遠遠沒到那種程度。
趙尚來到廚房,把一根筷子***粥里,筷子倒了,趙尚大怒道:「歐陽修,朕說過勞役的粥食必須插筷子不倒,你把朕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臣不敢,臣現在就安排人重新熬粥。」
這純屬就是沒事找事,但大臣們卻很配合,因為這個時候一定要讓百姓知道官家是愛民如子的,之所以有這麼多不公之事,全是下面官員的錯,官員為皇帝背黑鍋是應該的,連歐陽修都沒覺着有什麼不對。
旁邊一群正在喝粥的百姓,聽了趙尚的話,嚇得全部跪在了地上。
趙尚也不顧其它,連忙走上前找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扶了起來,這麼多人趙尚也不能一個個都扶起來吧,只能找一個歲數大的。
老頭起來后淚流滿面道:「小老兒見過官家。」
曾鞏在旁配合的說道:「官家,此處骯髒不堪,您還是回宮裏歇着吧。」
「放肆,哪裏髒了?在朕眼中,勞動者是最美的,沒有他們,你住什麼?吃什麼?用什麼?」趙尚怒斥道。
曾鞏連忙拱手道:「臣知罪,請官家恕罪。」
「哼,回去再找你算賬。」趙尚冷哼一聲道。
轉過頭來,趙尚握着老頭的手和顏悅色的問道:「老丈啊,您多大年紀了?」
「小老四歲。」
四歲怎麼還來這裏幹活啊?家裏沒有年輕子弟么?」
「回稟官家,只有一子一孫,兒子早夭,孫子太小,小老兒去別處做工,又沒人要,只能來這裏混口飯吃?」
「家裏沒地么?」
「官家,有是有,但小老兒這個身體種不了多少東西,只好租給了別人。」
趙尚嘆了口氣道:「當地的縣令是誰?治下百姓如此艱難,他就不管不問么?」
「臣知罪。」一個綠袍官員站了出來請罪道。
「你是陽武縣的縣令吧,回去好好排查一下,看看治內的百姓還有多少這種情況,朕會專門撥款給你們,日後這種情況定要杜絕,明白么?」
「臣明白。」
百姓們最喜歡看到的事,那就是皇帝必須做的,做秀雖然聽起來很無恥,但無奈百姓們喜聞樂見啊,所以自古以來明君們也都學會了這項本領,秦始皇封禪,漢武帝下《罪己詔》,唐太宗讓罪囚回家,還有本朝太祖的杯酒釋兵權,都能算得上政治秀。
於是才有了眼前的這一幕,大宋的官家身穿布衣,在一群衣衫整潔的官員們的陪同下到處視察工地。
這布衣是臨走前趙尚特意換上的,曾鞏此時才算明白趙尚換衣服的真實意義,心中不禁暗罵官家的無恥。
這麼一對比,自己這些人無論怎麼看都像貪官污吏,而官家則成了百姓們眼中的一位聖君。
歐陽修來到曾鞏旁邊小聲的怒罵道:「臭小子,官家來視察工地,你怎麼不早說?」
曾鞏苦笑道:「歐陽公啊,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哼,回去再找你算賬,老夫的一世英名都毀了……」
正在這時,趙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歐陽祭酒,工地上這麼危險,怎麼還有孩子?」
歐陽修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趙尚面前說道:「官家,這不工地上的飯食比較好么?百姓們就想帶着孩子來混一頓飯吃。」
「哼,那也不行,你一會就在工地外圍搭設一個棚子,讓孩子們都去外面等着。」
「諾,官家。」
趙尚走到棚子裏,隨手抱起一個小姑娘,心裏頓時一酸,這小姑娘渾身沒多少肉,全是骨頭,都硌得慌。
趙尚和藹可親的問道:「小娘子,你幾歲了?」
這鄉下的小姑娘哪裏見識過這種架勢啊,嚇得-++-一下子哇哇大哭起來了,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連忙走了過來,把小姑娘給接了過去。
還在小姑娘的後背上狠狠的打了兩巴掌。
趙尚怒道:「你這廝,怎麼對孩子下手呢?」
漢子嚇得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
趙尚看着全屋子滿臉菜色的孩子們,心裏很不是滋味,對九陵擺了擺手道:「出去買點糖果回來。」
「知道了,官家。」
趙尚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也不嫌棄到處亂跑的虱子、跳蚤,笑着說道:「大家都聚過來,朕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好么?」
「這個故事便叫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
趙尚的故事講的非常聲情並茂,孩子們慢慢被故事吸引了過來,歐陽修看見眼前的一幕嘆道:「官家要是成不了一代明君,老夫就把這雙眼挖下來當狗屎踩。」
曾鞏笑道:「不用以後,現在你就可以挖出來了。」
對付小孩子是趙尚的拿手好戲,在孤兒院的時候,有很多弟弟妹妹都喜歡纏着自己,而且趙尚也喜歡陪伴他們。
看着眼前的一幕,曾鞏拿出了筆紙便開始畫起來了。
歐陽修嗤笑道:「小子,你有當佞臣的潛質啊。」
「畫下來后,萬一官家日後變昏庸了,就拿給他看,說不定能讓他回心轉意呢,這是另類的勸諫,知道么?」
歐陽修豎了一個大拇指誇讚道:「真夠無恥的啊,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拍馬屁說的這麼高尚呢……」
趙尚在工地足足呆了兩個時辰,才戀戀不捨的離開,百姓們跪在地上恭送道:「官家萬歲,大宋萬歲……」聲音震耳欲聾。
剛上了馬車,趙尚就把外面的那身衣服全部扔掉了,對九陵吩咐道:「趕緊去找個地方洗澡。」
「諾,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