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001.
“怎麼了?”見季言輕臉色複雜地盯着手機上的屍王,光頭幾人都湊過來。
“你認識?”少年不解。
“沒什麼,不認識。”季言輕把手機扔還給對面的人。
黃老虎快速收起手機。
向陽城距離魔鬼城就只一天的車程,早上出發下午雪下來之前就能到。
明天比賽就正式開始,今天是最後一天,沿途到處都是車輛,是讓人有一種又回到病毒前的錯覺。
季言輕盯着外面的車流看,很快昏昏欲睡。
車子停下時,天色已經暗下,溫度已經降至十度以下,所有人都穿上了厚重的大衣。
他們到得晚,魔鬼城周圍一圈的空地中當初都各種各樣的改裝車輛,放眼望去城外一片就彷彿一個巨大的停車場。
車流之間,人聲沸騰,不少人不捨得花點數住進城裏,都選擇住在車上。
如今不比以往,這個時代出生的所有人從出生就已經習慣了車上的流亡生活,車子對他們來說就如同第二個家。
車子停好后,黃老虎帶着一群人向著城市而去,他們要住在城裏。
魔鬼城很大,附近十多二十多座城市全部都屬於魔鬼城,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是魔鬼城的帝都。
爬滿各種變異植物和藤蔓的高樓,到處都是坍塌痕迹的廢墟,魔鬼城的帝都遠不如向陽城繁華,但每年這時候都同樣熱鬧。
一群人順着被草葉拱破的水泥地面一路前行。
進入城市中后,放眼望去路邊街上到處都是小攤販。
大部分攤販都相當簡單,一塊大布鋪地,布上擺着各種物資,攤販的主人則一屁股坐在後方地上。
他們也懶地吆喝,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貨物不被人順走,一邊側頭和旁邊攤販的主人聊天。
他們臉上都滿是興奮,嘴裏討論的也都是明天的比賽。
小攤簡單,賣的貨物卻琳琅滿目品種齊全,好些東西甚至季言輕都叫不上名字。
這樣的場面季言輕已經看了近百年早已麻木,光頭一群人卻滿眼好奇,特別是第二次來這裏的少年,要不是光頭拽着他他早就已經被地上那些稀奇玩意勾走魂。
“舅,那是什麼?”
“舅……”
“那個聞着好香。”
一路上都是少年嘰嘰喳喳的聲音。
光頭壓根沒在聽,注意力全部在旁邊黃老虎幾人身上。
進了魔鬼城后,黃老虎立刻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眉飛色舞的和自己隊裏的人說起接下去的比賽押注,他已經看好。
黃老虎一邊想着刺殺封亦莫,一邊沒忘記先壓上幾場,萬一賺了呢?
和他一樣賭徒心態的人到處都是,好些人手裏沒有點數借都要借點來賭一把,畢竟錯過這個機會再想要一夜暴富那就得等明年。
走動間,鵝毛般白花花的大雪下下來。
飛舞的雪花朦朧視線,眾人吐出的氣息多出幾分霧白。
他們跟着黃老虎一路往前走出十多分鐘后,前方的道路逐漸變得安靜,這邊的建築中到處都長滿青苔無人收拾,這裏距離賽場也相當遠。
拐過拐角,一棟屋裏收拾的還算乾淨的樓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樓是排樓,一側不知是被哪只屍王撞倒,現在就剩下右側一半,被收拾過的房間就只有一單棟,樓下樓梯口擺着張桌子,桌后坐着個正打瞌睡的男人。
那人神情疲憊,估計昨夜就已經瘋上。
黃老虎上前,粗魯地敲敲桌子。
被叫醒,守着這地方的那人打了個哈欠,看都懶得看黃老虎一眼,直接指了指旁邊
的價目表。
一套房一天二十點。
價錢比接近賽場中心的便宜了幾倍。
黃老虎不是第一次住這裏,直接讓旁邊的人拿了零時卡遞過去。
“就一間房?”桌后的人瞥了一眼後方的季言輕他們,他們現在總共將近七十人。
七十個人一間房,再怎樣也有點擠了。
“關你屁事。”黃老虎直接帶頭上樓。
“三樓。”桌后的人並不介意,收好點卡換了個姿勢繼續打盹。
黃老虎很快在三樓找到一間沒上鎖的套房,帶着一群人進門。
屋子被收拾過,但也只是確保裏面沒有什麼變異植物和明顯的垃圾,地板不知多久沒有拖過,牆壁上到處是不知名的污垢,屋裏一股霉味。
黃老虎一群人習以為常,各自找了地方放下背包。
季言輕在光頭幾人附近找了個地方放下背包。
除了武器和穿的,黃老虎他們還帶來了鍋灶食物,魔鬼城的食物很貴,東西放好一部分人自覺到一旁架起鍋灶準備煮晚飯。
黃老虎叫了兩個人,交代了兩句,兩人快速離開。
魔鬼城也有公告欄,是給屍王的。
十多分鐘后,天色徹底暗下,屋內傳來飯香味時,那兩人回來。
季言輕看去。
“公告欄上還沒消息。”
黃老虎點點頭,“明天早上再去看看。”
見季言輕看着他,黃老虎苦笑着解釋,“這才第一天,人可能還沒到齊。”
季言輕頷首。
比賽一般持續十天,前面的七天主要用於各種比賽,第七天時就會決出最終的勝利者,後面的三天,兩天用於給勝者休息,最後一天則是挑戰封亦莫又或者往屆強者的時間。
整場比賽最有看頭的就是最後的那一天。
百年前,屍王大賽前三屆選出了四個獸形屍王四個人形屍王,他們分別管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是四個方向的領主。
後面的每一屆大賽,獸形和人形屍王最終的勝利者都將獲得一次挑戰機會,只要勝利,就可以取代前者擁有對方所有。
百年下來,絕大部分的勝者都選擇了挑戰八個領主,陸陸續續下來每個方向的領主都已經換代了十來次。
其中也不乏野心大挑戰封亦莫想要當王的,但目前為止還無一人勝利,甚至能傷到封亦莫的都少之又少。
放棄挑戰的寥寥無幾。
因為重頭戲都在後面,所以很多來不及趕來的人都會選擇在中後期才到。
“那咱們明天先去街上逛逛?”少年迫不及待地提議。
隨着他話音響起,屋內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隊長。
這次光頭沒有阻止,他自己都迫不及待,“好。”
黃老虎也點頭,“可以。”
摸黑吃完晚飯,夜裏眾人早早躺下。
心中想着比賽的事,一屋子人翻來覆去沒有幾個能睡着,聽着那動靜,季言輕一時間也有些睡不着。
夜裏睡得晚,翌日眾人起得也晚,吃完早飯出門時太陽都已出來。
少年迫不及待,早早的就拉着光頭一群人去了街市。
黃老虎他們緊隨其後。
季言輕在所有人都離開后,這才慢悠悠出門。
漫不經心地走在路上,聽着身旁人興奮的笑語,季言輕提起幾分精神,以往這時候他正忙着最後確認賽場情況,根本沒有時間閑逛。
稍晚些時候,第一場比賽馬上打響前,街上行人逐漸變少,所有人都向著賽場而去,季言輕也隨着人群過去。
賽場被修建成了斗獸場的模樣,中間是寬大的賽場,周圍一圈則是由低到高地
看台。
進入賽場需要收門票,除了前五排,票價不貴,兩個點。
死神也需要點數,用以和向陽城交易。
百年間,隨着越來越多喪屍覺醒,城市中的普通喪屍越來越少,屍王的進食也曾一度成為問題。
屍王並不需要像人類那樣每天頻繁進食,但也需要通過進食獲取能量。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裏屍王都是互相攻擊吞噬,直到後來屍王慢慢學會吃一些變異動物和植物。
這也讓屍王和人類逐漸有了交集。
季言輕和商禪他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商議、定製,最終拿出了一條互惠互利的方案,屍王為人類提供部分高危險度的物資,人類則回以部分能食用的變異植物。
四十多年前黑色野獸它們離開向陽城時,向陽城中就已經有人專門種植屍王才能食用的植物,如今這種供應已經成為一種日常。
雖然大部分屍王依舊不願意和人類來往,寧願自己覓食也不願意吃人類給的,但也有願意去獲取物資以和人類交換的屍王。
願意和人類來往的屍王中人形屍王佔大部分,畢竟獸形屍王和人類地溝通一直是問題。
季言輕交了點數以人類的方式進入賽場時,整個賽場已經人滿為患,連過道中都無處落腳。
就這樣了,外面的負責人還在往裏面放人,似乎不擠到實在塞不進來人就不準備放棄賺這個點數。
季言輕感覺着那種快喘不過氣地擁擠,正猶豫要不要離開,他早已經看膩比賽,前方就傳來一道模糊的叫聲。
“季哥!”
季言輕聞聲看去,少年在前方第三排的位置扯着嗓子又跳又叫,奈何周圍人實在太多,聲音根本傳不開。
“借過。”季言輕上前。
幾分鐘后,季言輕擠到人群前方。
賽場前面五排是VIP座,一人一座且視角極好。
“季哥你坐這。”少年指着自己旁邊特意留出來的位置說道,“嘿嘿,我請客。”
光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看少年的眼神像是在看笨蛋。
旁邊他隊裏其他人則笑得一臉奸詐,明顯是他們慫恿了少年。
前排的座位可不便宜。
“謝謝。”季言輕坐下。
“開始了,封亦莫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熱鬧的賽場有瞬間的安靜,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右側的高台,封亦莫平時不出魔鬼城,只在每年比賽時才露臉。
季言輕本能低下頭去躲避。
一想到他現在加入了刺殺小隊,他就心虛。
002.
高台之上,因為季言輕突然外出而忙得手慌腳亂的商禪小跑着來到高台上,“王。”
正準備坐下的封亦莫看去。
“我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商禪遲疑,高台之上明顯不是說話的地方。
高台之上除了封亦莫之外還有五個裁判,以及八個領主,凳子一字排開,所有人臉上都是笑容。
封亦莫向著後方的通道而去。
進入無人的通道,封亦莫幽幽看去。
“我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據說這次參賽的屍王之中有屍王想刺殺您。”商禪壓低聲音道。
封亦莫漫不經心,“哦。”
商禪噎了下,他立刻就想說上兩句,話到嘴邊又改口,“動靜鬧得挺大,好像還有人類參與其中。”
“季言輕找到了嗎?”封亦莫並不在意。
“沒,我們派出去追的屍王跟丟了,最後傳消息回來的屍王說他進了向陽城。”
封亦莫睫毛輕顫,季言輕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向陽城。
他知道季言輕其實一直掛
心向陽城,但他不敢踏足,因為那裏有他太多的回憶,每一次踏足對他來說都如同凌遲。
“不用找了。”封亦莫道。
商禪訝然,“可……”
“讓他在那裏呆一段時間也好。”封亦莫垂眸,“呆到他想回來。”
他不是人類,很多人類的東西他確實無法領會,但重要的人一個個在眼前逝去的感覺他卻能夠想像出。
他每次只要想到季言輕可能會先他離去,他心口就像是有刀子在割。
那一整座城的人,季言輕曾經的那些朋友,全是季言輕一個個送走。
封亦莫有時甚至都在想季言輕是不是也曾經後悔,後悔選擇留下。
如果他沒有做出這個選擇,那他就可以和藍梓他們一起離開,不用承受這一切。
“王?”
封亦莫抬眸,眼神困惑。
說了半天的商禪啞然。
封亦莫一直如此,商禪很快緩過勁,他突然就開始想念季言輕。
季言輕來到魔鬼城后所有事情都是季言輕在處理,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也都已經習慣了。
“我先去查一查到底有沒有這一回事,如果有再來彙報。”商禪道。
封亦莫頷首。
商禪快速離開。
封亦莫回頭看了眼歡聲笑語的熱浪一陣陣襲來的賽場,沒有向著平台而去,轉身向著通道深處而去。
“封亦莫在哪?”少年伸長了脖子張望,可忘了半天也沒在平台上看見人。
“中間那個座位?”
“那地方不是空着?”
“剛剛在,走了。”
“怎麼這樣……”少年失望地坐下。
“緊張什麼,後面有的是機會看見。”光頭也顧不上少年被坑了票錢,看着賽場的兩隻眼睛都放光。
少年想想覺得也是,不再失望,把注意力投入前方的賽場。
就這片刻時間,比賽的兩隻屍王已經來到賽場上。
第一場比賽是兩隻獸形屍王,其中一隻犬形,另外一隻是有着十來條腿的異性,兩隻屍王都四次進化,體型巨大。
主持人已經在賽場中作起兩方的介紹,為兩邊拉票。
同時,賽場周圍擁擠的觀賽台上,無數脖子上掛着小箱子的人開始在人群中走動吆喝,“下注了下注了,過時不候……”
人群騷動,無數人蠢蠢欲動。
“買誰買誰?”第一次參與其中的少年興奮得臉頰通紅,他左看看右看看。
光頭一群早就有經驗的人各自掏出一把臨時點卡,紛紛起身遞給後面收點卡的人。
“我買一號。”
“二號,三百點。”
“一號……”
聽着周圍各不相同的報數,少年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腦袋左右轉動一圈看向季言輕,所有人里就只有季言輕老神在在一點不為所動。
“季哥?”
季言輕視線在前方兩個老熟人臉上掃過,淡淡道:“二號吧。”
屍王大戰並沒有不許二次參賽的要求,再加上屍王壽命長,所以很多之前戰敗的屍王都會二次挑戰,賽場中的兩隻在季言輕看來都已經是老熟人。
誰贏誰輸,他多少都已經猜到。
“你不買嗎?”少年扯着嗓子問。
季言輕看看少年那興奮得紅彤彤的臉,把自己兜里的臨時卡掏出來遞了過去。
少年愣了愣,“全部?”
季言輕一共七百多點卡,還是光頭給的。
“嗯。”季言輕淡淡道,點卡對他來說沒什麼用,輸贏自然也無所謂。
少年接過卡,狠心從自己兜里掏出五十點的臨時卡
,一起遞向後面,“二號……”
騷動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比賽都開始五六分鐘后才逐漸停下。
重新落座后,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賽場上。
賽場上的兩隻屍王已經互相試探完正式開打,隨着攻擊越來越迅猛刁鑽,賽場周圍的觀眾席中是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聲。
聽着那興奮地叫喊,季言輕恍然若夢。
盡情的大喊大叫對他來說太不真實,他彷彿還停留在那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拐角有喪屍竄出的曾經。
“你說今年會不會有人挑戰封亦莫?”少年一邊跟着吶喊,一邊和光頭他們說話。
“不好說,挑戰那些領主可比挑戰他划算多了,而且也容易打。”
“就算挑戰了也贏不了。”旁邊有人插嘴。
“那當然,那可是封亦莫。”
“就是。”
戰無不勝,收服所有屍王成就如今的魔鬼城,曾經的死神,封亦莫就算在人類中也有着相當多的擁護者。
“我聽說封亦莫身邊有個人類,好多年了,他一直都和封亦莫在一起,封亦莫在哪他在哪。”少年想起什麼,“我聽說那個人可能就是咱們向陽城的創始人。”
光頭看去,“你聽誰說的?”
“他們都這麼說。”
“瞎說。”光頭道。
“真的,我聽說他當初沒有死,而是跟着封亦莫去了魔鬼城,不然魔鬼城怎麼會一直遵守盟約?肯定是他在魔鬼城裏和那些屍王周旋保護我們。”
“你一天到晚就凈瞎琢磨這些。”光頭道。
“怎麼就瞎琢磨了,那不然你倒是說說死神為什麼還要遵守當初的盟約?這都過去百年了,而且我就想他還活着怎麼了……”
……
季言輕聽着兩人的對話,視線再次朝着平台上看去。
中間的位置無人坐,封亦莫不在。
有那麼一刻,季言輕突然很想見到封亦莫。
那種心情迫不及待,讓他想要長出翅膀直接飛上高台,想要進入高台後方那他來回走動了無數次的通道,想要找到封亦莫,然後告訴他他想他了。
季言輕正走神,眼角餘光就在對面的觀眾席中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十四/五歲的年紀,黑色的大衣。
走在前方的人無視後方與他年紀相仿的另一人,快速向著賽場外而去。
他身後,與他年紀相仿的那人手裏拿着一把長刀,他似乎在說什麼,但前者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季言輕眼皮子狠狠一跳,立刻就要起身,他還沒來得及動作,身旁一群人就是一陣歡呼吶喊。
他注意力被拉回賽場上,其中一隻屍王被另外一隻壓制在地,如果它再爬不起來,那這比賽就要輸了。
光頭一群人里買了被壓倒那屍王贏的幾人激動得站起來,拍着大腿喊得聲嘶力竭,一副恨不得上去幫忙的架勢。
季言輕再看向對面觀眾席時,剛剛那兩人已經不見,只剩下激動地吆喝着的人群。
比賽持續了半小時。
半小時后,比賽一決出勝負,觀眾席的人立刻分成兩撥,其中一撥人眉開眼笑,另外一波則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比賽結束,工作人員快速進場清場。
今天還有三場比賽,要進來就需要再重新買票。
季言輕跟着人群離開觀眾席。
光頭隊裏大半人都賭輸了,一個個的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買票再進場。
少年跟着贏了的幾個人跑去兌換,片刻后,他拿着一大把臨時點卡回來。
看見那一大把點卡,得知季言輕壓了七百,光頭一群人看着他的眼睛都冒
着紅光,季言輕現在足足兩千多點。
季言輕收好點卡,沒有理會一群賭鬼,先一步離開。
他熟門熟路的離開人群聚集的賽場,在賽場附近找到一處建築,進入其中。
這地方是死神專門提供給向陽城官方的人住的地方,自從藍梓他們不在之後,之後的四十多年他一次都沒進來過。
再次進來,看見周圍幾乎並無變化的佈置,他有瞬間地晃神,那瞬間他都有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叔?”白小葉的聲音傳來。
白小葉年紀已經不小,每次看見他時聲音中卻都帶着幾分孩童般的喜悅,季言輕總讓她回憶起她小時候的事。
她小時候特別的皮,除了她爺爺白浩宣沒有人能鎮得住她,連她的父母看見她都要搖搖頭,一副她無可救藥的表情。
誰又能想到幾十年後,她居然成為向陽城的城主?
白小葉帶着季言輕進入其中一間空屋。
“你帶了多少人來?”季言輕問。
“五個戰鬥小隊……”白小葉快速述說情況。
向陽城沿用了當初的分隊模式,甚至連每個小隊的隊伍名字都並未更換。
季言輕把他那邊的情況快速講述一遍,又和白小葉做了簡短的安排,這才離開。
他沒有再去賽場,回了他們租住的那間屋,他回去時屋裏空無一人,他趁着這機會補了個覺。
傍晚雪下下來,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后,黃老虎和光頭他們才回來。
一群近七十個人有贏有輸,贏了的自然開心,輸了的免不了愁眉苦臉。
吃完晚飯,黃老虎又讓隊裏的人去魔鬼城的公告欄看了看。
再次回來時,那兩人帶回消息。
“東邊的城外,夜裏十點。”
眾人早早睡下。
夜裏九點多,算着時間差不多,黃老虎從隊伍中選了十來個人,帶着季言輕和光頭出門。
夜裏的雪大風也大,路上幾乎無人。
他們先回了停在城外的車子上。
黃老虎早有準備,車上放着變裝用的服裝和面具。
季言輕跟着換了衣服,想想夏沈書,他又弄了頂假髮戴了個帽子,做完這些,他選了個貓的面具帶上。
準備好,黃老虎帶路,他們向著約定的地方而去。
他們到達東邊時,大雪中已經有好些人影。
靠近后,季言輕打量。
來的一共有十來個隊伍,每個隊伍都不超過二十人,每個人都戴着面具,穿着不容易辨識的黑色大衣,所有人各自站在一側,互不搭理。
季言輕他們到了后,陸陸續續又有幾個隊伍到來,其中就有夏沈書和季安、季樂的隊伍。
夏沈書依舊帶着他的狐狸面具,因為不說話,他和其他人完全沒有區別,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面具下的人是他,季言輕根本分辨不出來。
季安和季樂倒是很好分辨,兩人都戴着面具也穿上了大衣,但畢竟年齡小身形要矮上一截。
兩人似乎還在吵架,拿着長刀的季樂幾次靠近季安,季安都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開。
幾次后,季樂不再靠近,只悶不吭聲的獨自站在一旁。
確認那就是季安和季樂,季言輕稍微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頭痛。
季安生氣,那必然是氣急了,想要哄好可不容易。
003.
季安和季樂忙着吵架,夏沈書在注意到他們比別人稍矮一截的身形以及季樂手裏的長刀后,很快有了猜測,這讓他頻頻朝着兩人看去。
季言輕並未直勾勾盯着三人打量,稍微看了片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人身上,要記住都有些什麼人,確保收網的時
候一條都不會漏掉。
人數比他預料的還多,也難怪他們敢囂張到對向陽城官方的隊伍出手。
想着這些,季言輕冷了臉,打向陽城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半小時后,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風雪中,凍得渾身冰冷的眾人都朝着那邊看去。
黑影逐漸靠近,從模糊到清晰。
四次進化后的黑色野獸一張獸臉看着更加威嚴兇狠,特別是它面無表情時,它光是存在那就讓人悚然。
黑色野獸在人群前坐下,所有人自覺向它靠近。
“東西呢?”開口的是康小冬。
“這裏。”熊面具男上前,同時從自己懷中掏出銘牌,東西遞過去的瞬間他猶豫,“我們說好的……”
“少不了你的。”康小冬面無表情的把銘牌收走。
“這東西只有死神的屍王能看懂……”熊面具男道。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我們自然有辦法。”康小冬道。
見康小冬態度強硬,那熊面具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遲疑間後退。
康小冬他們可是屍王,人類和屍王對上不佔優勢。
人群後方,沒想到康小冬也參與其中的季言輕強忍着嘴角地抽搐,壓着嗓子問道:“所有人都到齊了?”
康小冬冷冷看向季言輕,其他人亦是如此。
看清楚季言輕的瞬間康小冬愣了愣,他隱約間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他很快否決,他並不認識什麼人類,他認識的那些人類早就已經不在。
那瞬間他似乎聽見有人叫他隊長。
康小冬道:“還有幾個隊伍晚幾天才會到,他們會帶來我們要的葯。”
季言輕失望。
夏沈書視線胡疑的在季言輕身上轉了好幾圈,最終因為季言輕那過肩的半長發而轉移,他壓低嗓音,“你們具體準備怎麼辦?”
康小冬看去,“先想辦法贏下比賽,到時候我們會選擇挑戰封亦莫。”
頓了頓,他補充,“到時候你們想辦法下毒,最後的決賽他肯定會在場,我們會把他會經過的途徑告訴你們,人類他肯定不會戒備。”
“下毒?”
“我們?”
“之前可沒說還有這事。”
“我們怎麼下毒?”
人群中是一片騷亂,他們都沒聽說過還要幫忙下毒。
封亦莫可是屍王,還是屍王之王,萬一要是被發現那他們就死定了。
“什麼毒?”季言輕再開口。
康小冬道:“那毒無色無味,會在十分鐘后發作,毒並不致死,發作后只是會讓他反應遲鈍,左右顛倒。”
說話間康小冬看向其他人,“你們放心。”
“要去你們自己去,我們可不幹。”
“先把承諾的東西給我們,你們不會是想賴賬吧?”
“如果你們要這麼搞,那我們退出,我們還想活命。”
眾人並不買單,不管那毒致不致命,一旦被發現下毒,恐怕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就會先被殺死。
眼見着人群陷入騷亂,季言輕眉頭皺起,他開口,“我去。”
正吵嚷的人群瞬間安靜,所有人包括康小冬他們在內都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視線在一群人身上淡淡掃過,“事情都到這了,你們不是準備這時候退縮吧?搶奪屍王的銘牌那也是重罪,一旦被知道,死神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那又不是我們……”人群中有人看了眼熊面具男。
“那有區別嗎?”季言輕看去,“你覺得那些屍王會聽你們辯解這些?”
無人說話,黑暗中只剩下風雪聲。
“這賊船上了就誰也別想跑。
”季言輕幽幽道,“反正來都來了,為什麼不賭一把?”
黑暗中是一片安靜。
本來都準備自己毛遂自薦的夏沈書眉頭輕挑,他原本還有幾分懷疑,現在卻徹底放寬心。
季言輕不可能在這裏,更加不可能主動接下去給封亦莫下毒的任務。
季言輕看向康小冬,“你們確定那葯有用?”
“當然。”
“帶葯那些隊伍什麼時候到?”
“五天後。”
季言輕點點頭,看向其他人類,“我可以去下毒,但你們所有人必須都在場,出事你們必須第一時間救我,總不能危險我一個人擔,好處大家平分。”
話音落,季言輕冷笑一聲,“如果不來,那什麼好處都別想再分到,而且我保證我會在臨死之前把你們都供出來。”
聽着季言輕咄咄逼人的話語,風雪中一群人面面相覷,但無人選擇離開。
他們本就是為了利益選連殺人都能做的無面鬼,銘牌他們都已經搶了,現在又有人願意當出頭鳥,他們當然不會這個時候走。
季言輕滿意地點點頭,他看向康小冬和黑色野獸,“那就這麼定下了?”
康小冬視線冰冷,“等所有人到齊之後,我會再在公告欄上發佈消息通知你們。”
話音落,康小冬和黑色野獸對視一眼,兩人向著風雪中走去。
目送他們離開后,留下的一群人類互相對視一眼,沒有打招呼,所有人快速離開。
黃老虎回城的路並沒有選擇去是的那條,而是向著城外繞了遠路,一邊走他一邊頻頻回頭看向季言輕。
他越來越覺得季言輕腦子不正常,之前季言輕突然闖進酒吧把他們一頓暴打說要分走一半的好處,他還只當季言輕是見錢眼開。
現在他卻覺得季言輕說不定純粹就是想找刺激,不然哪個腦子正常的會去給封亦莫下毒?
“你真的準備……”黃老虎欲言又止。
“都到這了,就這麼放棄你甘心?”季言輕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把口袋中的對講機關掉。
他都聯繫好了白小葉,白小葉現在就帶着人藏在附近的建築中,他們本來是準備今晚一網打盡,現在看來還得往後再拖上幾天。
黃老虎想想,臉上都是糾結。
雖然那銘牌不是他搶到的,但他也幫忙了,如果這時候放棄,那等於他們白忙活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干點什麼不賺錢?
季言輕看了眼黃老虎,帶頭向著城市中而去。
如果黃老虎這時候放棄,他一時心軟說不定就放他一馬,但黃老虎這樣的人肯定不會讓到嘴的鴨子飛走,他註定要挨這一劫。
大雪中,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商禪取下臉上臨時弄到的面具。
經歷了最初的驚訝和不敢置信后,現在的他臉上滿是憤怒和複雜。
“康小冬他們……”商禪雙手緊攥成拳,他萬萬沒想到想要對封亦莫下手的人居然會是康小冬和黑色野獸。
康小冬和黑色野獸他們在向陽城裏最開始那批人都不在後就選擇了離開,他們到魔鬼城最少都已經四十多年,這幾十年來他們一起共事,早已互相熟知勝是朋友。
見到黑色野獸和康小冬的瞬間,原本想要趁着這機會直接把所有人都拿下的他,甚至都忘了要動手。
商禪憤怒複雜之間,看向身旁一直沒有動靜的封亦莫。
封亦莫抬起骨節修長勻稱的手,緩緩取下臉上的面具。
飛舞的大雪之中,他一雙眼直直望向季言輕離開的方向,臉色煞白。
別的人或許沒有認出來,但他卻一眼就認出剛剛那個主動請纓要去給他下毒的人是季言輕。
季言輕要給他下毒……
季言輕想要殺了他?
為什麼?
封亦莫喉間酸楚。
因為季言輕後悔了?
封亦莫一時間說不上心口是個什麼滋味,那感覺就好像冰雪吹進了他的心口,飛舞的鵝毛大雪化成了銳利的刀片。
“王……”
封亦莫轉身向著城市中走去。
“那他們……”商禪追上。
“不用管。”
冷烈如冰雪的聲音傳來。
商禪愣了愣,“不管?可是……”
如果不管,那黑色野獸他們不就要得逞了?
封亦莫不語,只緩緩向著前方走去。
夏沈書,黑色野獸,康小冬,甚至季安和季樂,季言輕把所有他能叫上的屍王都叫上,甚至準備了毒藥,只為了能夠殺掉他。
季言輕其實可以不用這麼麻煩,如果他想殺了他,他可以直接告訴他,他肯定不會躲開,也不會還手。
“您……”商禪察覺封亦莫的異常。
相處得久了,他也逐漸摸清楚封亦莫的性格。
走過半座城市,回到家。
上樓時,封亦莫放慢腳步。
他們住在了城中一棟別墅中,地方是季言輕選的,距離死神辦公的地方不遠,也能望見很遠之外的屍王大戰賽場。
搬過來之後,季言輕帶着他們把整間屋子從裏到外都清理了一遍,那之後他們一點一點地佈置,直到這裏變得像是一個家。
幾天之前,季言輕和季安、季樂突然不見,他當時就想要去找,是商禪他們說是季安和季樂吵架季言輕去找人,他才放棄。
他沒想到季言輕會是為了殺掉他,所以才帶着季安和季樂偷偷離開。
上樓,封亦莫推開他和季言輕的房間。
房間很大,米白色垂感十足的窗帘,同色的雙人大床,柔軟的地毯,整個房間溫馨而柔軟。
季安和季樂長大些后,季言輕就不再和他們一起睡,而是和他住在一起,這讓他開心了很長一段時間。
進門,封亦莫臉朝下躺倒在床上。
嗅着被單上季言輕的氣息,想着這些年裏發生的事情,他心口愈發酸澀。
當初他不應該讓季言輕留下的,季言輕能夠留下他是開心了,季言輕卻不得不面對那許多,季言輕肯定是傷心了。
躺了會後,封亦莫給自己翻了個面,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季言輕殺他的時候他應該以什麼姿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