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夜風帶着刺骨寒意迎面撲來,迅速捲走眾人本就不多的體溫。
季言輕嘴唇泛白,護目鏡下的皮膚被寒意刺得發痛,“抱緊我。”
沒有被打還被抱着跑,驚訝之後那孩子趕緊聽話地伸出手勾住季言輕的脖子。
他手太短,一隻手根本抱不緊,他不得不把另一隻手也用上。
兩隻手都用上后他總算抱緊季言輕的脖子,但他整個人也因此貼到季言輕身上,季言輕的體溫隔着衣服傳來,讓他被夜風吹得冰冷的身體都變得暖和。
他緊張地看看季言輕,發現季言輕沒有生氣后他偷偷鬆了口氣,一雙貓崽子似的黑黝黝的眼直直盯着季言輕看個不停。
季言輕有身上一股淡淡甜甜的香味,很好聞。
季言輕注意力都在周圍的建築群中。
從之前的工地出來,一群人快速而安靜地穿梭在漆黑的巷道中。
夜靜得驚人,他們的呼吸心跳聲成了夜色下唯一的動靜,這也讓所有人神經緊繃至極限,因為稍有不慎他們就會招惹來喪屍。
正前進,最前方的夏沈書突然停下,後面眾人瞬間屏息嚴陣以待。
黑暗中,夏沈書緩緩從拐角處退回,退到拐角另外一側看不見的位置,他驚魂未定地做了個後退的手勢。
眾人立刻明白,前面有喪屍。
白天是能曬死人的高溫,夜裏溫度最低時雖然也會降至零下,卻遠比白天的高溫讓人能接受。
他們本應該晚上前進白天休息但卻依舊白天趕路,因為夜裏沒有光可見範圍太低,他們甚至可能直接撞進喪屍的老巢,危險係數遠不是白天的熱可比。
一群人悄無聲息地後退,一路退到身旁建築另一側的拐角處,這才吐出一口氣。
季言輕無聲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帶頭向著前方而去。
一路前行,數次改道,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三個多小時後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時他們才停下。
晨曦下,看了眼都已經累得不輕的眾人,季言輕帶頭拐進路邊一家賣零食乾貨的店。
這家店開在十字路口附近,鐵門被蠻橫地撬開,玻璃門碎了一地,貨架空空蕩蕩,只滿地各種包裝袋和垃圾。
店裏早已被洗劫一空。
進門,無需言語,一群人分開檢查起店內情況,確定店裏沒有喪屍,眾人在最裏面的地上坐下。店裏的貨架是很好的掩護,只要他們不製造出太大的動靜就還算安全。
無人說話,屋內只余粗重呼吸。
緊繃著神經全速前進三個多小時,他們早就已經疲憊不堪一身汗。
休息了有五六分鐘后,夏沈書開口詢問是怎麼回事,藍梓簡單的把之前看見地複述一遍。
“他之前不在那裏?”夏沈書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藍梓搖頭,“不好說,我注意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裏打轉。”如果不是因為對方行跡太過詭異,她根本不會花一個多小時去觀察。
季言輕從背包中拿出自己的水壺準備喝水,蓋子打開發現已經只剩不到五分之一,他遲疑一瞬把水遞給了旁邊的孩子。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季言輕一眼,他本想拒絕但他實在渴得厲害,除了昨晚季言輕給的時候他喝了一小口,再之前他已經足足兩三天滴水未沾。
知道季言輕不打人,那孩子怯生生地接過喝了小小一口,然後趕緊把水壺又遞還給季言輕。
他很好養的。
季言輕眉眼柔和幾分,摸摸他的腦袋。
被摸摸了頭,那孩子髒兮兮的臉頰上一雙眼亮得驚人。
季言輕打開拉鏈看了看背包中的另外一個孩子,他還在發燒,季言輕也給他餵了些水。
孫海峰看見,無聲扁嘴,浪費。
“那接下去怎麼辦?”孫海峰之前受了傷,再加上一直沒休息好,臉色相當難看。
“去找水。”季言輕道。
“找水?”孫海峰坐直身體。
“我昨天去找物資的時候在附近一個公安局裏看見了市裏的地圖,城外的山裏有一座水庫,裏面說不定還有水。”夏沈書解釋。
聽說可能能找到水,眾人臉上神情都緩和幾分。
“那大部隊怎麼辦?”孫海峰聲音拔高。
季言輕抬眸,護目鏡下黑白分明的眸中是不容拒絕,“先找水,然後再追。”
孫海峰急了,“不行,我不贊同!我們好不容易才離他們這麼近,這時候繞路去找水,誰知道下次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他們?”
眾人眉頭都皺起,孫海峰聲音太大。
季言輕收好水杯,語氣冰冷不徐不緩,“這是我的隊伍,我說了算。你如果覺得呆不下去,隨時可以離開。”
孫海峰沒想到季言輕會這麼說話,一張臉鐵青,“你這是在拿我們的命冒險!”
孫海峰看向其他人,想要尋求贊同,但他一圈看去卻根本無人搭理他。
夏沈書是絕對贊同先找水的,藍梓亦是如此,其他人在最開始的驚訝后也都堅定立場,找不到大隊伍他們不會馬上死掉,但沒有水的話他們連明天都活不過。
“你們——”孫海峰黑了臉。
季言輕伸手,“拿來。”
“什麼?”
“餅乾。”
孫海峰頓了頓,有瞬間的心虛,“什麼餅乾?”
“我昨天留給他們的餅乾。”季言輕點破。
他們搜尋物資時找到的物資是隊伍的,但分到每個人手裏后就是私人的,那餅乾是他之前省着沒吃偷偷攢下來的。
孫海峰臉色連連變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孫海峰故作鎮定,一旁其他人卻都已經看明白,這讓眾人再看向孫海峰的眼神都變得不善。
隊友之間互相算計爭奪物資是大忌,畢竟他們每次出去尋找物資都是在拿命賭,危機重重之下誰受得了身邊還有個這種人?
“還給他。”夏沈書冷了臉,他一直不怎麼喜歡孫海峰。
而且孫海峰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他受了傷就是個累贅,他憑什麼覺得他們會為了他和季言輕為敵?
他也配?
藍梓亦皺眉。
孫海峰看去,他本是想說季言輕就是在污衊他,一回頭對上眾人冰冷的眼神,他到了嘴邊的話咽回。
孫海峰臉上肌肉抽了下,到一旁拿了背包打開,從裏面找出餅乾扔給季言輕。
做完這一切,他泄憤似的一腳踢在旁邊的貨架上。
“咔嚓。”
亞克力材質的組裝貨架上一塊橫板整個掉落,聲音在寂靜中傳開,如同平地驚雷。
被這突然而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下一刻眾人甚至還來不及去安撫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就趕緊白着臉從地上爬起來。
夏沈書狠狠瞪向孫海峰,殺人的心都有了。
孫海峰也知道自己闖禍,一張臉煞白,“誰知道它這麼容易——”
孫海峰辯解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幾道人影就從門口路上竄進屋內。
“喪屍!”
“艹!”
“跑!”季言輕低吼的同時手裏的斧頭揮出,並不算鋒利的刀刃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直接把撲向藍梓的那喪屍的脖子整個切斷。
藍梓顧不上濺到自己身上的腐臭液體,慘白着臉拎着兩個背包就往門外跑。
夏沈書帶走了另一個孩子,這樣季言輕才能無所顧慮,季言輕有着與他那張漂亮可愛的臉截然不符的速度和力量。
從牆壁上把斧頭拔出,季言輕一腳踹在身旁的貨架上,利用貨架壓住對面追向其他人的喪屍。
做完這些,季言輕跟着向著門外跑去。
他才到門口,幾道人影就猛然撞來。
季言輕本能側身讓開,手中斧頭揮出打飛其中一個,同時他看清是怎麼回事,三個喪屍撲在孫海峰身上正瘋了似地撕咬抓撓。
孫海峰原本就站着,知道自己闖禍后他先所有人一步衝出門逃走,但他忘了他製造出的動靜會吸引來喪屍,他第一個出門理所當然的也第一個被那些喪屍盯上。
三個喪屍有男有女,他們身上衣服破爛不堪,他們的軀幹皮膚亦是如此,他們身上都是抓痕咬痕,嚴重的那個甚至能夠看見內臟。
他們喉間發出興奮地低吼,青綠色腐臭的液體不停的從他們口中滴落,令人作嘔。
“滾開,別過來!”跌倒在地上的孫海峰瘋狂舞動手臂試圖推開他們,卻被喪屍一口咬在手背上。
“啊!”孫海峰痛叫。
“季言輕!”夏沈書低吼一聲,他已經跑到拐角處,孫海峰已經沒救了。
季言輕看向孫海峰,孫海峰臉上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綠色,他似乎知道自己情況不妙,他看着季言輕的眼中滿是慌亂、恐懼和不甘,“救我,救救我……不要扔下我……”
季言輕瞳孔猛然瑟縮,記憶中的畫面襲來,讓他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拽住再無法跳動。
“季言輕……”孫海峰伸手試圖抓住季言輕的腳,季言輕怎麼可以丟下他不管,他怎麼可以……如果一定要死,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被夏沈書拎在手裏,看着周圍不斷逼近的那些喪屍,看見季言輕被孫海峰抓住腳,醒着的那孩子一張小臉嚇得慘白,“不要——”
他漆黑的瞳仁化作金色豎瞳,金光微現,下一瞬他暈死過去。
察覺到腳踝上的力道,季言輕沒有給孫海峰抓穩的機會就後退一步掙開,他不再猶豫轉身向著夏沈書那邊跑去。
就這片刻周圍已經聚集過來二十多隻喪屍,那些喪屍一部分被慘叫着咒罵著的孫海峰吸引,一部分沖向他們。
他們身形詭異速度奇快,他們青白腐爛的眼中皆是瘋狂,他們就像是已經餓瘋的狗,唾液不停從他們下巴處滑落。
“這邊!”夏沈書帶頭向著其中一條路衝去,那邊喪屍更少。
建築工地中。
封亦莫黑眸微垂,看着面前那一堆雜物,他有瞬間的茫然,他記錯地方了?
這座城市很奇怪,他只不過離開一會,再回來時就無論如何都走回不來,周圍儘是些莫名眼熟的建築,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
不等封亦莫想明白,他便猛然抬頭看向季言輕所在的方向,下一刻,他化作一道閃電衝出工地向著季言輕所在的方向而去。
一邊快速前進,封亦莫一邊繼續思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首先,有問題的肯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