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言輕無仗義,寄人籬下屈斷膝。

人微言輕無仗義,寄人籬下屈斷膝。

周葉青被苟散背着,一行人瘋了似的逃出城府,掩藏不住的駭然。

一路上,周葉青也將自己在幻境之中的所見所聞都講了出來,當然,除了婉香的那一段,一來是不怎麼光彩,她一個女兒家,還怎麼見人啊,二來嘛,就是事情始末周葉青並沒有看完,所以也不好就此斷言什麼,還是謹慎些好。

幾人聽了並沒有很震驚,相反,好像還有回憶的樣子。

周葉青料想肯定是有什麼隱情的,心中暗罵道:“這幫人真是虛偽,都到這個份上了還遮遮掩掩的。”

“你們要還是這個樣子,那咱們就此別過吧。”

話一脫口,周葉青明顯感覺到苟散嘆了聲氣,沉了有一會兒,然後才開始講述另一段往事來。

原來啊,夫人平生樂善好施,在百花樓還未建起的時候就已經救濟了很多人啦。

夫人沒有身孕,城主家業沒有一個能繼承的人,這一直是夫妻倆的心病,一日夫人求子上香回來,在路上遇到個落難的小道士昏迷在路邊,渾身是傷,出於善心便將他救了回來。

這小道士也是命苦,幼時染了疾病,家中貧苦,他靠討飯撿食活着,後來病重了,成了拖累,便將他丟在路旁自生自滅,但他也是命不該絕,被一個雲遊的道士撿回去了,用了一些山野偏方,灌了好幾年的草藥,倒是將他的病給消了,但有得必有失,許是草藥吃得太多,亂了藥性,他也落了一身的結疤,尤其是臉上。

之後他隨救他的道士回了道觀,也算是有了口飽飯吃,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一日在信客節會上,人來人往,他遮面的風巾不慎被人擠掉了,露出來面容,頓時嚇壞了往來的香客,斷了香火錢,觀中的人經此一事後便開始若有若無的排擠他了,他心中內疚,也不做反駁,逆來順受。

雖是入門的晚,但他頗有修行的慧根,術法上手極快,哪怕是門中多有打壓的情況下,也還是佼佼者,大有艷壓同輩的態勢。那日他照常做完觀中雜務,便去齋堂中喝他的那一碗稀粥,幾口下肚就頭暈了,他想往外面走,可惜才到門邊就暈倒啦。

醒來的時候便被丟在荒野,手腳都被打斷,連筋都被挑了......

夫人將他帶回來后,並沒有嫌棄,反而是找城中最好的醫生前來為他治病,他也知恩圖報,幫了城主和夫人很多。

“後來......”

苟散話未講完,便沉了下去。見無人言語,還是李青青無所謂的接過話頭,繼續講道。

“後來年關將近,夫人喚我們去吃飯,我們幾個在一桌,嗯~還有何春。”

周葉青聽到何春的名字,知道沒有什麼好事,果然李青青接下來的話就驗證了他的猜想。

“何春仗着自己是城主的紅人,又比我們年歲大些,所以老是陰陽怪氣的說話,我們都不理他,他就把矛頭轉向阿初哥哥。”

“阿初?”周葉青很意外,居然是這麼個清淡的名字。

“哎呀~是夫人取得,說是重頭再來的意思。”

李青青恨了苟散背上的周葉青一眼,怪他插嘴講話。周葉青連忙做了個緊閉嘴巴的動作,意識自己不講了。

“何春好像說阿初哥哥像個癩蛤蟆還是什麼,看了他都吃不下飯,隨後多喝了些酒,何春便當著眾人的面,又把他的碗筷丟到桌子下面去了,說他只是夫人撿回來的一條狗,狗就應該滾到地上去吃,不配和人坐在一起。”

“你們沒有幫他嗎?!”周葉青看見幾人黯淡的面色,試探着問道。

李青青嘟起嘴巴,反駁着。

“我們那個時候也才來不久,自己都保不住,還怎麼幫人啊。”

“哼~我看啊你們就算是現在也不敢,那何春作惡多端,也沒見你們伸個手。”

么娥此時幽幽的出聲說道:“自己都是被拋棄的,可有可無,又哪來的底氣去幫別人呢。”

周葉青是知道么娥底細的,想來幾人都是差不多的身世,也不再說什麼了。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啊。

“之後呢?”周葉青見到話又斷了,無奈看向李青青。

李青青這時也黯然了,也許當時她還小,不懂得,如今她明白了,但是已經很晚啦。

“何春強摁着他的頭,讓他吃完地上的一碗飯,說是要助助興,弄得阿初哥哥滿臉都是,但也沒有生氣的樣子,他很平靜的看了我們一眼,低頭跪在地上直到結束。”

“之後就沒見過他了,再後來聽說他跟城主出去遊獵撿箭,出了意外,死了。”

“不是說死的是個遊走的方士嗎?和城主一見如故?”周葉青不解。

苟散悵然無奈,他也後悔那時候沒有站出來。“活着都這樣,更何況死了呢,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周葉青心裏堵得慌,他可以想像當時那個叫阿初的人是多麼的無助和屈辱,因為自己弱小,悲慘的身世,吃過的苦,心底的害怕,寄人籬下的難言,只能屈膝受辱。

揭曉了這段往事,一行人都不言語了,只是急急趕路。

周葉青將幻境之中所見的和幾人的言語拼合,終於得到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答案,唯一不解的就是阿初是怎麼變成夫人弟弟的呢,他不是應該和城主陸葉一起死了嗎。看幻境中夫人的言語,以及那個本該是他弟弟的徐進英一口一個老道,周葉青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事情還有很多沒有解開的地方。

.........

“天快黑了,應該追不上來了吧。”

苟散望着天邊的落日,氣喘吁吁。

周葉青受了一擊血光之後,被苟散背着跑了好久,現在才下來。

“天黑......天黑?!”

周葉青望着遠處的夕陽,猛然驚醒,大喝道。

“快走!我們還沒有離開城府,快走!”

“我進去找你們的時候就是黑夜了,你們看到的白日都是府中的假象,那城府根本一個人都沒有,全部都死在了大殿裏。”

話音一落,果然,周圍開始慢慢消散,一切虛幻障眼都沒啦,因為周葉青言說了真相。

幾人依舊還在夫人的庭院中,半點沒有離去,天依舊蒙黑,應了周葉青的話,確實是黑夜。

哪裏還有什麼風雅小樓,不過是一堆朽木糟粕,么娥等人還在樓前,環圍着那具屍體,周葉青也還趴在地上,嘴裏的土都沒有吐乾淨。

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他們還在城府中。

“怎麼會這樣!”李青青猛地甩開手上的屍體,驚慌退後,這樣詭異的事情根本不是她能理解的。

么娥也醒了,連忙過來將周葉青扶起。

“你沒事吧。”

“咳咳咳~差不多了.....”

本來剛才周葉青都已經覺得自己舒服多了,沒想到竟然是幻象,一醒過來還是一身的傷,就好比你做夢找廁所,你以為你找到了,哼~天真,你根本沒有。

胸口的衣服都被氣勁破開了,但是皮肉卻沒有見到血色,周葉青正奇怪,害怕又是幻象的時候,么娥蹲身撿起一物,遞給他。

“這個鈴兒是你的嗎?”

周葉青抓過白鈴瞬間明白了,是它保了自己一命。

雖然肚腹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周葉青還是覺得陣陣劇痛不斷地傳來,應該是被力道傷了五臟六腑啦。

苟散等人也過來,看向周葉青。

“青葉兄弟,現在該怎麼辦啊?”

幾人都有些慌亂了,不知如何是好,畢竟眼前的事情已經不是拳頭能解決的啦,他們沒了主見,將希望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周葉青把幾人眼中的神色都看在心裏,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害怕得六神無主,幾乎要抱頭鼠竄了,你要是問為什麼知道?因為周葉青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練武就練武,修仙就修仙,兩者互不干涉對吧,可是現在神神鬼鬼都出來了,這玩意兒是他們幾個練武的能解決的嗎?摸不着看不見的,剛剛周葉青連跑都沒跑掉,還挨了一擊血光刀,這院子別說是人了,狗過來都要挨兩巴掌。

但是雖然周葉青心裏是這麼想的,但他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不能亂了人心。還裝作思考的樣子,左右凝神,雙眼微眯,就像是個一個得道的.......嗯~好一個江湖騙子!

“先出去了再說吧。”

...........

萬金城中,夜深啦,周邊的店鋪早就關門打烊了。一個老頭搖搖晃晃的來到一個巷口,巷口很深,很黑,但是在盡頭處,又還跳着點光亮。

老頭自顧自的笑了一嘴,從腰上解下個葫蘆來,仰頭咕嚕咕嚕,咳咳咳的又低頭落啦幾聲,扶了一把路邊的老樹,這才晃着進了巷子。

巷中蕭瑟,透骨的涼,不時刮來的夜風打起枯葉,飄飄揚揚的落下來,接在刻有張葯的牌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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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縱橫十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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