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幼崽們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狠狠的重刷了。

神明？

邪神？

有人輕聲問：「真的……我們的世界真的有神嗎？」

老師對神的虔誠祈禱。

世界最大惡源叫邪神。

所以，是真有神的對不對？

一眾幼崽都期待的望着眼隼，迫切的想要看到他點頭。

然而，白布蒙眼的青年微微一笑：「你們覺得有，那就是有的。」

這樣的答案，如何能叫人滿意？

唐遲嘀咕：「眼隼老師祈禱的那麼虔誠，那麼神就不能幫幫我們清除邪……惡源嗎？」

不回應祈禱，什麼都沒做的神，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呢。

這話唐遲沒敢說，不過還是小孩兒，心思全擺臉上了。

眼隼轉頭，雖然眼睛矇著，但被注視的壓迫感極強。

唐遲閉嘴了，並慢慢低下了頭。

隔了一小會，眼隼才說：「信仰，不是依靠外力不努力的借口。」

「第一隻惡種被發現的大災變之日起，惡源那位就已經存在，沒人知道祂誕生了多久，五百年一千年五千年都可能的。」

「祂以人類惡意為食，負面情緒為生，操控着惡種感染人類，讓世界次序崩壞，走向滅亡。」

「祂視幸福美好為毒藥，喜背叛、死亡和獻祭。」

「從未有人見過祂的真容，亦無人知曉祂的所在。」

「我們只知，祂厭惡人類，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對任何一個人類產生憐憫及感情。」

……

夢境課堂，寂靜無聲。

眼隼說到這裏便停下了，看着九顆稚嫩的種子，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當年。

於是，貼心的留出時間給幼崽們消化。

十分鐘后，他拍手喚回大家的注意力：「接下來我要講的話，希望每一句你們都牢牢記住。」

尤娜娜回過神來，適才發現教室里，其他的惡種影像已經消失了，只剩下1級慈母的還在。

眼隼雙手上下一拉，將慈母的影像放大：「我們雖然對惡源那位知之甚少，但可確定的是，那位統率着五位邪種，邪種之下才是你們剛看到的惡種。」

「其中，惡種又分1至5級，以1級惡種慈母為例。」

說到這裏，那隻站在角落陰影里的雄鷹，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偏頭視線落在了尤娜娜身上。

作為九顆種子裏，唯一親歷過且單殺慈母的小幼崽，此時尤娜娜微微仰起腦袋，小胳膊交疊放課桌上，目不轉睛地看着眼隼，又乖又認真的聽課。

就好像，試煉遭遇了慈母的人不是她一樣。

眼隼輕咳了聲，繼續往下說：「人類惡意或偏執的負面感情匯聚，滋生出惡種，惡種反過來，用自身的惡念去感染其他人類。」

「初級感染者，性格大變，會做出極端行為，但這時候還保有人類理智。」

「深度感染者，精神情緒極度不穩定，自囈並且產生幻覺，會主動去感染身邊人。」

「重度感染者，即惡種的傀儡，精神san值歸0，不再是人類，深度和重度都是需要被清理的對象。」

……

不期然的，尤娜娜想起那些口含安撫奶嘴的人，起先還保留着人的外表，到後面就完全變成了醜陋的巨嬰。

一層層遲來的后怕湧上來，小娜娜臉白了白。

她條件反射去摸小包，想找陶泥刺蝟，然而小手卻摸了空。

沒有小包，沒有陶泥玩偶，小娜娜整隻都不好了。

刺蝟先生，娜娜害怕！

將尤娜娜反應盡收眼底，眼隼挑了下眉。

現在才開始害怕？這個小孩兒怎麼這麼遲鈍？

唳！

忽的，清脆的一聲鷹鳴響起，像驅散陰雲的暖光，在夢境裏經久不息回蕩。

尤娜娜不自覺轉頭，看向角落裏的雄鷹。

幼崽轉移了注意力，情緒就來得快去得快，瞬息就忘了剛才的害怕。

眼隼：「慈母是1級惡種，且只對幼崽存在谷欠望，算是比較好清理的。」

「只要將慈母和深度以上的感染者一起清理，就能清除掉這隻惡種。」

聽到這裏的幼崽們齊齊鬆了口氣，還好惡種是可以消滅掉的，能消滅就不可怕。

唐遲是親眼見過慈母的，他問：「如果有沒處理掉的感染者呢？」

那時候，圖書館外的巨嬰，全都被尤娜娜揍趴下了。

眼隼：「不會存在這種情況，防治中心的機動后遣隊，都是專業的善後清道夫，他們絕對不會留下漏網之魚。」

聞言，唐遲放心了，那隻慈母已經被徹底清除了。

他看向懸浮的慈母影像，又去偷看尤娜娜。

這一看，尤娜娜偏頭，正正捉住了唐遲的視線。

八歲的小男生愣了下，接着臉和耳朵轟的爆紅，他飛快別過頭去，拿後腦勺對着尤娜娜。

娜娜眨了眨眼，慢吞吞收回目光。

刺蝟先生不喜歡唐遲，唔，其實娜娜也不太喜歡。

這當，已經有小幼崽熱切發問：「眼隼老師，你是警察叔叔，就是專門清理惡種的嗎？我們也和你一樣嗎？」

眼隼點頭：「大災變之後，惡種誕生的同時，一起誕生的還有——神選者。」

「神選者，意為被選中之人。」

「神選者精神力一激發，就具備不同的能力，以及精神神性值和san值。」

眼隼揮手抹去慈母影像，拇指和中指一擦打了個響指，接着每隻幼崽面前，都出現一張圖文並茂的光屏面板。

同樣的，並不需要幼崽們去識字理解，光屏上的內容自動印入腦海，直接就能理解。

尤娜娜看到，她的面板上寫着能力「閃避系」，神性值38，san值80的字樣。

唐遲的面板上，則是能力「速度系」，神性值25，san值75。

眼隼：「這些數據里，你們最需要注意的是san值，也就是你們的精神穩定數值。」

唐遲舉手搶答：「我知道，老師剛才說了，被惡種慈母感染的人，san值歸0的時候就會變成傀儡。」

眼隼讚許點頭：「對，精神系惡種，會直接攻擊人的精神，精神不穩定san值就會降低，當san值降低到0時，你們就是……」

——「下一隻惡種！」

下一隻惡種！

恐慌，一瞬間攫住了幼崽們的心臟。

神選者也會變成惡種？！

這像個玩笑，肩負着清除惡源、守護世界重任的神選者，每一個其實都是潛在的惡種。

更甚至，強大神選者&#值一旦為0，直接就墮化為……邪種。

神選者=准惡種！

強大的神選者=准邪種！

世界，充滿惡意。

世界，如此殘忍。

……

夢境課堂，再次死一般的安靜了。

起先有多興奮的幼崽們，這會就有多惶恐不安。

英雄的盡頭是怪獸，勇者的末路是惡龍。

童話被現實戳破，還有什麼是能比這個還糟糕的呢？

眼隼對一切都心知肚明，在尚幼的年紀，就要接受血淋淋的現實鞭打。

這是每顆種子必須要經歷的。

「不用太擔心，」眼隼音量微微提高，「變成惡種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們。」

他牽扯嘴角，似乎笑了下：「畢竟，你們還只是種子。」

「種子要經過催熟，才能成為合格的神選者。」

「而且，」他撫摸了下矇著眼的白布，「目前有兩種方法可以穩住san值。」

這話一落，一眾幼崽眼睛又亮了。

唐遲迫不及待：「是什麼方法？」

眼隼微微一笑：「被譽為四個區裏的第一天才神選者，代號公主，初次激發精神力，神性值37，精神能力凈化。」

「公主的凈化，從理論上來講，具有穩定精神的作用。」

幼崽們接連發出驚嘆，雖然並不認識公主，可這並不妨礙他們崇拜。

眼隼偏頭，轉向了尤娜娜的方向。

小娜娜驚嘆的張大了嘴巴，圓溜的眼睛黑亮亮的，和其他幼崽一樣，她也覺得公主好厲害。

眼隼低笑，有意無意的提了句：「忘了說，你們九顆種子裏，尤娜娜的初始神性值，可是比當初的公主還高哦。」

唰！

所有人齊齊轉頭，直勾勾盯着尤娜娜。

猝不及防，小娜娜懵：「？？！！」

啊，我在哪我是誰老師你在說什麼？

眼隼又補了句：「尤娜娜，你是最優秀的種子。」

話落，幼崽們的眼神更灼熱了！

娜娜：「……」

被眾人熱切的注視着，向來習慣獨自玩陶泥的小娜渾身都拘束，哪哪都不對。

而且，有閃避能力的是刺蝟先生，娜娜什麼都不會，刺蝟先生才是種子人選。

不過刺蝟先生說，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以，小娜娜抿着小嘴，繃緊包子小臉。

她憋了半天，臉都給憋紅了，哼哧哼哧吐出個小氣音：「嗶，娜娜是陶泥玩偶，不是種子。」

這話一落，眼隼適才想起，這隻小幼崽有意識障礙病症。

未免再刺激到尤娜娜，他轉移話題：「現在來說說第二種方法。」

所有的幼崽立刻唰的豎起小耳朵，聚精會神的聽。

眼隼莞爾：「第二種方法也是大部分神選者會採用的，我們只要有虔誠的信仰，堅定的意志，精神力就不容易被動搖，它就會更穩定。」

唐遲恍然大悟：「啊，想起來了，老師上課前在和神祈禱，那就是信仰了！」

眼隼點頭：「是的，我堅定信仰吾神，精神自然穩定，誰都不能動搖到我。」

任何處境，都堅守自己的信仰，精神力自然就會比常人更穩定。

當即，幼崽們七嘴八舌：「老師，你教我們吧，我們要和老師一樣。」

教授這批種子，如何堅定自己的精神，這也是此次夢境課堂最重要的課題。

在神選者里，普遍認為，不管是對神還是對其他事物，只要足夠虔誠，精神力總會更堅定一些。

這種方法具備普適性，在心思單純的種子裏效果最好。

祈禱很簡單，眼隼提了幾個要領，便帶頭做了起來。

尤娜娜左看看右看看，見所有人都跟着老師閉上了眼睛，面朝懸浮的小木雕方向。

她小心翼翼挪動了下小屁股，有模有樣的閉上眼睛。

不過，祈禱要說什麼來着？

娜娜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老師念的支言片語。

於是，小崽崽醞釀了下，結結巴巴的喊了聲——

「……父……父父神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