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往後有了別人?
她真的要有別人?
雲步虛好像這個時候才清楚意識到,紅蓼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生了氣,要兌現當初的話。
她可能早就預料到了今天,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強調着。
她怎麼說的來着?
她會和別人在一起,甚至還會和別人生育子嗣,然後讓那群狐狸崽子來他的牌位前叫爹。
他沒有誕育子嗣的能力,她越是提到這個,越是讓他覺得自己無能。
雲步虛頭疼欲裂,透過玉石地面的反光看到自己雙眼赤紅,很不正常。
他並未驚訝,他擁有全部的記憶,是徹底完全的他,自然記得那次險些走火入魔。
隱患一直都在,並未消除,如今不過是又翻上來罷了。
他不可能讓她和別人在一起,哪怕她殺了他,怨恨他,他也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會寸步不離地守着她,趕走所有妄圖接近她的人。
雲步虛眼中紅色漸漸褪去,恢復如常,可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起來,比方才的紅色還要瘋魔。
若是漱玉在這裏,看到他這個模樣肯定會塌房。
不過漱玉現在沒可能見到了。
她已成仙,無需睡眠,晚上都是吐納打坐,在狐妖的仙宮裏留宿,她有種本能的戒備,所以在有東西靠近的時候,第一時間睜開眼,面無表情地扔了一道靈力過去。
“嗷~!”
黑色的狗子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打出去,漱玉愣了一瞬,連忙飛身接住。
“怎麼是你?”她皺着眉,顯得冷淡嚴肅,手上捧着嘯天的力道卻很輕。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真是放肆。”漱玉托着嘯天檢查了一下,見沒什麼大礙才冷聲說,“你的主人便是如此教你的?”
嘯天可憐兮兮地垂着狗狗眼,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渾身透露着消沉自卑的氣息。
漱玉:“……”
她剋制地咳了兩聲,仔細地左右看了看,均未發現紅蓼的身影。
在確定絕對不會有第三者出現的時候,她狀似無意地將嘯天放到地上,順勢摸了一下,手離開他柔軟皮毛的時候,指尖都在輕顫。
“下次不許如此。”漱玉面上還是沒有表情,高高在上的仙女之姿,“今日便看在聖主夫人的面上,不與你這畜生計較了。”
嘯天聞言充滿希冀地瞪大眼睛:“仙女真的不生我的氣?”
漱玉聽着陌生少年的聲音,遲疑許久才道:“你說人話,十分違和。”
嘯天愣了愣,傻乎乎地看了她一會,然後忽然開始圍着她狗叫,叫得那叫一個脆生,讓距離這裏有點遠的紅蓼都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紅蓼手裏拎了酒壺,一邊喝一邊遛彎兒,這會兒實在睡不着,心裏亂糟糟的,不如好好逛逛。
來這一趟,她都還沒閑下心來逛逛,哪知會聽見嘯天這夾子音。
紅蓼摩挲了一下手臂,判斷了一下那邊的氣息,神識稍一接觸就回來,捕捉到了漱玉。
想到今日發現的可疑之處,她隱隱覺得嘯天的安危不需要自己擔心。
那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
她突然覺得有些悶,跑出仙宮打算透透氣。
一出來她就看到一個藍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站着,眼神沒有焦距地看着一處,不知在這站了多久,又在想些什麼。
紅蓼在這裏見到他,驚訝又不驚訝,拎着酒壺走過去主動打招呼:“雪儀真君。”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沐雪沉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他是有了心魔嗎?
可那是凡俗人修才會有的東西。
他跟着雲步虛修鍊,天生仙體,不會產生心魔。
但為何方才一直想着的人,竟然真的出現在眼前了?
沐雪沉只晃了晃神就意識到,是紅蓼出來了。
“見過師娘。”他禮數周全地問候。
紅蓼揮揮手:“別那麼客氣,又不是外人,說來我白日裏還想着要感謝你,今晚就見到你了。”
稍頓,她歪了歪頭道:“你是來找你師尊的嗎?可是道聖宮有什麼事?”她晃晃手中酒壺,“有事就快讓他走吧,在我這裏也是徒增煩擾。”
沐雪沉:“……”後面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當做沒聽見的好。
“確實有些事要稟報。”他微皺眉頭說起正事,“水盟主不見了。”
紅蓼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什麼?不見了?是不是人界有什麼事要忙,所以他離開了?”
“不會,魔界的事尚未有個定論,同僚們都還在宮中等着面見師尊,一個都沒離開。”沐雪沉面色沉重,“今日我與水盟主本約好了見面,奈何弟子在劍林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他。”
……
遭了。
紅蓼想起女主說“他會願意”這幾個字時的神色,怎麼就沒想到她會來真的?
羽落這個角色最大的執念就是復仇,手刃束雲壑,為了報仇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原書里的虐點除了雲步虛這個師尊的阻撓,就是她和沐雪沉關於復仇的不同理念了。
“魔界。”紅蓼忙道,“去魔界!找羽落!肯定是她!”
沐雪沉怔了怔:“羽落姑娘?與她有關?”
紅蓼匆匆將羽落來之後的事跟他說了一遍,沐雪沉也變了臉色:“弟子本還想問是不是師尊吩咐了水盟主去做什麼,如今看來,很大可能是她做的了。”
“水盟主修為不低,大約是她用了什麼騙他出來,現在去尋應該還來得及。”
不管怎麼說,無論女主要做什麼,都得經過水如鏡的同意才對,這樣瞞着,水如鏡毫無準備,萬一真有個什麼事,紅蓼這個摻和了幾句的人也會自責內疚。
她對水如鏡的感官很複雜,他是她穿書以後,除了雲步虛和嘯天之外最熟悉的人。
他們一起經歷過生死,他原書里的結局是怎樣來着?紅蓼之前沒琢磨過,實在看書太久遠,完全忘記了,如今突然靈光一閃,記起了這個原書里戲份並不算多的男配的結局。
他死了。
死在最終一戰的時候。
當時雲步虛正控制着地之主反噬的兩道血脈,還不曾恢復全部記憶和實力,束雲壑這邊只能靠弟子們暫時拖延。
水如鏡完成了他的使命,打敗了束雲壑,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紅蓼直接把酒壺丟給沐雪沉:“你進去尋雲步虛,把這件事告訴他,我先去往魔界的路上找!”
兵分兩路,越快越好,紅蓼不等沐雪沉回答就飛身離開。
沐雪沉抱着她的酒壺,小心地放進乾坤戒中,按她說的闖入仙宮去見雲步虛。
雲步虛早在紅蓼出去的時候就知道外面的情況了。
沐雪沉闖進來的一瞬間,就看到一門之隔的師尊。
師尊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曾經最起碼還能找到一絲絲人氣,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冰冷淡漠地負手而立,就像道聖宮
弟子們每日朝拜的雕像。
“師尊。”沐雪沉跪下來要說什麼,雲步虛卻忽然朝他伸出手。
他怔了怔,有一瞬不解,雲步虛垂眸下來提醒他:“她的酒壺。”
沐雪沉回神,趕忙將酒壺取出來,近乎難堪地遞出去:“……師娘之物,本只是暫時替師娘保管……”
紅蓼丟給他,他也不能扔了對吧……所以這麼做……應該也沒什麼?
沐雪沉不知以何種心情,緩緩抬眸去看師尊的臉。
恰好這時,雲步虛主動半蹲下來。
即便是遷就他視線的行為,也看不出任何親近來。
“你在覬覦她。”雲步虛面無表情,音若碎冰,“你膽敢覬覦她。”
其實雲步虛早就看得出來。
只是從前不屑去做什麼說什麼。
但現在不行。
他要杜絕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險。
包括沐雪沉。
整合六界的關鍵……那是在他沒有恢復全部實力的時候。
現在他不需要任何關鍵。
“師尊……”沐雪沉本能地想否認,可他汗如雨下,竟說不出任何否認的話來。
他很快察覺到自己不想也不能否認。
雲步虛言出法隨,沐雪沉做不到撒謊,心裏也不願意否認。
師徒二人一時之間都沒言語,直到雲步虛記起他還有個更大的麻煩要去處理,主動站了起來。
“收起你的心思。”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冰冷的眼神如看着死物,“今日之後若再讓吾見到你逾越半分,吾會殺了你。”
殺。
沐雪沉怔在原地,再回過神時,師尊已經消失了。
他此生從未想過,有一日養育自己長大的師尊會對他展露殺意。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錯。
他確實對不應該的人有了不應該的心思。
可他從未想過要有任何錶達或去爭搶什麼。
他知道自己搶不過,也知道師娘對他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他強烈的道德感也不允許他表露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他只是不想否認這段隱秘的,本想永遠埋葬的感情,好像否認了,就是玷污了她。
可不否認,肯定也會給她帶來麻煩,看師尊方才的樣子就知道了。
沐雪沉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長發垂落,遮住了他半張臉。
事已至此,他還有正事要做,不能過多沉浸其中。
師尊不提就罷了,既然說了,那他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可能一時半會做不到完全收起來,可他會儘力而為,至少他可以盡量不見她。
不見便可不念吧。
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心裏便有細細密密的疼痛酸澀。
這段主動無疾而終的感情,甚至連另一個當事人都不知道,如今就要毫無聲息地徹底埋葬了。
沐雪沉走出仙宮,仰頭看着漸漸亮起的天色,極慢地吐出一口氣。
這樣或許也好。
前往魔界的路上,紅蓼不放過任何一處地尋找水如鏡,她如今神識強大,這一路無所顧忌地釋放出去,囊括的範圍非常之大。
可即便如此,依然沒尋到羽落和水如鏡任何蹤跡。
越晚找到他們事情就越糟糕,紅蓼不免有點着急,眼看都快要到魔界了,刀山火海近在眼前,還是一籌莫展。
炙熱的魔氣透過結界漫延過來,數不清的大魔身影守
衛着魔界結界,茫茫一片黑色。
紅蓼不得不收回神識停下,躲在密林之中,琢磨着是等雲步虛還是先進去。
就在這時,她餘光瞥見一道青白相交的身影出現在左前方,那道身影頎長消瘦,步履蹣跚,幾次險些跌倒,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大魔的勘察,距離此處還有很遠。
察覺到紅蓼的注視,他警惕地躲了起來,紅蓼瞧見那熟悉的身手,立刻飛身過去。
因着靠近魔界,她不能大聲喊他,只能等近前了再表明身份。
這就導致躲起來的人無法分辨她是敵是友,在她靠近的時候盡了全力與她交手。
可他受了很重的傷,出手根本不夠看,待紅蓼反制住他,就看到他佈滿鮮血的臉龐。
鮮血之下是熟悉的眼眸。
“……夫人。”
水如鏡輕顫地喚了一聲,精疲力竭的身體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朝着她重重倒下。
紅蓼趕忙將他抱住,兩人緊緊相擁,遠遠看着彷彿親密的愛侶。
雲步虛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似曾相識的一幕。
他們在浮心塔中也曾有過這樣的接觸。
那時他在外面看着,無能為力,現在不一樣了。
雲步虛眨眼間到了紅蓼身邊,一把將他們扯開,水如鏡無力地朝地面摔去,紅蓼還想把他拉住,卻只碰得到雲步虛的身體。
他根本不管水如鏡,只擋在對方面前盯着她。
紅蓼有些費解地看過去,對上他赤紅的眼眸,氣息瞬間繃緊。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