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往事不堪回首
紹煜天轉身就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要說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不稀罕。
去TM的親情。
「啪」的一聲關上門,也隔絕了滿屋子的虛與委蛇,世界清靜了。
少年的房間很大,白牆水泥地,極其簡約,乾淨整潔。只放了一張單人床、衣櫃衣架、一張書桌和椅子。深藍色的床單和被罩散發出香皂清新的味道。
書桌上擺着一個相框,裏面是一張黑白照片,溫婉秀美的女人抱着懷裏帥氣的小男孩。
從浴室出來,紹煜天換上乾淨的衣服,短硬的黑髮還在滴水。拿起椅子背上搭着的棒球服,平整地掛在衣服架上,小心翼翼撫平了上面每一道褶皺。
傻乎乎盯着看了好久,情不自禁咧着嘴笑。
這是他家的小朋友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媽媽去世后,第一件別人買給他的衣服。
打開枱燈,一直學習到凌晨12:00,紹煜天才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書桌上的颱風沒有關,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漫漫長夜,驅走了深夜可怕的黑暗。憑着這一束暖光,少年漸漸陷入了夢境。
——
&4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凜冽的寒風夾雜着冰凌,呼嘯着從木門的縫隙湧入。
即使左熙把自己的棉襖脫下,裹緊了小小的男孩,摟進自己溫暖的懷裏。紹煜天依舊冷得打哆嗦,手腳冰涼。
他和媽媽被關在這間破舊的土屋很久,模糊了時間的概念。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來啊?是不是爸爸來了,躲貓貓遊戲就結束了?我肚子餓,想吃飯。」
紹煜天眼巴巴地看着左熙,聽到肚子裏傳開「嘰里咕嚕」的聲音,男孩兒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嗯,小天乖。聲音小一些,我們在玩躲貓貓。外面的叔叔聽到,咱們被發現,就輸了。」左熙的手摸了摸紹煜天的小腦袋,很溫暖。
江南水鄉出來的女子,骨子裏都沁着溫柔。
「好,我會很小聲,很小聲。」紹煜天壓低了聲音,食指放在嘴前。撅着嘴,特別誇張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對,小天最棒了。」左熙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小天你乖乖睡一覺,醒來遊戲就結束了,媽媽帶你去吃你最愛的小龍蝦。好不好?」
「好。」紹煜天歡快地躺在媽媽懷裏。即使在漆黑的小屋子裏,他也幸福地冒泡,美美地睡著了。
這時,門外看守的壯漢交流的聲音,透過漏風的木門傳了進來,左熙馬上堵住了孩子的耳朵。
她兒子的童年不能出現任何黑暗的記憶。
聲音隱隱約約,不太真切。
「大哥,紹傑不接電話……怎麼辦?我們要的錢……」
「我呸,這人……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等到下午,還不接……就處理了這兩個人……老子……錢……」
男人指的處理無非就是滅口,馳騁商場多年的左熙心裏十分清楚。這些卑劣的手段早就見怪不怪,可偏偏發生在他們身上。
左熙苦笑着看着懷裏酣睡的兒子。紹傑,你好狠的心。她只不過想去看看在鄉下改造的父母,送點兒冬天的衣服和被褥。至於不接電話,絕情至此嗎?你的立場真是堅定不移。
她是無所謂,可孩子才7歲。
不行,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左熙把兒子放在堆着的稻草上,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在土牆上挖洞。
最後,木棍都折了。左熙乾脆就用手挖,十指鮮血淋漓,指甲都鑲嵌在土裏,疼痛入骨。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於挖出了20厘米高的小洞,7歲的孩子正好可以通過。
「媽媽,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不要吵我啦。」紹煜天睡眼惺忪,挺着肥嘟嘟的小肚子,背對着左熙。
左熙無奈地繼續拍着紹煜天:「小懶貓醒了,要不要和媽媽玩遊戲啊?」
一聽到玩,紹煜天瞬間不瞌睡了,「要,咱們玩兒什麼遊戲啊?」
「玩兒捉鬼的遊戲。你從小洞裏跑出去,要是門外的叔叔抓不到小天。媽媽就帶你去吃小龍蝦還不好?」
紹煜天看着突然出現的小洞,小洞周圍還有紅褐色的印記,他有點兒害怕:「不要,我要吃很多很多都小龍蝦。」
「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左熙笑着揉了揉兒子毛絨絨的小腦袋。
紹煜天嗅到了濃重的味道,空氣中到處都是。
他順着洞爬出了小土屋,「媽媽,你呢?」
這時,紹煜天接着屋外明亮的光芒,清楚地看到了媽媽滿手的鮮血和泥土,殷紅的鮮血慢慢滲進了潔白的雪裏。
像是凌傲寒霜的臘梅,美麗,卻有不屈的靈魂。
「媽媽,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害怕,我不玩了,不吃小龍蝦了。」眼淚從男孩水汪汪的眼睛裏溢出,一顆顆砸在雪地上。
「傻孩子,媽媽沒事兒。這是紅色的墨水。」左熙面色慘白,溫柔地笑着,趴在地上,拚命向外推着紹煜天,「趕快去,遊戲就快開始了。不聽話的小朋友,吃人的惡魔回來抓走他哦!」
「不要不要,小天很聽話。」紹煜天哭着,小手胡亂擦掉眼淚。最後看了媽媽一眼,拚命地向著白茫茫的雪地跑去。
亂雲壓下,薄暮冥冥。
漫天飛雪,晃眼的雪白連了天。
積雪遮蓋住紹煜天的小腿,他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不斷機械地邁着小腿,直到小腿沒有知覺,鞋子跑丟了一隻,也不曾停歇。
冰冷的空氣在肺泡里穿梭,整個肺臟都彷彿被凍結了。
突然,一腳踩空了,他從山坡上滾落,壓倒了乾枯的灌木,一直滾到山腳下。
他再也跑不動了,吶吶自語,「媽媽,我要是輸了,還會有小龍蝦吃嗎?」小小的身子被飄落的雪花覆蓋,身體越來越冷,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咦,小孩子。賭錢有着落了。」男人提着紹煜天的腳,把他從雪裏拉出。
紹煜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可怕的男人臉,正是老道人。
之後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
紹煜天猛然驚醒,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滿頭的冷汗,身下的床單都濕透了。
下意識摸向枕頭下,把軍用匕首死死攥在手裏,呼吸才慢慢平緩。
柳葉狀鋒利的刀身給了紹煜天一絲安全感。轉頭看向窗外,「天亮了,該上學了。」
——
葉苑和媽媽一起住在二姨家的客房。房間不是太大,隨處可見的小擺件和淺粉色的碎花窗帘,很是溫馨。
今天,少女依舊穿着昨天的粉色棒球服,扎着高高的丸子頭。搭配寬腿牛仔褲、白色襯衫和小白鞋。
元氣滿滿,清純十足,用自行車推着進來的衣服,出了門。
她人漂亮,皮膚白皙水嫩,腰細腿長,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進來的衣服,站在那裏,就是最好的宣傳。
這麼簡單的道理,人精般的葉主任可是一清二楚。要想富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包括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