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變局
總督衙門·勤政閣
秋月山坐在勤政閣的最前方,用無可置疑的眼神看着底下坐着的這群人,這是他第一次有一種講整個南江掌握於胸的感覺。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各位,我們今天開這個會,把南江各個府的知府召集過來,原因只有一個,和大家共同商討一下南江的未來。」
「我知道,現在各位現在心神不寧,害怕穿錯鞋,走錯路,放心,只要我還在南江,南江就不會發生劇烈的變化,各位儘管把心放回肚子裏。」
「還有一個就是前任總督的葬禮,我覺得雖然薛總督才來南江不到幾個月,但是我們南江上上下下也要盡地主之誼,給薛總督一個符合他位置的葬禮。」
說到這裏,秋月山指向了坐在前排的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身穿灰格子的西洋服飾,帶着一個黑框的眼鏡,梳着一個中分,看起來格外的儒雅,但是他的西洋服飾很難掩蓋住他那健碩的體型。
最叫人稱奇的是他那雙眼眸,深邃,讓人很難看懂。
「方文海,就請你負責這次的葬禮吧。」
被點到名的方文海並不意外,他從座位上站起身。
向自己身後的所有人微微頷首。
「希望各位能夠支持我的工作,我們一起送薛總督最後一程。」
底下的人紛紛附和,沒有任何一個敢有任何異議。
秋月山拍了拍手,示意底下的人保持安靜。
緊接着他就開口說道:「還有一個事情就是朝廷準備在咱們南江準備新開一個口岸,這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我希望沿海的府要把握住這次機會,不要拖了整個南江的後腿。」
「情況就是這麼多,也不耽誤大家的多餘的時間了,請各位在總督府吃頓晚宴,我覺得晚宴上的氣氛會更加融洽。」
秋月山站起身來,示意散會。
等他走後,底下的人開始紛紛議論。
他們都很驚訝,為什麼秋月山如此急於蓋棺定論,而且前任總督死的實在是太蹊蹺了,也太巧合了。
……
錦衣衛南江分部
鍾清晏坐在南江錦衣衛給自己安排的辦公室內,一邊看着南江的錦衣衛簡報。
裏面大篇幅的寫着前任南江總督的情況。
看完這些,鍾清晏不禁眉頭緊鎖,南江的情況很複雜。
這張簡報的顯得太平常了,根本不像是錦衣衛的手筆。
他是真的沒想到南江的錦衣衛居然能夠拉跨到這個地步,這片行文一點內部消息都沒有。
鍾清晏拿起自己的通訊器,將南江錦衣衛次官路平遙找了過來。
過了片刻,路平遙一身飛魚服走進鍾清晏的辦公室內。
剛走進來,鍾清晏就將簡報狠狠的摔在桌面上。
「你們南江錦衣衛到底是怎麼搞的,這點事情都辦不明白嗎!」
聲音彷彿平地驚雷一般,嚇得路平遙身子不由一顫。
要知道這可是帝都錦衣衛一處的指揮官,而且還是朝廷的欽差大臣,這要是不滿意,別說取下自己的帽子,就是拿下自己的人頭也是探囊取物。
路平遙臉上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
聲音顫顫巍巍的說道:「鍾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南江錦衣衛由於地處帝國偏遠地區,常年資金稀缺,現在確實……」
啪,鍾清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呵斥道:「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現在你們必須給我動起來,我要了解南江的所有情況,否則後果你們是清楚的。」
路平遙連忙點頭。
「對了,你們多派一點人盯着南江總督府,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明白。」
「行了,現在沒事了,你趕快佈置下去。」
「好。」
路平遙小心翼翼的離開房間,生怕自己一個不慎惹怒了這位朝廷來的鐘大人。
走出辦公室,路平遙推開自己的辦公室,裏面正坐着一個人,南江錦衣衛指揮次使歐陽鍾慧。
「哦,這麼得閑,歐陽老兄。」
歐陽鍾慧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人,樣子看起來特別的隨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用目光看向推門而進的路平遙,笑着說道:「怎麼了,那個上面來的小年輕找你的麻煩了。」
路平遙坐在沙發上,苦笑着說道:「可不是嘛,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帝都的大官,而且咱們的大oss已經給了人家整個南江錦衣衛的指揮權。」
歐陽鍾慧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路平遙的對面,壓低聲音說道:「不能讓這小子擾亂了我們南江呀。」
一句話宛如一聲驚雷震的路平遙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路平遙環顧四周看到周圍並沒有人員走動的痕迹,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歐陽,你好大的膽子,上次是你我能夠謀划的嗎。」
歐陽鍾慧的神情依舊自然,只是從茶几上拿起了一杯琉璃盞,然後放在路平遙面前。
「不止你我,加上這個如何?」
路平遙的瞳孔不禁放大,就連喘息聲都有些加重了。
「平遙,你要知道一個道理,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姓鐘的是強龍,南江不是他的舞台,他也難以久留……」
歐陽鍾慧又從茶几上拿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煙灰缸,略微加了一點重量,煙灰缸磕碰茶几,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再加上這個,我相信你心裏面有底了吧。」
路平遙用着驚詫的眼神看着歐陽鍾慧,他輕輕舉起自己的左手,指了指天花板。
看到路平遙做出這個動作,歐陽鍾慧臉上露出笑容,他輕輕點了點頭。
路平遙深吸的一口氣,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支鋼筆,然後輕輕地放在煙灰缸里。
看到這,兩個人都露出了諱莫如深的笑容。
「好了,老路,我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歐陽鍾慧站起身,對着路平遙說道。
路平遙連忙也站起身,笑着說道:「那歐陽,你先去忙去吧,什麼時候有空,咱們去外面聚聚。」
「一定一定。」
目送歐陽鍾慧離去,路平遙整個人就像被抽干一般,他不清楚自己選擇的路是否正確,但是他現在很清楚自己已經站在這條無法回頭的船上面去了。
他默默從自己的辦公桌里取出一支西洋進口的香煙,用火機將其點燃,把自己埋入煙霧之中。
……
南江行省·春江府·黃貴行政區
此時的前任總督的住所,里裡外外都是人,明眼人看到這些人的裝束就能清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南江巡檢司已經將這裏徹底封鎖住了,里裡外外都是身穿着制服的巡檢。
站在大門口的是一位膀大腰圓的中年壯漢,在他身邊站着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子。
女子的長相很美,但卻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看到女子的臉上帶着淚痕,已經把她的妝都哭花了。
「小姐,老爺的去世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我們也沒辦法。」
膀大腰圓的人正是南江巡檢司司長方文海。
「方叔叔,你真的覺得我父親的死只是一場意外嗎?」
女子正是前任南江總督的親女兒薛雪竹。
方文海沉默了,說實話,他內心何嘗沒有懷疑,但是他知道什麼事情該裝糊塗,什麼事情不能糊塗。
過了一會,方文海轉過身來,對薛雪竹說道:「小姐,有些事情真相未必那麼重要,現在還是讓薛總督入土為安吧。」
薛雪竹的臉上露出凄美的笑容,這笑容更像是對方文海的嘲諷。
「我知道了方叔叔,我儘力配合。」
看到薛雪竹這個樣子,方文海的心彷彿被重拳狠狠的擊中了一般。
「小姐,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薛雪竹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不用了,方叔叔,我只希望我和我的母親能夠平安離開南江,希望方叔叔能夠放我們母女一條生路。」
方文海被這句話直接噎個半死,但是他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身穿制服的巡檢走了過來,附在方文海的耳邊說道:「方司長,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年一早就可以入土為安了。」
聽聞這句話,方文海微微頷首,然後說道:「好,我馬上去準備。「
薛雪竹看着方文海遠去的背影,她的表情變得越發冰冷起來。
這個時候,一位看起來和薛雪竹年齡差不多的少女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姐姐,父親的死真的是一場意外嗎?」
薛雪竹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美貌與智慧兼具的女孩,這正是她的妹妹薛雪梅。
薛雪竹看向自己的妹妹,他她輕輕搖了搖頭。
「呀,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薛雪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說道:「這個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了。」
「姐姐,你這個樣子,很讓我擔心。」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薛雪竹淡漠的說道。
薛雨梅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看着薛雪竹說道:「不管怎樣,妹妹我始終與你在一起,不管你需要什麼我都會幫你。」
「那你就幫我照顧好母親。」薛雪竹輕輕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髮。
「我知道了。」
薛雨梅點了點頭,然後對薛雪竹說道:「我一定會照顧好母親的。」
「嗯,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這件事情你就交給你了。」薛雪竹輕輕說道。
薛雪梅輕輕地點了點頭。
薛雪竹看着薛雪梅,輕聲的說道:「記住,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嗯,我知道。」薛雪梅重重的點了點頭,她的眼眶裏也含着淚水。
「那你快進去照顧母親,這裏的事情你放心,一切都交給我。」
薛雪竹揮了揮手。
「嗯……」
薛雨梅輕咬着嘴唇,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