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毀世的白蘭（23）

白蘭去開車了，木木野身邊堆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等待對方。

系統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木木野，它糾結了半天，覺得可以先好心提醒一下，由他自己來判斷。

【那個，我剛剛看見白蘭往衣服口袋裏塞小雨傘了。】

木木野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他口水泛濫，正糾結待會兒先吃布丁好還是微辣的魚豆腐好，或者甜辣一起吃。

驟然被系統打斷思緒，他還有些不高興，可是聽完它說話的下一秒就僵住了。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純潔，不可能理解不了小雨傘的意思。

木木野也是個秒懂人，聽完以後立馬就慌了。那種事情應該講究水到渠成才對，突然被告知的下場就是無比恐慌，甚至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他的手還在隱隱作痛，昨天蹭破皮的地方今天已經結了一層淺淺的痂，彰示了他昨天遭受的凄慘待遇。

小廢物一下就慫了，他做了一個出乎系統意料的舉動——乾脆利落地攔了一輛計程車跑了。

跑之前還不忘帶上自己的一堆零食，系統也是服了。

後座就只有木木野和他的一堆零食，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組成光怪陸離的畫面。

系統質問他：【走了之後你住哪呢？任務還做不做了？！】

木木野也知道是自己衝動了，可成年人對後悔這個詞早就習以為常了，跑都跑了，現在下車也沒什麼必要。

轉頭回去首先面對的還會是白蘭的詰問，小廢物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會遭遇的事情，哪有勇氣再回去。

【你說的簡單，被捅的又不是你！】木木野憤怒反駁。

系統不以為然：【你抵死不從他難不成還會強迫你嗎？！再說了，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你看他們多享受，你忍一下就好了。】

木木野的腦子裏突然出來了許多張黃黃綠綠的辣眼睛圖片，都是系統給自己放的。

他被迫灌輸了一堆那方面的影片，看久了居然麻木地覺得還好。仔細觀察，下方的人臉上確實是帶着舒適愉悅的表情。

結果一瞬間閃過的痛苦表情讓小廢物看了個正着，想起昨天白蘭的型號，他又非常從心地選擇放棄。

【你當初選擇我的優點不就是擺爛嗎，我只是符合了你的要求而已。】木木野仍然在嘴硬。

他就是很怕痛啊，難不成是男生就得強裝自己從容鎮定嗎？反正小廢物做不到。

系統也不再勸他，因為它反向思考，發現這是個折騰大反派的好法子：小廢物人不見了，白蘭不得急死，然後滿世界地找人啊。

木木野最後在公園的長椅落腳，他掏出手機，忽視了白蘭的電話和消息轟炸。

裝聾作啞是小廢物擺爛的常態了。

看Line上的消息時，木木野不自覺地蹙緊眉心，青年外派員的消息充滿着熱情和試探，他只是偶爾回一兩條消息表示知道了，可對方仍舊不厭其煩地分享消息給他。

總是恰好維持在一種令人舒適、又不會覺得太過冒犯的距離里，任是木木野這樣遲鈍的性子，也後知後覺地反應到了不對勁。

「他、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木木野從小到大都有着優渥的外表，不計其數的善意和喜愛朝他湧來，對於別人的殷勤早就習以為常了。

對這點變得遲鈍的他忽然敏銳起來，尤其是在他回復對方的消息后，聊天框裏立刻彈出來好幾條消息。

雖然不是那種時時刻刻都守在手機旁邊，馬上秒回的程度，但是那不讓他感受到任何怠慢的熱情，就可以見到不簡單的情誼。

按理來說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就是覺得別人喜歡你，可木木野現在既不是對方的客戶，又不是他的老闆，對方這麼殷勤直白，無非就是有關於喜歡，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明白。

木木野直截了當地發消息：[抱歉哦，我沒有太多時間，最近一直在陪我的丈夫。]

對面發消息的速度凝滯了，明顯處於世界觀重塑、無比震撼的狀態。

事實上，年輕大男孩的情況跟他想的大差不離。

外派員沮喪着一張臉，沒想到深得他心的花店老闆已經結婚了，明明性向剛好合適，他們的性格也很契合——一個熱情，一個冷淡，難道不互補嗎？

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拉下帷幕，以木木野的一句話畫上句號。

【咦，幹嘛這麼打擊別人呢？】系統很好奇，以它的觀察相處來看，小廢物這個人其實很冷漠，一般不會多管閑事。

木木野打了個呵欠：【總不能結婚了還去吊著別人吧，嘖。我可是很有原則的，單身的時候身邊有距離近的曖昧對象很正常，可是有了伴侶之後，難道不應該就選擇一個人嗎？】

懂了，純愛戰士不動搖。

系統愁眉苦臉：【那你之後還能攻略其他反派，結婚後來迫害他們嗎？】

小廢物屬實是詭辯專家了，他懶洋洋地說：【下個世界的我又是全新的我了，跟現在的我有什麼關係？】

他還要回家呢，摸魚那麼多年的工資都沒用得多虧啊。

別人在不在乎這點錢他不知道，反正木木野絕對不會甘心的。

自己辛苦賺的錢，和白嫖來的完全是兩個概念。

小廢物咬了一口香辣的魚豆腐，吃得嘴唇都艷紅泛光。

嘶，有點辣，他吐了吐舌頭扇風，趕緊吃個甜甜的布丁緩解。

木木野這邊歡快又高興，白蘭那邊找人都快找瘋了。

出來倒個車，老婆不見了。

白蘭關心則亂，各種陰謀論，差點就想在一個月之內使用兩次窺探平行世界的能力。

他還沒有從虛弱中恢復過來，濫用能力只會造成不可逆的創傷。

直到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空空如也的地板，白蘭驟然反應過來，誰家綁架還會把零食帶走啊，不是小廢物自己跑的他都不信。

加入彭格列的好處在這一刻就體現得淋漓盡致，白蘭自己還有人脈，對這種事也極其熟練，迅速就拿到了大型商場的監控。

並不高清的畫面中，也能看得出他老婆是自己主動揮手找的計程車，還讓司機幫忙把零食拿上車位，跑得迅速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早有預謀。

白蘭都給氣笑了，他在這裏擔心得要死要活，小廢物這個沒良心的自己跑了，哪裏顧得上他的情緒呢。

大反派眉眼陰鷙，手掌拍在木桌上，霎時間發出「嘭」的碎裂聲，木頭屑子四處橫飛。

其餘人都被他暴虐的氣息給嚇得大驚失色。

那還找什麼呢？反正對方也不重視自己，才結婚幾天就可以把他一個人甩在商場裏，白蘭看似惱火，實際更多的是難過與不解。

他做錯了什麼？

老婆憑什麼不要他？！

白蘭想不明白，胡亂羞惱一陣后，他憤憤不平地想到，必須要去找木木野問個清楚。

他絕對不可能是擔心對方，也不是感到委屈，就是想找小廢物說個明白而已。

他們現在還是結婚的狀態，夫妻有什麼事就該攤開來講，明明是一體的關係，分開算什麼事啊！

白渣渣非常迅速地說服自己，且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理由，還不至於丟面子。

男人的尊嚴時刻維護着。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就烏雲籠罩，暗沉沉的空氣壓在街道上，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彷彿下一刻就會出現傾盆大雨，讓人心慌意亂。

木木野着實手忙腳亂了，他得趕緊找個避雨的地方。

可這傢伙捨不得到手的零食，小心翼翼地把塑料口袋都掛在身上。空氣中塵埃顆粒的濕潤氣息愈發濃郁，眼看着雨滴就要墜下，他才把東西都提好。

先是一顆兩顆的雨珠滴在臉上，黃豆大小砸在身上還生疼生疼的，木木野趕緊讓系統給他指路。

【趕緊給我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啊，統兒～統統！！】

系統對這個小廢物真是沒轍了，幸好自己有掃描地圖的功能，它就給對方指了最近的天橋路線，讓木木野可以在那下方避雨。

然而雨越下越大，雨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串連不斷滴在身上，在腳邊、肩頭砸出白色的水花。

為了手中的零食，木木野還不能跑得特別快，在跑到天橋下躲雨之前，他就淋成了落湯雞。

全身都變得濕漉漉的，薄軟的棉T濕透並緊緊貼合在身體上，透出幾縷若隱若現的肉色。

水珠沿着發梢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落，木木野雙手抱着自己的零食，可憐無助地打了個噴嚏。

系統就沒見過這麼在意零食的傢伙，恨鐵不成鋼地說：【它們有這麼重要嗎，大多數都是碳水化合物吧，和其他食物有區別么？值得你重視到這樣的地步！】

【你一個代碼當然不能理解美食的快樂了！】木木野不滿地反駁，【美食可是治癒一天疲憊的最佳良藥，除了遊戲以外，其他東西都不能與之相媲美。】

小廢物將一個擺爛打工人平時的娛樂方式三言兩語就描繪出來了。他全身都濕透了，衣服黏在身上很不好受，可在說起喜歡的事情時眼睛卻是晶晶亮的。

白蘭是在傍晚時找到他的小廢物的。

雨天的緣故，天色暗沉得比以前的幾天都要厲害，昏黃與沉藍勾勒出暮靄的畫卷。

天橋底下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點微弱幾不可見的白色燈光。

時不時地有小車從橋上飛駛而過，呼嘯的聲音更添一抹奇怪的空虛。萬千車輛幾乎都是奔往他們的家中，沒有一輛會為自己停留，都與他無關。

小廢物五指攥緊胸前的衣服，莫名有點難受。

怔神間，忽然兩道明亮到刺眼的燈光照射進他所在的區域。

木木野下意識地用手背擋住刺目的光，待眼睛逐漸適應這一瞬的光線時，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黑影。

——是白蘭。

他慢慢走過來，用手捧住木木野的臉蛋，輕輕擦去那些濕潤的水珠，連帶着眼睫上的濕意都一同給拭去。

微不可察的嘆息從對方的嘴裏傳出，大反派最終還是沒捨得懲罰自己的廢物老婆。

一開始只是打消彭格列的懷疑，他不想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而已，最後沉沒成本愈加堆積，他不斷容忍這隻小廢物。

就像最出名的一個女巫遊戲，在白蘭對自己洗腦他愛木木野這個小廢物時，恍惚間驚醒，他好像、真的已經心動了。

這一刻他就是陷入泥沼的旅人，在名為木木野的深潭裏掙扎，最終卻整個人都陷了進去，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可當他走過去時，老婆卻瑟縮着後退了一步，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就足以戳傷白蘭純粹的愛意。

「要去遊樂場嗎？」他話鋒一轉，突然就提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請求。

輕微社恐的小廢物當然是盡量不踏足人多的地方，而且現在這麼晚了，遊樂場根本就不會開門，白渣渣可別想騙他！

於是木木野毫不遲疑地拒絕。

白蘭就換了個問法：「要去遊樂場吃美味的雪糕、炸雞可樂嗎？」

小廢物的DNA動了，下意識就回答：「去！怎麼能不去呢！」

白蘭就等着老婆這句話，他立馬擁住渾身濕噠噠的小廢物，嗓音微啞：「看吧，有我在，無論是哪都可以陪你一起去。有什麼不滿意的請一定要提出來，我又不會勉強你。」

「就算在其他人面前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可壞種的我在面對你時也足夠良善，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所以，我朝你伸手時，請鼓起勇氣遞過來，好嗎？」

左眼下有着倒皇冠裝飾的青年脾氣桀驁不馴，曾經還仗着自己強大的能力就肆意妄為。他第一次放低姿態，用懇切的語氣面對別人。

小廢物的魅力果真有這麼大么……系統不由疑惑。

木木野蜷在白蘭溫暖寬厚的懷抱里，對方心臟的跳動就像擂鼓，一下一下地敲擊在他的胸膛，似乎引發了他心臟的共鳴，兩顆心一同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他聽見自己不自覺地就放軟了嗓音，笑着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