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斬盡滿院秋棠花
「我們絕無加害小兄弟的意思,都是秦斯逼我們的!」
「沒錯,我早就聽聞了小兄弟的英名,在本次天下劍試中斬獲武魁之位,如此天縱奇才,我等又怎捨得出手扼殺。」
「葉前輩明察。」
有了那人的帶頭,其他人也都紛紛抱拳低頭,一個比一個誠懇。
看着這些人低頭認錯,趙無名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岳陽樓等幾個掌門認錯也就罷了,他當時也的確看出幾人沒有下死手,可另外五人此時也混在人群中認錯,這就讓他覺得有些不恥了。
「你們五人,也好意思這麼說?!」
聽到趙無名的冷哼聲,岳陽樓掌門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刻明白了過來,轉頭對着支持秦斯的五人喝道,「若不是你們五人臨陣倒戈,決定支持那魔頭秦斯,以我們十來人之力,又怎麼會被如此輕易反制!」
「你們五人之行徑,的確可憎!」
其他幾人也反應了過來,立刻拉開了與五人的距離,紛紛叱責道。
這下可把那五人嚇壞了,臉色唰的一下蒼白起來,連忙看向葉遠橋就要解釋,可當他們與葉遠橋的目光在空中交錯時,幾人卻是心底咯噔一聲,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了。」葉遠橋淡淡的掃了五人一眼。
明明葉遠橋的目光很平常,可五人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想要辯駁卻又無從開口,他們的確是倒戈向秦斯那邊了,而且還並非臨陣倒戈,而是來之前就已經與秦斯商量好了。
「求葉前輩開恩!」
「葉前輩,我等也是迫於強權,請前輩高抬貴手!」
「我等知錯了。」
見葉遠橋沉默不語,五人的壓力越來越大,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壓力,開始開口求情,其他人見狀也都趕忙紛紛效仿。
「唉……」葉遠橋嘆了口氣,望着五人說道,「去東海吧。」
聽到這話,五人臉色大變。
然而面對葉遠橋,五人卻不敢反駁半句,一直到葉遠橋離開,五人才面面相覷的抬起頭來,彼此對視一眼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東海……這一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回得來。
「各位,老夫先走一步。」
「唉……在下也得回去佈置一番了。」
五年,對普通人來說,也許就是五個春去秋來,可對於這些名宗大派來說,五年卻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眾掌門沒再停留,將門下弟子尋回后便匆匆離去,趙無名也帶着幾個弟子告別,將重逢留給了葉遠橋與葉斐這對父子。
父子倆有說有笑不知去了何處,直到天蒙蒙亮時兩人的身影才出現在長安城某處別院外。
「書院。」
葉遠橋望着眼前這座別院的牌匾,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跟在父親身後的葉斐深吸了口氣,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別院,看着別院的牌匾,看着別院門口兩棵盛開的秋棠花,這就是守護着長安城的書院么。
想到書院,自然就想到了那句流傳千古的話。
長安有書院,大淮便亡不了。
可前幾日秦斯禍亂朝綱,將當今陛下囚禁的時候,書院的人又在哪裏?
「怎麼了?」察覺到兒子的情緒,葉遠橋微微側頭。
葉斐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書院說道:「都說長安有書院,大淮便亡不了,如今看來所謂書院,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神秘強大。」..
「哈哈哈……走,爹帶你去書院裏問問,這句話到底還算不算數。」
葉遠橋哈哈大笑起來,冷不丁的蹦出來這麼一句話,將葉斐嚇得眼皮一跳,還不等葉斐說話,他就看到父親抬手朝前一揮,一股罡風憑空而現,生長在書院門口的兩棵秋棠花劇烈震顫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樹上散開,書院門前三寸處浮現一層半透明光膜,擋住了去路。
見到前方浮現的光膜,葉斐正要提醒父親時,就見父親神色如常的邁步上前,在身體即將碰到光膜時,那看起來極具韌性的光膜上竟突然遍佈裂痕,直接爆碎開來。
葉斐沒有言語,快步跟了上去,在兩人推門而入后,一直長在書院門口的兩棵樹散落一地秋棠花。
這一日,誰也不知道書院裏發生了什麼。
只是後世有傳言,那一日正午,有人斬了書院滿院秋棠花,逼得正在閉關的李夫子提前破關而出,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是眾說紛壇,各不相同。
天色再染墨,葉斐望着走在前面的父親,這一日他跟着父親進了書院,又去了皇宮,父親就像一座大山擋在他身前,雄壯偉岸的背影,帶給他的除了豪邁,更多的是心安。
只是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父親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每天鋤草種地撿羊糞的普通農夫,他看見父親的腰佝僂了一些,兩鬢的髮絲也變得更白了幾分。
短短的一天,父親卻像是過了數個春夏秋冬一樣。
「爹,我們去哪?」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條又一條街,他忽然抬頭問道。
走在前面的葉遠橋心頭一顫,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自己的兒子,眼中毫不吝嗇的展露着柔情,許久后他才說道:「爹得走了。」
「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闖了。」
聽到父親的話,葉斐微微一愣,下意識的追問道:「去哪?」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爹跟娘老了,你娘以前總說想去文人墨客口中的天涯海角看看,再不去爹這把身子骨就走不動咯。」
說到這裏,葉遠橋上前摸了摸葉斐的頭,哪怕葉斐如今已然比他還要高上一些,可在他眼裏,葉斐還像小時候一樣。
看着父親臉上的笑意,葉斐深吸了口氣,主動上前抱了抱父親。
「行了臭小子,別婆婆媽媽的,這把劍留給你,爹用不着了。」
「爹在劍里留了十道劍氣,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遇事不決,且隨本心。」
「還有……切記保護好自己。」
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父親將殺生劍留給他,一個人離開了長安城。
不知為何,望着父親蒼老佝僂的背影,葉斐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