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爹這一劍,會很帥
幾乎不可聞的呢喃聲中,一股驚天殺意自大明宮正殿之中湧出,瞬間便衝天而起,整個大明宮內所有的生命在這一刻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
哐當……
金鐵交擊的聲音傳來,原本在後方虎視眈眈的羽林衛們此刻個個面色蒼白,手裏的武器幾乎不分前後的掉落在地上,伴隨着一連串的哐當聲,冷汗也悄無聲息的佈滿所有人的額頭,緊接着是趙無名以及眾多大派掌門……包括秦斯在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層冷汗。
身體本能的顫抖,彷彿每一滴血液都在顫抖,心中更是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尖叫,告誡着他們應該迅速逃離這裏,可在這股驚天殺意下,又有誰敢挪動腳步半分。
嗖!
強烈的破空聲自正殿傳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有一道寒芒自大門呼嘯而出。
殺生劍以無法想像的速度飛出正殿,又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乖巧的落在了葉遠橋手中,也正是這一刻,葉遠橋輕輕握住了殺生劍。
那股覆蓋了整個大明宮,鎮壓了所有人的殺意,在葉遠橋握住殺生劍的剎那,迅速內斂直至徹底不可聞,彷彿那股驚天殺意從未出現過,只有額頭的冷汗還在提醒着眾人,剛剛那不是一場夢。
「你,你……」秦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葉遠橋。
一個不可置信,一個令他發毛的猜測在心中萌生,哪怕他不願承認,但此刻他真的怕了。
「我早就告訴你了,不要動那孩子。」趙無名望着秦斯冷冷的說道。
岳陽樓掌門等人早已驚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有不斷發白的臉色能證明他們現在的心情,聽到這話秦斯攥了攥拳頭,緊咬着牙關喝道:「不可能!你……」
「就算是你又能如何,我現在同為一品境,你又能奈我何!」
秦斯色厲內荏的低聲喝道,但蒼白的臉色早已暴露了他驚慌的心情。
這怎麼可能!
那個人已經消失二十年之久了,當年那一場大戰,那個人被十幾位大派掌門圍攻,之後便銷聲匿跡了,理應早已死了才對,坊間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不是葉斐在天下劍試中拿出了殺生劍,人們甚至都已經忘了,二十年前那個曾經讓整個長安城顫抖的男人,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葉斐竟然跟那個人有關係!
如果早知道葉斐是那個人的兒子,打死他都不會將葉斐選做容器!
面對秦斯的低喝,葉遠橋平淡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意,淡淡的說道:「是不是我太久沒有出現,江湖已經把我忘了。」
「我原以為有殺生劍陪着斐兒,你們都能給些面子的,看來是我低估你們的膽量了。」
說著,葉遠橋的目光又在岳陽樓掌門等人身上一一掃過,但凡目光所及,無不身心膽顫,可面對這冰寒刺骨的目光,眾人連開口辯解的勇氣都沒有。
「二十年了,老夥計。」葉遠橋攥着殺生劍,目光最終鎖定在秦斯身上,冷聲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斐兒起這種心思!」
「天魔境又如何,我又不是沒有殺過!」
最後一句話出口,秦斯只覺得心底咯噔一聲,強烈的寒意自脊骨直衝天靈蓋。
不等秦斯回過神來,就見到葉遠橋的身影拔地而起,整個人懸浮在天空之中,一手持一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只一個瞬間,天空中的身影便突然出現在秦斯身前,一劍斬下!
殺生劍裹挾着萬鈞之力斬落,風聲都彷彿被甩在了後方,堂堂天魔境的秦斯卻像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殺生劍落下,他才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格擋,但敢折天下神兵的殺生劍,又豈會是一根手臂可以阻擋的。
哪怕這根手臂的主人,乃是一位踏入一品天魔境的強者。
噗呲!
血肉分離的聲音很小,但在秦斯的耳中卻極為清晰,他其實並非不想躲,只是葉遠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只來得及在心中尖叫,可身體卻作不出任何反應,左臂便被生生斬斷,掉在了地上。
無法忍受的劇痛下一刻才襲來,秦斯再也無法保持從容,捂着空空如也的臂膀慘叫起來。
與上一次不同,秦斯的身體沒能像先前一樣自愈,反而在左臂斬斷的瞬間,鮮血自傷口內四濺而出,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斬滅了他的自愈能力。
其實如果有人在他身邊仔細看就能發現,並非是自愈能力被斬滅了,而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壓制,恢復的速度被削弱了上百倍不止。
一劍,又一劍。
葉遠橋出劍的速度快到了極點,哪怕是步入了一品境的秦斯也毫無還手之力,只是眨眼間便被砍掉了雙臂雙腿,可任憑鮮血橫流,秦斯臉上的懼意卻逐漸變為了從容。..
因為他發現即便被斬掉了雙臂雙腿,身體依然在緩慢的癒合,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就能重塑受傷的軀體!
想到這裏,秦斯心中一橫,也不管被斬斷的四肢了,體內殘存的力量控制着軀幹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血光就要逃走,至於幫兒子奪舍什麼的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在死亡的威脅面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葉遠橋又豈會如願讓他離開,看着衝天而起的血光,葉遠橋並沒有再像先前一樣出劍,而是朝着天空用力一抓,剎那間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天空中顯現,虛空中像是出現了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把捏住了衝天而起的秦斯,硬生生將其抓在掌心,任憑其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做完這一切,葉遠橋沒有說話,轉身走進了正殿中。
看着躺在木棺中的兒子,他眼中的寒芒斂去,轉而露出一抹柔情,低聲呢喃道:「臭小子,以後一定要長點教訓啊。」
「爹護不了你一輩子。」
說完他彎腰將兒子從棺材中抱了起來,隨後左手呈爪狀對着葉斐的額頭用力一抓,正殿內立刻便響起了凄厲的慘叫聲,一道半透明的影子被硬生生從葉斐體內拽了出來。
那半透明的身影很模糊,他看着從兒子體內拽出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並沒有選擇將其魂魄捏碎,而是抬手一甩,將其魂魄甩向了天空。
半透明的身影穿透正殿屋頂,在某種特殊力量的牽引下,以極快的速度飛向空中,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做完這一切,葉遠橋的目光才觸及到扎進葉斐體內的魂釘上,微微皺了下眉頭,手掌在葉斐身上輕輕一按,扎在葉斐體內的魂釘便被逼了出來,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后,乖乖的落進了葉遠橋掌心中。
沒了魂釘的束縛,葉斐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伴隨着一抹亮光映入眼帘,葉斐一手扶着木棺,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到了秦謹言,夢到了綠腰兒……
「綠腰兒……」忽然,葉斐腦海中一陣刺痛。
綠腰兒化作紅顏枯骨的那一幕如閃光片般出現在腦海中,他痛苦的捂着腦袋,卻又在片刻后像瘋了一樣朝四周看去,嘴裏還瘋狂的喊着綠腰兒三個字。
「冷靜點。」看著兒子癲狂的樣子,葉遠橋眉頭一皺,一把拽住了兒子的胳膊。
他不知道兒子口中的綠腰兒是什麼人,可眼下這一幕,卻讓他感覺到似曾相識,當初孫在山將軍將葉斐送回來時,葉斐的表現跟現在一模一樣。
「綠腰兒……綠腰兒!」葉斐像瘋了一樣掙扎着。
眼見兒子狀若瘋魔,葉遠橋心中一陣刺痛,但此刻卻不得抬手狠狠的抽在兒子臉上,伴隨着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葉斐終於冷靜了下來。
「爹,爹……」
葉斐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父親,他緊緊的抓着父親的手,身子卻在止不住的顫抖,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顫抖着哭訴道,「爹綠腰兒……沒了。」
葉遠橋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哭成淚人的兒子,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斐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他紅着眼睛抬起頭,看着父親說道:「爹,你怎麼來了。」
「我娘呢?」
聽著兒子的話,葉遠橋充滿關愛的責備道,「擦乾臉上的眼淚,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來了,我這個當爹的要是再不來,我們老葉家就絕後了!」
「擦乾淚跟我來!」
望着父親的背影,葉斐微微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當他來到殿外,目光觸及被禁錮在半空中,已然長出了半截手腳的秦斯后,先是心中一驚,緊隨而來的便是滔天的怒火,剛壓下去的情緒再次爆發,紅着眼睛便要衝上前去將其扒皮抽筋來宣洩心中的仇恨與憤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葉斐投來,這時葉遠橋攔住了被怒火淹沒的兒子,沉聲道:「你這樣衝上去又能怎麼樣?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只會無能狂怒有什麼用!」
「不過你既學了武,就沒有回頭路了。爹再最後教你一句,可以不殺人,但不能沒有殺人的本事。」
「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殺了敵人。」
「以後在終南山好好修行,再強的靠山,刀劍終究握在別人手裏,只有擁有足夠強的實力,才能保護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的人。」
葉斐愣了一下,父親以前也會跟他說些大道理,可這次說的卻跟以前完全不同。
不等他開口去問,葉遠橋便話鋒一轉,笑着說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爹就是個普通的農夫,每天不是鋤草種地就是撿羊糞?」
「其實爹真的希望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夫啊,爹多麼希望我們一家三口,能一直這樣平凡的生活下去。」
「所以爹才不願讓你學武……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好好走下去。」
「爹今天教你一次,看仔細了。」
「爹這一劍,會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