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年頭雪花膏是好東西
邵春藍揉着她媽的胸口,對着戈枚面露凶光。
“你這黑心婆娘,虧你開得了口,你是想害死我們全家,兩千?哪來的這麼多,我還沒嫁人,嫁妝都沒着落。弟弟還在讀書。”
黃書記看這激烈程度,也怕弄錯,低頭盤算。
戈枚淡淡開了口。
“這幾年,邵勝陸陸續續往家裏一共寄了3000塊軍齡獎金,寄錢的單據我都還存着,還有死後補償的撫恤金1000塊,一共3000塊。”
“婆母你養個兒子也不容易,分你一半,養老,另一半自然地拿出來,養他的三個娃……”
說完,戈枚又抹了抹眼角的淚,轉頭。
“黃書記,您說,這過分嗎?”
黃書記瞪着王桂香和邵春藍。
“王桂香同志,戈枚同志的話很有道理,我也覺得是這個分法,非常的合理。麻煩你拿出2000塊給她。”
“這……”
王桂香沒想到戈枚一下子可以變得這麼厲害。
她手撫着胸口順氣,眼珠子卻轉了轉。
“黃書記,您都這樣說了,那,我明天去取。這年頭,錢怎麼會放在家裏。”
邵春藍一聽急了,正準備說什麼,被王桂香一把拉住,踩了她一腳,又瞪了一眼。
這才反應過來。
“啊,是,是啊,明天,明天,去信用社取。”
戈枚當然懂她們心裏的小算盤,只是緩緩蹲了下來,打開了被他們扔出來的蛇皮袋。
秦主任好奇,湊近一看,裏面儘是孩子破爛的衣服,還有黑乎乎,散發著霉腐味道的棉被。
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
“王嬸子,你這樣也太過分了,你兒子寄了那麼多工資,你怎麼不給孩子也買幾件像樣的衣服,這,這,這都是抹布么?”
她揪出那堆破衣服給眾人看。
當然,鎮上的新幹部在,她這個婦女主任也得做盡職。
幾個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過去,特別是黃書記,臉色一變。
“王同志,你得好好受些教育才行。戈枚同志很明事理啊,又沒要你的房子,可該她和孩子得的,一分也不能少。”
黃書記又指着裏屋,“秦主任,你帶着戈枚同志進裏屋去收拾。”
戈枚一副膽怯怯的樣子,驚恐地看着婆婆,不敢動。
秦倩拉着她的胳膊,就往裏屋裏走,“小枚,走,別怕,我們給你撐腰,黃書記都發話了。”
小媳婦這才顫顫巍巍地跟着秦主任進了裏屋。
王桂香氣得臉色發白,又變本加厲地嚎起來,“不是的,黃書記,冤枉啊,這些都是剛買沒多久的,就是那賤蹄子糟踐東西,把我買的東西故意弄壞的……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山娃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
“婆在撒謊,這些都是婆不要的東西,才給我媽,她今天還打我媽,扯着我媽的頭髮撞得咚咚響……”
“我媽都病了,她也不理,不給葯吃,還扯她起來上工……黃書記,你別被這老妖婆給騙了啊。”
邵春藍一看不對勁,上前呵斥,“山娃,婆婆照顧你的時候,你就不記得,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黃書記看着眼前的小娃娃,黑得像炭盆,瘦得像火鉗,心裏酸成一片,“好娃子,叔叔幫你們做主。”
說完,極為失望地看着王桂香,“這幾個娃娃可是你的親孫子,你就是這樣對他們的,他爸爸可是拿命賺的錢,你就這樣對他的孩子……”
“你說說,自己是不是,愚蠢?”
王桂香被黃書記教育得蔫頭耷腦的,“不是的……不是……”
黃書記不是沒見過這樣子的潑辣婦人,也懶得廢話,“錢主任,你幫一下戈玫同志。我和大隊長把王桂香同志帶去公社好好接受教育。”
大隊長鞭子一揚,“走。”
王桂香一見這架勢,嚇得快傻了。
身子一癱軟倒在地上,喉嚨里咕嚕的着。
“黃書記啊,你不能冤枉我啊,那個小賤蹄子最會裝了……”
“她平時沒少打罵孩子,一心只記得跟城裏的小白臉私奔,分家就是想騙我的錢,丟下孩子自己去快活。我家春藍可以作證的。”
小姑子幫腔。
“她就是這樣的人,自從嫁進來,根本看不上我哥,不是嫌棄這個,就是嫌棄那個,也不理孩子,總想着跟着姘頭跑……”
山娃突然扯着嗓子喊,“你們胡說,都是因為你們打媽媽,她才會跑,根本就不是不要我們,她不跑會被你們打死的。”
農村的孩子啥都看在眼裏,什麼都懂。
黃書記當然相信孩子的話。
“簡直是亂七八糟,大隊長快把人帶走。”
可王桂香哪裏肯?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就連小姑子也有樣學樣。
生產隊的大隊長可是個粗人,才不管你那麼多。
一把推開小姑子,把王桂香像牲口一樣,拽着就走。
戈玫聽着外面的動靜,就覺得好笑。
老妖婆跟我斗,你這是自討苦吃。
不過她沒想到原主那樣對孩子,在關鍵時刻,孩子都站在她身邊。
這點讓她下定決心,對孩子們好。
屋裏轉了一圈,戈玫拿了一床蚊帳,還有些布料。
那老妖婦挺會享受的,光滑的布料,細密的蚊帳,都是這個時代頂好的東西。
礙於秦主任在旁邊,也不好意思太貪心。
所以拿起東西來,顯得畏畏縮縮。
“拿,你放心,儘管拿,有我在,你怕什麼。”
秦主任拉開抽屜,從裏面撿了一瓶雪花膏,塞進戈玫的手心裏。
“妹子,你還年輕,要保養,她那麼老了,還用這些好東西,有什麼用?”
兩個人一起,前前後後收羅了一大包。
戈玫瞥見角落裏有個上了鎖的木箱子。
小姑子見王桂香鐵定了要被教育,便放棄了幫腔。
又眼看戈玫準備帶走那麼多好東西,怒從心中起。
“你這個黑心的婆娘,你是想讓我媽死嗎。”
戈玫怯怯地看着,不吭氣。
秦主任瞪着小姑子。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哪有這樣罵嫂子的,有19了吧?想讓全村都知道你這個臭脾氣?你還想不想處對象?人好,條件好的小夥子我手裏還有好幾個呢。”
這話一出口,小姑子馬上就蔫了。
其實邵春藍長得還算標誌。
先前,也在別人介紹下,處過對象。
都被原主給攪黃了。
婆婆對原主打罵,她就對小姑子暗地裏使壞。
家裏的一攤破事就給傳了出去。
兇悍的媽,背地裏使壞的嫂子,還有個不成器的弟弟。
給她說對象,誰還敢。
如果,秦主任跟她牽線,那又不一樣,畢竟人家是婦聯主任。
邵春藍動心了。
馬上收斂,小聲嘀咕,“我,我媽,的確不對。”
以前她幫着娘欺負嫂子,是因為這樣做,娘會對她好一點。
可是她也最清楚,從小到大,娘的心裏只有小么兒,沒有她和大哥。
如果真的能嫁出去,就再也不用看娘的臉色了。
就在前主任和小姑子理論的時候,戈玫看到牆角放了一把大斧頭。
悶不作聲走了過去,提起斧頭……
見到她的動作,小姑子心尖一顫。
“嫂子,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