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水果市場(4)
雖然是一場戲劇性的開始,但效果顯著。
這裏的城市和山上的村子就像是某個市裡落後的縣城,年輕人少些,老一輩的又向來迷信,硬是不信這個邪,肉疼的花了50非要證明一下。
彪龍本就聽得懂人話,對於他們說的指令應付的來去自如,讓點頭點頭,讓擺尾巴擺尾巴,江稚適當拋了個誘餌,說它還會寫字。
於是50塊錢又入賬了。
有賣水果的大媽讓寫作業的孫子把墨水拿來,其實江稚心裏也沒譜,她並不清楚彪龍到底會寫多少字。
但這個顧慮很快就沒了。
雖然寫的歪歪扭扭的不太像樣,但仔細看去,還真是這個字。
有人看夠了,就走出了市場大門,當作稀奇事講給別人聽,看視頻不過癮,非要來一趟看看。
而隨着人越來越多,江稚把一個不道德的女干商也演繹的淋漓盡致,為了防止車厘子賣完沒錢收,來個人就裝個一小點打幌子,說她這車厘子是名貴貨,撐死能賣兩百多的水果,硬是收了將近四百來塊。
不僅如此,自己的水果沒了,她還幫着其他四人賣,尤其是到了下午六點多,人流量逐漸變多,就連生意慘淡的其他七人都跟着沾了光。
到最後,彪龍累的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不過江稚也沒虧待它,買了份肉夾饃給它掰了不少肉,雖然名義上是獎勵它,但彪龍胃就那麼大點,剩餘的都進了她自己的嘴巴。
一行人在快七點的時候收了攤。
吹着愜意的風,往會有的山路上,零零散散有人扛着鋤頭往回走着,還有閑來無事的大媽坐在門口磕着瓜子閑聊,獨屬於夏季的悶熱讓人多了幾分燥意,蟋蟀的叫聲和蟬鳴此起彼伏。
五人就像來旅遊一般,危險與死亡都好似在這一片祥和里消失不見了。
江稚把車開得很慢。
「找燈籠上的姓……」
陸琪嘴裏含着根棒棒糖:「我們的姓都不一樣,一樣的姓是在同一個人家嗎?」
黨洋喝着手上的冰鎮果茶,潤了潤乾澀的嗓子:「應該吧,就看那七個人有沒有和我們同姓的。」
「有。」
許歸川瞥了他一眼:「早上向你搭話的,叫黨安悅。」
黨洋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有一點人氣,因為長相。」
黨安悅的確長得很好看,但她屬於可愛軟萌的那種類型,許歸川書讀得多,距離過目不忘的本事也就差那麼一點,自己論壇刷的很頻繁,所以記得清。
黨洋不知道他有這個本事,但數千萬玩家許歸川能對一個小名氣的人有印象,這就有點引人遐想了。
所以他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咬着吸管問:「你喜歡這款?」
陸琪嚴馳看着面色如常,耳朵卻八卦的悄悄豎了起來。
但許歸川只是淡淡掃了少年兩眼,扭過頭不吭聲了。
這就導致某人以為他默認了。
突然,車子停了。
不用江稚說,幾人也知道一定有哪戶人家的燈籠上寫了他們的姓,一抬頭,白色的燈籠上就用墨寫了個大大的「黨」字。
捏着快見底的果飲利索的下了車,黨洋進門前忽然拍了拍胸脯,嘴上不忘說道:「要是看上了,今晚哥們做你的僚機。」
許歸川臉一僵:「……….」
.
太陽從西邊的群山上開始藏起了身子,圓潤的輪廓在一點一點地被吞噬。
將剩餘三人都送走後,江稚站在了開墾的空曠荒地邊,溫熱的風吹亂了她的黑髮,揚起了一抹又一抹弧度。
她靜靜地看着遠方染着紅意的輪廓被淹沒的越來越小,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間在一刻不停的流逝。
在餘暉徹底消失前,她轉過身,敲響了身後掛着「江」字的人家。
三輪車被開進了院子裏,她熱的將長袖向上挽着,露出了纖細白嫩的小臂,將鑰匙和彪龍一起揣進了兜,她看向了站在屋門前的一對夫婦。
「今天回來的好晚呦,康有財是不是為難你啦?」
慈祥的婦人穿着單薄的半袖上衣,她手一招,就示意江稚快過來。
「今天累不累?」
「還行。」江稚向前走了兩步。
一邊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鬍,看着像舊時代的知識分子,他穿着褂衫,笑道:「出息了,快進屋,你回來這麼晚你乾娘都急死了,飯都沒做,餓不餓?」
眸色一深,江稚不動聲色的說了聲不餓。
乾娘?
這遊戲還給她找二媽?
被夫婦招呼着進屋,所謂的乾娘給她端來了一杯涼水。裏面的房子很大,卻又因傢具太少有些空曠,角落裏還放着一些雜物,風扇在天花板上呼呼地轉着,江稚端着搪瓷杯,安靜地喝了兩口。
「怎麼不說話?康有財欺負你了?」
老婦人一臉擔心:「你也別怪我和你乾爹把你送過去,畢竟你也長大了,總歸是要鍛煉鍛煉的,以後你嫁給博臣那孩子也能省點心,有能力還能管管他。」
「………?」
江稚嘴一抽,腦袋上直接蹦出了三個問號。
她直言不諱的問:「博臣是誰?」
乾爹帶有寵溺意味地瞪了她一眼:「你跟我們裝什麼傻?」
他也不生氣,文鄒鄒的語調很溫和:「博臣在外頭打拚我知道你難受,但他明天就回來了,聽說在城裏當了個小官,那是我們親兒子,小江啊,你放心,你們兩情相悅就好好處,過陣子你們也該訂婚了,乾爹除了你這個兒媳婦,誰也不認。」
江稚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個童養媳。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夫,在兩口子期盼的目光下,她扯了扯嘴角,乾巴巴的應了一聲。
但老婦人眉頭一蹙,又說:「怎麼今天不叫我們了?你老實說,究竟出什麼事了?」
「沒事。」江稚有些心累,她放下了搪瓷杯,很自然的喊了聲「乾媽」。
老婦人立馬滿足的「唉」了一聲。
轉過頭,她又說:「乾爹。」
男人也笑着點了點頭。
對於這亂認親的舉動,江稚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垂着眼,在瓜子盤裏捏了個瓜子,思緒開始逐漸飄遠。
她對自己的爸媽是有印象的。
她爹很高,很愛開玩笑,記憶里總是喜歡抱着她逗哥哥,媽媽很愛畫畫,性子有些咋呼。
兩個人愛拌嘴,但都是以她爹單方面認輸為結尾,總愛嚷嚷自己家養了三個祖宗。
只不過後來他們因為私事去了外地,就再也沒回來了。
那裏地震了,他們死了。
江稚和江懨兩兄妹就這麼被交給了爺爺帶着,她被拐的那一年,爺爺因病去世,頭七那天,她挨了自己人生當中第一個槍子。
直到後來,她就誰也找不到了。.z.br>
她說不清是自己丟了他們,還是他們丟了自己。
但有些事總是理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