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景和三十七年,鳳羽國玄清帝鳳瀟退位給其妹鳳染,不久后病逝在宮闈深處,年僅二十七歲,前君后顏煜在玄清帝駕崩的第七日飲毒酒自盡。
鳳瀟的靈魂漂浮在暮沉殿殿中,正中放着的正是她的靈柩,而她的靈柩旁邊躺着個嘴角流淌着黑血的白髮男子,面容憔悴,嘴角帶着莫名的笑意。
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鳳瀟心裏刺痛着,一身白色喪服的男子頭髮上端端正正戴着一隻白玉簪子,頭靠在鳳瀟的靈柩上,緊閉着雙眼,就像是睡著了。
鳳瀟難以想像這就是她那位不可一世,高傲孤絕的鳳君顏煜。
「你不是喜歡鳳染嗎?」鳳瀟像是在問他,也像是自言自語,飄浮在空中的靈魂沒有安息的地方。
這七日,她看着顏煜一直守在自己的靈柩旁,只有他一個人,也只有他一個人。
因為是靈魂,鳳瀟哭不出來,真的哭不出來,就像是眼淚梗塞在了自己的眼眶裏,她沒有辦法真正的流淚。
這個男人嫁給他七年,除了洞房花燭夜,她們再也沒有碰過彼此。
鳳瀟還是賭氣,氣不過顏煜和鳳染見面頻繁,怕她們舊情復燃。
鳳瀟為了刺激顏煜,不停地往自己的皇宮裏添人,從開始的每日上朝到後面的每月一朝。
鳳瀟每天在後宮的溫柔鄉里醉生夢死,完全不顧及顏煜,甚至把朝堂之事扔給了鳳染來全權處理。
也是個不長心的,竟然敢把權利讓給自己的情敵,恐怕鳳瀟是天下第一人。
她說不出為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顏煜,也不知道喜歡顏煜什麼,也許只是因為她愛他。
也許是因為那句「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但她明明聽聞顏煜喜歡的是鳳染,為什麼還要自盡在自己的靈柩旁,難道是鳳染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鳳瀟輕飄飄的身子落在了顏煜的屍體旁,她想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五年沒有碰過的人兒。
她愛他,所以不碰他,因為鳳瀟害怕,害怕顏煜會抗拒她的觸碰。
一夜白髮嗎?
鳳瀟看着顏煜的銀白色的頭髮,她親眼看到顏煜在她靈柩前撕心裂肺地哭着,一夜白髮。
鳳瀟的腦子裏全是顏煜死前的那句話,他說:「陛下,就算是死,你也別想扔下我。」
可鳳染明明給了他現世安穩,他明明可以在皇宮裏安享晚年,就算是不比從前,但好歹衣食無憂。
「啊!來人啊來人啊!前君后自盡了!!!」
侍人不知何時進來的,看着滿地的鮮血嚇得不輕,不停地喊叫着,想接近顏煜,卻被他嘴邊的鮮血嚇得大驚失色。
鳳染了解顏煜,知道他是個硬骨頭,不會輕易順從自己,只能答應他的要求,讓他為鳳瀟守靈七日。
沒想到顏煜能夠做到為鳳瀟殉情。
是啊,其他人她不知道,顏煜是她唯一認可的自己的男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轉嫁給別人。
鳳瀟半蹲在顏煜的身邊,看着他滿頭的白髮,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卻看到自己的手指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鳳瀟不知道自己會去往何處,也許是傳聞中的煉獄吧,像她這種昏君早該下去了。
漸漸閉上眼睛,直到耳朵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陛下陛下!快醒醒啊!!!救奴侍救奴侍啊!!!」
鳳瀟的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聲,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腦袋一陣疼痛。
「鳳君駕到!」
鳳瀟頭一陣痛,卻聽一聲起,周圍的聲音突然消失,一片死寂。
她感覺到自己的床沿邊陷下去一小塊,有人坐在了她的身邊。
「君後殿下,不關奴侍的事啊,是陛下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磕破了頭的。」
只聽到地上「砰」的一聲,那人重重跪在了地上。
君后?君后……
是她的君后嗎?
鳳瀟在心裏默念,但她始終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主動權,她想看看,這位君后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位嗎?
「陛下傷成這樣,你們這些作為侍君的自然也是有責任的,未能保護好陛下,還讓她受傷了,你說,你該當何罪?」
顏煜一身紫金色華服,裙擺處綉着金絲白雲,頭上帶着琉璃紫金冠,一把秀髮披散在腦後,面容蒼白了些,整個人看起來心力憔悴。
沒錯,是憔悴。
他每日忙着處理后宮裏的繁雜事物,而她的妻主卻整日流連花叢。
顏煜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開口道:「把他帶下去交給刑獄司處置。」
「是!」
「都下去吧。」
「是!」
鳳瀟的耳邊又是一陣嘈雜哀嚎,片刻之餘,消失殆盡,但還有清淺的呼吸聲在自己耳邊遲遲沒有散去。
「陛下,就算是死,你也別想扔下我。」
鳳瀟的腦子裏想起了顏煜死前說的話,為什麼?
也許,他對自己,也有一點喜歡吧……
「煜兒~~煜兒~~」
鳳瀟皺着眉頭低喃着,身子有些不舒服地扭動了幾下,頭上的濕巾滑落在枕邊。.z.br>
顏煜俊俏的眉毛皺了皺,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殿,卻無人知他在跨出殿門的剎那,臉上瞬間被淚水打濕。
鳳瀟,你始終不懂我。
鳳瀟睜開眼睛,看着黃色的圍帳,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撐着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純絲的明黃色裏衣因為身上的動作,鬆鬆垮垮地滑落在了細膩白皙的肩頭,露出了鳳瀟精緻的鎖骨,魅惑眾生由此而來。
鳳瀟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冷聲對着空氣道:「出來吧。」
躲在暗處的身影一怔,難以想像這主子有朝一日竟然會召喚自己。
只見一抹黑色影子閃過,一穿着黑色勁裝的女子半跪在鳳瀟的面前,女子頭髮高高梳起盤在腦後,帶着黑色面巾,眼睛裏沒有絲毫波瀾起伏,哪怕這個昏庸的主子竟然會召喚她,她也只在心裏表示震驚。
「恭喜主子醒來。」女子沉着的聲音傳來,不說好聽,但也不難聽。
「你叫什麼名字?」
「孤影。」
「說說吧,朕昏迷的時間裏,發生了哪些大事。」
鳳瀟揉了揉眉頭,好不容易靈魂和身體重新融合,真的不太容易,她記得前世撞破頭,她也只是破天荒地睡了五天,這一世,生生地讓她躺了足足半個月。
鳳瀟的意識是能感覺周圍發生的事情的,顏煜每每有空就來寢宮守着她,他……
「回主子,主子受傷的日子裏,南方發生了水難,大批難民來京城避難,攝政王為了維護京城秩序,關閉了城門。大批難民被放在郊外自生自滅。」孤影道,眼睛裏有了些情緒起伏。
鳳瀟伸出手拉上了自己滑落的衣服,認真地聽着孤影的話。
水災?南方水患已經幾十年了,她印象里,好像她在位的時候確實有一次大水災,難民趕往京城,因為她馬車受驚的原因,鳳染藉此機會實行了封城,只可出,不可進。
鳳瀟當時昏了頭腦,對鳳染是言聽計從,還以為她這個妹妹是掏了心窩子地對她着想,還封她為攝政王。
鳳瀟現在真覺得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好壞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