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試探
京城一隅,有一間雖然不是很大,地段卻異常清幽的宅子,裏頭暫住着一個老頭兒,那便是遲蘇請來的姚神醫。
這姚神醫早在之前就估摸着是要離開京城了的,偏生他來了京城后,遇見了故人,心裏頭還裝着別的事兒,思來想去,乾脆就待在京城,暫時不走了。
他不走,京城裏的人倒是高興了,畢竟誰還沒有個身體不適的時候?
然而姚神醫喜愛清靜,遲蘇給他挑的這處宅子又比較隱蔽,常人想不到堂堂神醫會住在這裏。
雖說如此,但這地方卻是遲蘇千挑萬選出來的——她聽聞姚神醫時常喜歡一個人躲在神醫谷中侍弄草藥,平日裏誰要是找不到他,就去他那葯園子看一看,十有八九他都在那兒。
彼時遲蘇心中一合計,便將這處宅子給買了下來——無他,只因這宅子的後院那塊兒地是沒有做成地基的,而是簡簡單單地種了好些花草。
她買下宅子后,便派人去將後院那塊兒地里的花草給拔掉了,轉而移栽了一些草藥在裏頭。
果不其然,姚神醫對此很是歡喜,每次遲蘇一去,他都要拉着她去那葯園子看看,指着那些草藥笑呵呵地一個個介紹。
遲蘇不好意思駁了好人家的面子,於是也很認真地聽着他把那些草藥如數家珍般地指給自己看,而後還能提出一些問題來。
葯園子裏的姚神醫想至此處,起身拍了拍手裏的泥土,抬頭朝牆根外頭那露出了大半個傘蓋的大樹看去,微微嘆了口氣。
他知曉那丫頭忙,卻不知曉她竟然忙成了這樣,也是一連好多天沒來了吧?唉……
搖了搖頭,他一面摘下頭頂的草帽子,一面離開了葯園子。
然而不過才從葯園子裏走出來,他來了京城后收的一個小葯童便在外頭等着了。
一見着他,那小葯童便垂手彎腰,道:「神醫,有客造訪。」
姚神醫點了點頭,隨着小葯童去了花廳,便見着一名年輕男子正坐在那處悠悠地喝着茶,一看那模樣就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他腳下頓了頓,眯了眯眸子,而後聲音不大不小地吩咐小葯童道:「你去將我新得來的茶葉取出來,沏一壺茶端過來。」
小葯童應聲退出去,姚神醫徑直走了過來。
正在喝茶的人聽見他的聲音,垂着的眸子抬了起來,裏頭蓄着濃濃的笑意,看似真誠,卻讓人平白無故生出了一種此人定然是狡黠之輩的意味來。
姚神醫倒是覺得此人有些眼熟,然而一時之間就是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這人。
他視線里的打量意味太明顯,那男子唇邊的笑容愈發燦爛,趁着姚神醫來到了跟前,他從椅子裏站起來,拱了拱手,笑道:「許久不見姚神醫了,神醫莫不是已經把蘇某人給忘了?」
沒錯,這狐狸一般的「蘇某人」就是蘇廣離。
聽他這「蘇某人」三個字,姚神醫蹙着的眉頭陡然舒展開來,笑道:「原來是蘇公子!老夫道是誰呢!」
他笑着請蘇廣離一同坐下,而後道,「老夫與蘇公子確實是許久未見了,加之老夫這人吶,是越來越老了,記性也越發不好,所以才一時沒有想起來蘇公子,望蘇公子莫要計較啊!」
蘇廣離一點兒也不介意姚神醫記不記得自己,他今天來是別有目的的。
他一隻手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眼皮略略往下垂了些,道:「姚神醫貴人多忘事,蘇某人可不敢計較。況且,我今日來,是有一事要請姚神醫幫忙的!」
姚神醫笑了笑,道:「誒,蘇公子有什麼事只管說便是,老夫能做的,想來也不會推辭。」
正在此時,那小葯童煮了茶過來,往兩人面前將茶水一放,而後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蘇廣離摸着手上新換的茶,唇角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些,隨後輕輕嘆了口氣,道:「蘇某人想請姚神醫替我尋一尋雲玄醫。」
「雲玄醫?」姚神醫欲要飲茶的動作微微一頓,似是茶水太燙了,暫時下不去口,他蹙了蹙眉,輕輕吹了吹茶水,而後將茶杯放下,道,「蘇公子尋老夫的徒兒做甚?」
蘇廣離聽了他這疑問,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看起來有些為難。
他猶豫着如何用詞,好一會兒才斟酌着說道:「其實,此事本來尋神醫您,應該也是可以的……只是……」
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姚神醫心裏猜測了一番,問道:「蘇公子想請老夫的徒兒為誰治病?」
蘇廣離微微抬眸,眸子中似乎有一絲驚訝轉瞬即逝,不過一閃眼,他面上又掛着方才進門時的狐狸笑,好像剛剛那抹驚訝只是錯覺。
但姚神醫知道,那不是錯覺。
他有些好奇蘇廣離找他徒兒雲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下一秒便聽得對面那人道:「神醫英明,蘇某人的確是想要請雲玄醫出手救人的……」
蘇廣離垂着眸子,眸光有些失神地定在了茶水面上,道,「按理來說,請雲玄醫和姚神醫,該是一樣的。只是,蘇某人曾聽聞江湖傳言,說雲玄醫雖然是姚神醫的徒弟,治病的手法上卻與姚神醫有所不同……」.br>
「啊,蘇公子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姚神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這種情況,老夫的確不便隨意出手。」
他的確是不能隨便動手就治病救人的。
若說眼前此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簡單人,他請求的人治了就治了,反正應該也不會影響到他徒兒的什麼計劃安排一類的。
偏偏這跟前坐着的是蘇廣離!
金元寶在江寧國的商業地位舉足輕重,牧親王就是手握三十萬兵權,也不見得就敢對蘇廣離用強迫的,更何況裴景這個沒有兵權的人呢?
那麼,裴景當初醫治了蘇廣離的朋友或者是什麼重要之人的用意為何,姚神醫又是一時半會兒不敢隨意猜測的。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幫蘇廣離把人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