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母親的痛罵
(一百六十五)
許建華仍舊沒有清醒過來,彷彿喝了迷魂湯。既然母親不同意幫他帶娃,那他就走罷,他可以另想辦法。
月梅仍舊在罵罵咧咧,她毛着臉大聲道:「我知道你想要兒子,我也想你有一個兒子,但是毛華,咱們得走正路!你想要老二給你一個兒子,我幫你去爭取了,因為我認為那樣做是合理合法的,但是現在,你在外面的女人懷上了男孩,你想要她生下來,要我幫你帶私生子,我認為這是違法的!它不但傷害了俏俏,傷害了你的女兒,還有你的家庭,它也敗壞了社會的人倫道德!你想想,如果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像你這樣,這世界不混亂了嗎?你爸一輩子沒本事,為了養活你們,我像個男人一樣的拚命賺錢,吃了一輩子苦,受了一輩子罪,可是我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嗎,沒有!我和他離婚了嗎,沒有!我之所以能和他白頭到老,就是因為他老實,他有底線,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我們能走到老!毛華,媽告訴你,你再這樣任性胡為,你的婚姻會完蛋的,你的人生也會完蛋的,媽活了大半輩子,媽是過來人,太知道你這樣胡鬧的後果了!我不會給你帶私生子,我堅決反對你和外面的情婦繼續搞在一起,你再不聽我的,我也不管,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告訴你,我就是這樣想的!」月梅的勸導如同狂,風,暴,雨。
許建華聽得沒意思極了,他擦乾淨臉上的口水,懶懶地站了起來,無力地說道:「行,媽,我知道了,我原本想請你幫我帶兒子,是我信任你,可是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另外想辦法吧,你也別操心我的事,兒女大了,總有他們自己的主意,反正我就是想要一個兒子,我得為我自己活一次。我忙累了一輩子,我就不能順自己心愿一次嗎,媽,你不要生氣,我走了。」許建華心愿落空,反挨了一通惡罵,心情跌到了谷底,他垂頭喪氣地走了。
大兒子走後,月梅在長椅上呆坐了很久,如同一截槁木,她閉上眼睛,痛苦的呼吸,一顆心好像碎了,無能為力感像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她真想這樣一死了之!活着太疲倦,太累了,想想這兩年來,為了給孩子們帶娃,她從鄉下跑到上海來,像一個陀螺似的,從一個兒子家跑到另一個家,付出一切,拼盡全力,辛苦帶娃,她如同救火一樣,在三個兒子的家裏跑來跑去,就像穿上了童話里的紅舞鞋,明明已經心力交瘁,卻停不下來,一心盼望著兒女們在她的照顧下,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結果呢,她與老二的母子關係更加惡劣了,她與老三的母子關係也糟糕透了,因為她曾經的跑路,在老三家,她是帶罪之身,至於老大呢,他的生活已經脫軌了,如同一列瘋狂的火車,正在駛向不可控的方向!
月梅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她那麼努力,儘力想一碗水端平,為兒女們付出一切,卻換不來一個好的結果,她想要兒女們在她的照顧下,家家幸福美滿,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卻實現不了。
那麼,她這樣操勞,又有什麼意義?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聲熟悉的「媽——」響起,月梅才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老三許狀元站在她的面前,沉着一張臉看着她。
他擺着臭臉責怪道:「媽,你怎麼跑這來睡覺了,小花睡午覺醒了找不到你,我丈母娘逛街去了,家裏沒有人,小花一直在哭,還是鄰居聽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從辦公室跑回家才哄好小花的,現在千語下班了,在家帶孩子,我擔心你,只好出來尋你,沒想到你在這裏睡大覺,媽,你沒事吧!」語氣沒有多少關心,全是怨責。
聽說他媽又失蹤了,小花又處在無人照顧的境地,許狀元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快氣瘋了,他像個瘋子似的,在校園每個角落找他媽,他給他媽打電話,老太太手機落在家裏,根本沒帶在身上,無可奈何之下,許狀元只好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找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上次老太太的突然消失,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靈創傷。他以為他媽又不負責任地跑路了。
直到天色發黑,許狀元終於在竹林里找到他媽,老太太啥事沒有,在睡大覺呢,十分的自在悠閑。
許狀元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肚子的火氣。
月梅沒有心情和許狀元說話,大兒子的到來,就像一場惡夢,她現在也沒有從惡夢裏醒過來。
大兒子在外面養了情婦,情婦懷了他的兒子,他不聽她的勸,要一意孤行,悲劇遲早會到來的!
月梅緩緩站起來,腦袋沉甸甸的,彷彿灌滿了鉛,她聽不進小兒子的責罵,石像似的沒有任何回應,她想着大兒子的事,腳步沉沉地往家裏走。
許狀元覺得母親有些奇怪,不好再責怪她,因此,悶聲不響地跟在她的後面。
月梅非常不開心,她一直在思想着老大的家事,她是母親,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走向毀滅,她想幫幫老大,可是她苦思冥想,也找不到一個好辦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老大往家破人亡的路上走。
到了家,小花向月梅撲過來,她只好抱過孫女,可是仍舊十分痛苦。
她沒有心情做晚飯,家裏冷鍋冷灶,明顯都在等着她做飯,她如同脫水的植物,低着頭,木着臉,疲倦地說了一句:「今天我不想做飯。」然後,所有的數落如同狂風暴雨似地向她襲來。
月梅痛苦地閉上眼睛。
親家李麗芬,兒子許狀元,以及兒媳吳千語,三個人圍着她指責,各種難聽的話如同數萬根鋼針扎向月梅,她難受極了,彷彿在承受着可怕的酷刑。
她閉目承受着。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月梅終於受不了,她睜開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兒媳婦和親家是外人,她們不管對她怎麼樣,她都不會傷心,可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不一樣啊,他是她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他怎麼能也像一個外人對待她呢?!
月梅爆發了,她憤怒地瞪着許狀元,在母親冰冷的凝視下,許狀元終於住了口,那些指責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月梅的眼裏噴出淚水來,她一字一句地對許狀元問道:「狀元,我是你媽,難道給你全家做飯就是應該的嗎?我不是你家的保姆,我沒有每個月拿你們的工資!」..
她的眼睛紅紅的,如同某種寶石。心灰意冷,臉上也蒙上了一層灰。
許狀元內心開始愧疚慌亂。
月梅從來沒有當著兒媳婦親家母的面指責過自己的小兒子,可是今天她到了崩潰的邊緣再也受不了,因此,她仍舊流着淚,控訴道:「狀元,媽想問你,媽是不是鐵打的?媽是不是機械人?媽只需要每天從早到晚像個陀螺似地在你家忙碌着,不需要休息,不需要關愛是不是?!」
說到這裏,月梅的眼淚如同泉涌一般,十分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