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絲雀x替身太子(27)

第27章 金絲雀x替身太子(27)

雨中忽然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響,無數紛亂的腳步踏在地上的積水上,淅瀝淅瀝,粘稠而拖沓的沉悶聲響。

李承基知道有人來了。

他能分得清任何一種聲音。

屋內空曠而缺少人氣,在雨天有種陳舊潮濕的寒氣。

但是歡歡像個小火爐,兩個人挨在一起,像兩隻孱弱的幼崽安然沉睡在安全溫馨的洞穴。

「出事了!出事了!禁衛軍馬上就要搜到這裏!到時候被人發現,我們統統活不下去!!」女子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異常尖利,像是指甲劃過耳膜,刺耳的疼。

一群人一邊跑一邊喘氣,從承乾殿馬不停蹄的跑到皇宮最荒涼處,他們竟然還有精力相互指責。

「一群蠢貨!竟然真的一個人都不留!現在好了,一不小心大家一起完蛋!」

一群人在院子裏,每個人都氣喘吁吁,被雨淋的狼狽。

「主子!!主子怎麼說!有人去稟報隨雲姑姑嗎?!」

「有人去了,現在怎麼辦,要不……先把「那個」藏起來?」

「先這樣吧。他要是不從,那就灌藥,然後淋上油,把這裏都燒了!!快!要不然大家一起死!」領事咬着腮幫子,宮裙沾了泥水,平日裏見人三分笑的眼裏此刻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然後眾人竟然因為誰去灌藥誰去拿油開始相互推諉,誰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誰也不願意擔責。

他們在來這裏之前,是皇宮裏最低賤的一批,連巴結人給人洗腳,都要捧着跪着洗,洗完還要露出看親娘的眼神,恨不得捧着那發黃髮皺的腳親兩口。

但這裏太偏遠荒涼了,太容易被人遺忘了,與世隔絕,自成一界。

一切社會化賦予的秩序和身份退化,關上院子門,他們和那位不再是奴才和主子。

他們變成了人,而那位變成了怪物。

他們是身體成熟力氣更大身體完整的成年人,他是弱小的怪物。

他們是可以相互交流手腳靈活的人,他是被關在屋子裏連話也不會說的怪物。

力量和身份開始微妙的顛倒崩壞,露出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獸性的猙獰一角。

他們對李承基的態度十分割裂。

恭敬又放肆,嫉妒又輕蔑,仇視又憐憫。

直到此刻,在這方緊閉的院門即將被強硬的破開之前。

他們才猛然發覺,再怎麼樣,那位連名字都沒有的怪物,在這個皇權世道,也是生來生來比他們命貴的存在!

那位再怎樣生來不詳面如惡鬼,也是陶皇后的親兒子,太子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再怎麼樣,那位也還是每年都惦記着,每年派出貼身陪嫁的隨雲過來送東西。

「你怎麼不親自去?!到時候出了問題,你好叫我們替你送死是嗎?」Z.br>

「禁軍剛查到這兒,這裏就燒了,皇宮縱火可是死罪,到時候查下來,誰去死?!」

「你說把人藏起來就藏起來,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藏在哪兒去!」

「萬一那位根本就沒想管呢?人家貴為皇后,還有個千好萬好的太子兒子,或許早就不想要這個怪物兒子了!!到時候猜錯貴人的心思,誰負責!」

「啪!」

領事狠狠扇了最後說話的人一巴掌,用儘力氣,對方的臉立馬紅腫充血。

「閉嘴!」她發狠地說,目光陰狠癲狂,一字一句像是野獸的低吼:「再讓我聽到「皇后」「太子」之類的話,與其讓你連累,我現在就殺了你!」

「拿葯來,裏面那位我去灌!你們從后罩房開始淋油,最後我來點火!」她咬牙,心裏恨死這群蠢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耍滑。

有人站在最前頭做了這個出頭鳥替死鬼,這群人才紛紛動起來。

李承基漫不經心的聽着外面的響動,手中捏着歡歡柔軟的指頭,端莊鄭重的端坐姿態,內里卻是對周圍一切漠視。

一群人從承乾殿馬不停蹄的跑到皇宮最荒涼處,竟然還有精力相互指責。

哪怕累到像死狗一樣喘息不停,死亡的刀刃高懸於上,也還是要相互攻擊嗎?

確實應該多說一些,今天過後,他們就永遠開不了口了。

就像那三個被他們殺害,把屍身剁開扔到井裏的人一樣,永遠呆在無人知曉的昏暗井底。

沉默,安靜,孤獨。

如同自己生來一樣死去。

相比於這群人刺耳的聲音,他更喜歡這群人保持安靜。

如果平日裏他們也是這麼吵的話,這個院子裏死的早就不止三個人了。

不過此刻的李承基頗為寬容,歡歡軟軟地靠在他身上,一呼一吸,平穩安靜,他捏着小姑娘的手指,懶得挑剔別人。

而且他們死期將至,不用李承基做多餘的事情。

至於他們說了什麼在李承基這裏留不下一絲痕迹。

他是生於世間的影子,也是生於世間的旁觀者,人類以怪物的態度對待他,他也用怪物的防備冷血對待人類。

**

領事推開門,一眼看見的是李承基的左臉。

過於蒼白的臉在黑暗中如同醒目的幽魂。

心神一晃。

像,真的太像了。

尤其是她剛剛見過那位太子。

身量尚小的少年已經初露日後耀眼的風華,身披朱紅綺綉,金線繡的紋樣華光浮動,樣貌溫和俊秀,眉梢壓着一抹與生俱來驕矜。

身處高台,光芒萬丈。

李承基偏頭看了她一眼,立馬將她從錯覺中拉出。

這一眼有種森冷的平靜,如深邃幽暗被人凝視的深淵,令人本能般不舒服。

李承基以為自己的目光和平常沒有分別。

但在領事看來,他平日可不會注意到有人進屋,更別提對旁人投注視線。

像是平日裏懶散遊盪的黑霧忽然有了意識,對闖入者做出反應。

她的身體先一步思緒做出警惕,但她沒有在意,一個常年被關起來的小孩罷了。

領事捏着藥粉走近,她被雨水澆頭,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潮濕清晰腳印。

「哐當!」一聲脆響,她踢到了什麼東西。

領事眯着眼,在昏暗的環境中努力辨認,終於看清自己踢開的是個什麼。

是個鹿角樣式的可愛金飾,半截指頭長,分叉嵌着米粒大小的綠寶石。

她今日在壽宴上討賞,不過三塊裸銀。

她彎腰欲撿,心裏閃過諸多不對勁,比如哪裏來的,隨雲姑姑送來的東西,除了一兩件糊弄的,都已經被瓜分完畢。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潛意識認為雖然時間緊急,但是撿個金子罷了。

「我好像……」李承基忽然開口,輕細,緩慢,擴散在空蕩的屋內,滑進耳朵。

領事握住金鹿角,冰冷濕漉的掌心只能感覺到金屬的堅硬,她面色一變:「你會說話!」

「我好像,不喜歡你碰她的東西,哪怕這東西是我扔掉的。」李承基緩緩開口,抬眼,眼裏的平靜像是潮水褪去,第一次露出漆黑的惡意。

領事面色幾經變換,最後定格在殺意上。

他竟然會說話,若是他在皇後面前告狀,憑她做過的事情,怕是死都不能死個痛快。

與其留下把柄,不如現在滅口。

可惜她身邊沒有利器,只能先灌下***,然後將這個小怪物扔在火海。

到時候,不管這個小怪物死沒死,肯定也只會剩下一口氣,皮肉被火燒得面目全非,誰也不會從他的半張臉來認出來他是誰。

如此,她再和外面那群蠢貨通一下口供。皇後娘娘的秘密就算是保住了。

那群蠢貨有句話算是說對了。

皇後娘娘雖然記着這怪物,但那是相比於他們這些下人而言的。

人家貴為皇后,還有個千好萬好的太子兒子。若不是親骨肉下不了手,誰會想管這個只會給自己來帶拖累的怪物。

她幫娘娘一把,到時候哭的慘一些,給自己弄些傷,娘娘會保住她的命的。

只要娘娘的秘密被瞞住。

「對不住了,這一切要怪只怪你自己吧。」領事臉上肌肉發僵,猙獰着表情,再度靠近。

離近了,領事終於看見李承基身邊窩着的一小團。

五歲的孩子縮成團,像只小小的貓兒,黑髮披散在身後,遮住身形,融入黑暗。

小臉靠在李承基身上,露出小半邊安睡的臉頰,白嫩的臉上還帶着紅暈,乖巧呼吸的樣子能讓人的心化開。

「她怎麼在你這裏!?」領事終於知道金鹿角是哪裏來的了。

雖然她沒見過常家五姑娘,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禁軍翻天覆地找的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李承基平靜的回答,這樣的姿態在一個孩子身上,怎麼看怎麼詭異。

「程金桔。」李承基忽然抬手在空中一拉:「回頭。」

也許是許久沒人叫過她被賣之前的名字,也許是李承基命令的語氣過於平靜和理所當然,就像那些主子說話的腔調一樣。

程金桔下意識回頭,余光中看見李承基手指間銀光一閃,等回神時,綁在房樑上盪下來的東西已經來到眼前,砸在臉上。

「啊啊啊!」

程金桔凄厲的慘叫穿透房梁,她摔在地上,懷裏塞好的金銀細軟摔出來。

她在金銀堆里扭曲翻滾幾下,動作漸漸微弱,幾息就沒了生響。

外面的人聽到叫聲,嚇了一跳,相互推諉了幾下,沒人敢一個人進來。

但是到底知道時間緊迫,領事是他們中的主心骨,幾個人手拉着手,挨挨搡搡地推開了門。

外面青灰的光亮照進屋子。

帶到看清,忽然爆發出一串的尖叫。

動靜吸引了在後罩房淋油的一批人。

只見李承基腳下躺了個姿勢痙攣扭曲的人。

她的四周散落着金銀,領事今日為了參加宴會,穿了件簇新的嫩綠搭青白,腰間別出心裁繞了一小節鮮亮的嫩黃碎布條。

不違宮制又處處令人眼前一亮,早晨的時候,讓院子裏的所有宮娥嫉妒得看紅了眼。

此刻都是濕漉漉的,沾飽了血水和雨水的布條在她掙扎的時候抹髒了地板,攪在一起,慘不忍睹。

衝擊最大的,還是領事的頭,平日裏溫和姣好的臉此刻被一個圓形的蓋子蓋住。

他們從側面看,能隱約看清蓋子的另一面固定了許多戳子,砸在領事的臉上,把她的臉插成漏勺。

「嘔——!」

先推開門的幾個已經扒着門,跪在那裏乾嘔,面如金紙,身軀抖如篩糠。

後面來的人看了一眼,也基本差不多。

接受力好一點的也面色不佳。

幾個尚且站着的對視一眼,他們是曾經這院裏弄死過三個人的兇手,甚至分過屍,屍體還在院子的水井裏藏着,估計早就化為了白骨。

他們面對這個衝擊場面比他人接受力強些,但也看的面色發白。

那個怪物,看他們的眼神和看腳下那具屍體的目光沒有差別。

明明消瘦而弱小,平靜漠然的目光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不敢靠近一步。

嘩啦嘩啦,暴雨傾盆。

雨水順着洞開的大門飄進,打濕地板,也帶走屋內微薄的溫度。

歡歡睡夢中感到寒冷,白嫩的臉皺起,往李承基身上貼近,但是李承基身上是冷的。

歡歡後悔貼上來了,但是要走的時候卻被人按住後頸,無法動彈。

她皺起臉,像個受委屈的孩子,發出一些細細碎碎的微弱而不滿的哼唧。

李承基皺眉,笨拙生澀的摸着歡歡的腦袋,嘗試安撫。

但是沒有用,歡歡越摸表情越委屈,看得李承基心都隨着歡歡皺起的鼻子揪在一起。

至於剩下的人,他完全無視。

沒了程金桔,這些人什麼都做不了。

「這孩子怎麼在這裏?!」有人驚呼。

所有人面露絕望之色。

這場動亂的源頭在這裏,他們還瞞得住嗎?

**

聖上身邊的大太監李隨站在偏殿指揮着一眾太監宮娥,將所有的官員夫人小姐一一安置妥當。

沒遇到什麼大困難,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什麼衣服髒了,東西落了,叮囑的話忘了說了之類的,都是忍忍就能過去的小事兒,沒人敢鬧。

大家都很配合,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讀懂這凝重的空氣。

太子身邊的大太監立春,一口一個爺爺,孫子似的跟在李隨身後,鞍前馬後伺候着。

太子承乾殿裏的下人一看頂頭上司如此態度,自然有樣學樣,跟着李隨底下人的指揮走。

這殿裏的指揮權不到片刻就易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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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被病嬌大佬飼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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