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被騙了
這大眼一看……
御史大夫眯了眼。
林六……
“生”字,少了中間的一橫。
御史大夫連忙又去看另一份,見另一份兒居然跟這份是一樣的,最後那個字,也是缺了一橫。
他眯了一下眼,又確認了一次,然後回頭,偷偷地看了楚廣闊一眼,等他再回頭的時候,手裏一下子就空了。
滿朝大臣,將那兩份契書相互傳閱,到最後,都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輕嗤,那看向林六生的眼神,更是輕蔑。
林六生這人,果真是陰險,竟然是早有預謀。
但這是非,畢竟講究一個白紙黑字。
正可憐林六生的白文臣也將那契書拿到了手裏,一臉狐疑地看了一遍,然後猛然看向了林六生。
這個林六生,竟然跟他一樣聰明!
這,這又逃過了一劫啊!
白文臣見林六生竟然化險為夷,一下子就不爽了。
皇帝裝作一臉的不解,問梅丞相,“丞相啊,可辨出來了?”
梅清斜眼看了一眼林六生,后朝着皇上拱手道:“回皇上,這已經不需要臣來辨了。”
皇帝:“哦?為何?”
梅清搖頭笑,也不親自作答,他提攜過的一個大臣拿着那兩份契書,一步向前,道:“回皇上,這上頭根本就沒有林大人的名字!又或者說,這‘生’字……缺了一筆……”
一直站在那裏看着林六生的背影的楚廣闊一怔,隨即暴怒,“你他娘的胡說啥!”
那大臣雖然害怕,但其他大臣也是一個接着一個的開始幫襯。
“將軍啊,你可曾認真看過這兩份契書?”
“將軍,這尾處簽的,根本就不是林大人的名字,您自個兒好好瞧瞧!”
“是啊,將軍!這根本就不能算是你跟林大人的契書啊!”
楚廣闊闊步過去,直接劈手奪過那兩份契書,他看着林六生的名字,不覺得有一點兒的問題。
只是他忘了。
他會的每一個字,都是林六生教的。
楚廣闊看着那份契書,在心安與恐懼中沉浮。
這契書沒錯,是這百十個人看錯了。
“這就是‘林六生’!”楚廣闊兀自喊,卻早已有了一個答案,他拿着那兩份契書,朝着林六生看,“是不是?”
皇帝支着頭,垂眼往下看着,越來越是滿意,“哪位大人教教將軍,那‘生’字,到底是如何寫的。”
烏泱泱的,一大群大臣七嘴八舌的,拿手指頭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比劃,教着楚廣闊那“生”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將軍啊,你看看,這‘生’字……”
“是這樣的啊,大將軍,這個字本意為草木生出土上,看這字形……”
“這上面的字,少了這麼一橫!”
“……”
林六生站在那裏,不去看他。
楚廣闊攥着手裏的契書,早已紅透的雙眸顫抖着,看着林六生。
他聽不到旁人的解釋,只顧着自己執拗地說,“這就是‘生’字。”
林六生閉上眼,撇過頭去。
楚廣闊一下子朝着他撞了過來,將他死死摁進自己那寬廣的胸膛,將他收緊,魁梧的身軀卻止不住地顫抖着。
他說不出話來,卻在問林六生,為什麼騙他。
楚廣闊握着林六生的側頸,將自己的大腦袋壓下,埋進林六生的脖頸。
那樣高大的一個人,卻像是想蜷縮在林六生的身上。
林六生被迫抬頭,眼已通紅,看到滿朝的嘲諷唏噓,還有高位上的那位,冷血多疑的上位者的得意與滿足。
林六生已經聽不見耳邊的嘈雜,腦海放空,直到感受到脖子一疼,死了一樣的自己,才猛然又被拽了回來。
脖子帶着細微的痛感,脖頸黏膩。
楚廣闊……又哭了……
“這就是‘生’字!”楚廣闊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恨林六生,恨得想咬死他,嚼碎骨頭吃進肚子裏。
“不是……”被楚廣闊死死抱着的林六生不用提一絲的力氣,只需要用一點兒的氣力告訴他,“不是……我偏你了……”
說完,林六生扣着楚廣闊的肩膀,要將他給推開。
他不能如願,但皇帝一個眼神,滿朝大臣一個個地都圍了上去,硬是幫着林六生脫離了他。
林六生看着被人拽着,拖着,暴戾到幾乎發了瘋的楚廣闊,一步一步地後退。
就在他的身體整個虛脫,將要站不穩當的時候,溫朝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一手托住了他的手肘。
溫朝生就這樣扶着林六生,將他拉到了一旁,然後一個眼神朝着白文臣投了過去。
白文臣:“……”
溫朝生到底是教導過他,白文臣受過恩,自然是得聽他的,只得硬着頭皮過去,用手擋着自己的臉,弓着身子朝着林六生跑過去。
生怕楚廣闊看到自己的臉。
從溫朝生的手裏接過林六生之後,白文臣又硬着頭皮,硬是拽着已經做不了一點兒反應的林六生離開了大殿。
“走走走!咱趕緊走!趕緊走!”
將林六生帶出宮門之後,白文臣才總算是送了一口氣,他撐着自己的膝蓋,一邊兒踹氣兒,一邊朝着林六生豎大拇指。
“林兄,行啊你!說實話,我挺你!”
“你就該這樣!還好你當初有先見之明,不然今天不得壞了嗎!”
“你說說,咱這貧民出身,為了出人頭地,十年寒窗苦讀,讀書恨不得讀掉半條命,咱容易嗎咱!好不容易入朝為官,可真是禁不起這個!”
“不管怎樣!你也算是躲過了一劫!”
“林兄啊,你就聽我的,反正白紙黑字的,又沒你的名字,以後你只要死不承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
林六生離開。
“欸?”白文臣累的實在是追不上他,“欸!你別走啊你!哎呦我去!”
林六生沒去自己買的那個小院兒,沒去溫府,而是去了那個自己最不熟悉的,還掛着“高府”的門匾的“林府”。
這是……他當了官兒,受的封。
幾乎是全京城,最小的府邸。
這一世的年紀,也已經有二十五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