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落幕
當黑馬騎士提到要殺死紅王的時候,夏修的眉毛不自覺地微蹙了一下。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荒誕絕倫,但對於【辛列智】想要誅滅赤深紅之王,夏修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全泰拉,或者說,所有的智慧生靈都清楚,竄變天的萬變之主與居於水晶天深處的赤王之間,註定會有一場命定之戰。
在諸天萬界,這兩個神祇的存在始終懸而未決。
祂們的權柄是如此的重合,幾乎是命中注定的對手。
儘管祂們現在還能共存,但夏修知道,超凡領域的權柄規則是無情的:唯一性至關重要。
在超凡領域,或許可以容許模仿與學習,但絕對不會容納權柄重合的存在,因為這樣的存在意味着衝突,意味着一山不容二虎。
就像一句古老的諺語所說的那樣:“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萬變之主與赤王之間的權柄重合,註定了兩者之間必然會爆發一場傾覆所有的神戰。
這場戰鬥的預兆,自古便已銘刻於歷史的長河,好似宿命般不可避免的潮流。
整個泰拉的歷史學者們,代代傳承着這一不可思議的預言,等待着那場足以撼動天地的偉大決戰。
他們無數次細數着神祇之間的權柄衝突,探討着每一絲可能的裂痕與火花,渴望見證這場神戰的到來。
然而,神祇的時間流淌如亘古洪流,緩慢而沉重,遠超凡人短暫的一生。
凡人只能在自己的生命中,窺得神祇一瞬的交鋒,卻無法看到全貌。
無數代歷史學家、學者們在等待中被歲月磨滅,白髮蒼蒼地死去,依然未能親眼見證那場傳說中的命定之戰。
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往往會留下一聲遺憾的嘆息:
“這倆什麼時候才能你死我活的打一架啊,我們等的命都快沒了。”
這幾乎成了每一位研究《混沌君主與赤王》分支歷史的學者在臨終時的常態遺言之一。
更有學者提詩曰:
“赤王何日出神兵,萬變蒼穹再爭鋒?
天道大定紅日現,混沌萬象豈休徵?
若得親見神戰起,誓以殘生血祭同。”
這些不知道算不算是超級樂子人的學者,在臨終前,頗有一種‘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悲涼氣息在裏面。
比起生靈塗炭,這些已經撲街的學者更關心自己關注的兩個“超級樂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顧你死我活的打起來。
夏修現在倒是真正的見證歷史了。
有一方已經無法再容忍對方的存在。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某種平衡已被打破,而黑馬騎士的提議,就是其中的關鍵。
然而,真正讓夏修感到奇怪的,是黑馬騎士如何說動了另外三位以太君主,尤其是血神與歡欲王子。
特別是血神。
眾所周知,這兩位在以太中的勢力一直處於相互征伐的狀態,爭奪着屬於祂們的領域和力量。
哪怕是現在,你只要從泰拉上空觀察【以太之洋】,就能夠清晰地看到血色君主與萬變之主的混沌軍團,在無盡的虛空中相互交戰,掀起陣陣空間的波濤。
血神願意擱置彼此的仇怨,參與到萬變之主的計劃中來,這本身就匪夷所思。
更令人費解的是,祂們竟然選擇了一同對付赤王。
夏修的不解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為,面前的黑馬騎士言辭鏗鏘,毫無避諱地剖析着深紅之王的本質,那種充滿對抗和亢奮的語氣彷彿將赤王描繪成了一位世間不可饒恕的存在。
“深紅是由壓倒性的、不可迴避的張力所創造的實體,是舊世界面對冰冷、灰暗、無意義新世界的嚎叫。”
黑馬騎士的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空間在他的聲音中彷彿也微微震顫。
血色的蒼穹漸漸失去了最初的沉寂,瀰漫出一股無法忽視的緊張氣息。
“祂代表着破壞、混亂、惡意與毀滅——祂是全能的惡意、宇宙的反秩序和終極混亂的象徵,世界消亡的先驅。”
隨着每一個字的吐出,黑馬騎士的目光愈發狂熱。
赤王的存在激起了他最深處的敵意。
那種壓抑着的怒火透過他冰冷的外表爆發而出,聲浪滾滾。
夏修依舊佇立於福音聖機的掌心,雙目微垂。
他在細細咀嚼黑馬騎士所言,雖然這些話表面上充滿激情與理性分析,但他從其中感受到了濃濃的自私與不可掩飾的野心。
“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一個混沌君主在我的面前義憤填膺的指責另一位混沌之王。”
夏修在內心忍不住腹誹。
黑馬騎士則是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自己的演講。
“反動的赤王與我等不同,祂是終極毀滅和反秩序的象徵。
與我們希冀的持續影響不同,深紅之王追求的是徹底的破壞和反現實,祂只希望世界的終結——祂追求的是徹底的毀滅,通過儀式和獻祭讓整個世界陷入無盡的痛苦和死亡,最終消滅現實。”
夏修的目光微微一抬,落在黑馬騎士那深不可測的雙眼中。
那雙眼睛彷彿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整個混亂世界的真相,也映照出他們想要維持秩序的慾望與妄想。
黑馬騎士繼續說道:
“卡恩仇視反動的赤王,因為祂渴望永恆的戰爭,而非世界的終結;徹底毀滅目標將阻止祂繼續享受鮮血和戰鬥。”
“奈格鄙夷反動的赤王,鄙視祂的純粹毀滅,因為腐敗花園崇尚腐爛與再生的循環,他們並不希望一切結束,而是享受腐朽的過程。”
“沙歷士會對深紅之王所製造的極端痛苦感興趣,但最終也不會接受徹底的毀滅,因為他/她希望享受感官體驗的極限,而非結束一切。”
“至於我,我不喜歡祂,祂雖然與我一樣擁有命運的權柄,但是祂像是個不入流的寫手,寫作和行動都太過於糾結‘終結性’,與我所追求的變化相悖,我希望看到的是永恆的變化,而不是徹底的毀滅。”
“雖然我們都代表着混亂與毀滅的力量,但我們的目標與動機截然不同。”
“我們想要維持混亂、腐化和戰鬥的無盡循環,而深紅之王則希望通過極端的毀滅來結束現實和存在——我們希望維持永生永世混亂的循環,而深紅之王追求的是絕對的終結。”
“混沌之中,只能容許一種觀念。”
這句話如同雷霆在蒼穹中炸響,黑馬騎士眼中的光芒愈發熾熱,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肅穆與決絕。
夏修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
黑馬騎士那番話語雖然字字鏗鏘,說的太TM正氣凜然,實在是讓他覺得有點難綳。
“這傢伙簡直把混沌的攪屎棍行為說得跟救世主似的。”
他幾乎能看到那兩套理論交鋒的場景:
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VS終結性的玉石俱焚。
本質上,這就是兩種惡劣選擇的對比,誰都沒好到哪裏去。
實屬是……
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狀的屎之間的相互矛盾。
如果真的要比,兩害相權取其輕。
屎味的巧克力,起碼外面還有巧克力的外殼,忍忍也能接受;至於巧克力狀的屎,那可真是里裡外外都是屎。
還別說……
比起深紅之王毀滅一切的真正本質,混沌四君主這攪屎棍的屬性倒顯得格外“慈眉善目”。
兩個混沌,雖都是墮落,但混沌四君主的“攪屎棍”角色似乎還留有一線苟延殘喘的餘地,至少還能勉強維持現狀,不至於一下子讓整個世界都崩潰掉。
夏修靜靜地注視着黑馬騎士,那雙金色的瞳孔如同一面無法穿透的鏡子,掩藏着他內心的真實情緒。
黑馬騎士的演說逐漸進入高潮,聲音中充滿了某種狂熱的激情:
“深紅之王的本質是舊世界最後的嚎叫!祂是面對冰冷、灰暗、無意義的新世界的反抗者!”
“只要有祂在,泰拉就無法邁向新世界,人類將永遠無法突破那虛偽的星空!”
黑馬騎士的雙手微微張開,展示他所描繪的宏偉藍圖:
“所以,我們希望你與我們一起……驅逐舊夜!!!”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夏修的反應,但看到對方那毫無波動的神情后,他繼續說道:
“屆時,你在現世、在物質界誅滅深紅之王,我們在以太中伏擊祂的本源——我們一起分屍紅王!”
“你將獲得真正的終焉本質,而我們四位君主則獲得混沌的本源,驅逐混沌中的反動之王。”
黑馬騎士的聲音帶着蠱惑和力量,語氣越發堅定:
“這將是雙贏的局面啊,休·亞伯拉罕。”
夏修依舊沉默,面色毫無波動,黑馬騎士的演說再天花亂墜,他也是……
一毛都不信。
夏修是那種會小心翼翼權衡利益的人,但與混沌打交道,他知道對方的每一句話背後都潛藏着危險和陷阱。
這些君主雖然表面上給出豐厚的籌碼,但這背後的代價,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高得多。
自以為是的相信自己與四君主是合作關係的人,現在被坑的頭都沒有了。
他默默地注視着黑馬騎士,腦中迅速運轉着。
四君主與自己合作的基礎,就是他們口所說的——“真正的完美義體”。
這是對方與自己合作的一切前提,自己能夠邁向奇迹,擁有“真正的完美義體”。
更進一步來說,他們看中的天國。
黑馬騎士所謂的只與自己談合作,不涉及到天國,純屬於脫褲子放屁。
畢竟,當夏修君臨奇迹之時,天國副君的冠冕將必然落在他的頭上,天國與他不可分割。
四君主當然明白這一點,他們需要的,是通過夏修的力量,左右天國這頭現世怪物的決策。
合作的實質確實擺在眼前,無論是那五十個所謂的“完美胚胎”,還是那場可以席捲一切的啟示錄戰爭,亦或是對方提出的誅滅紅王的計劃……
首先就是五十個“完美胚胎”,五十個[奇迹]。
這五十個胚胎有多少問題,誰也說不準。
就算真的有胚胎能存活下來,更多的可能是被混沌污染,或者根本就是他們操控的傀儡。
五十個奇迹?
大話誰都會說,依着黑馬騎士的口吻,這五十個胚胎全部都有問題。
到時候能夠活幾個,活的胚胎裏面有多少正常的,都不好說。
第二個合作訊息:啟示錄戰爭中誅滅紅王。
他是第一次聽到啟示錄戰爭這個東西,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七印】。
從黑馬騎士的話語中可以推測,紅王有存在物質界實體,要想誅滅祂,就必須在以太層面和物質層面同時下手。
因為五十個胚胎的原因,所以,他順理成章的本他們選中為物質界的“合作夥伴”。
夏修的思緒在現實中不過是一瞬之間,但在他的腦海中卻像是過了無數個回合。
目光緩緩抬起,他的眼神穿透了天穹,鎖定在那四位手握【印】的天啟騎士身上。
他從始至終都明白一件事:當他出現在這個地方,面對這四位君主時,他就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難道他能說不合作?
這些帶着勢不可擋氣勢、做好萬全準備、氣勢如虹的君主們就會收手離去?
別做夢了。
他很清楚,擺在面前的局面意味着什麼,選擇已經不存在了。
當你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時,有時你會發現,那條所謂的“選擇之路”,其實從未存在。
深吸一口氣,夏修決定暫時擱置那些目前無力觸碰的巨大謎題——啟示錄戰爭、七印、紅王的宿命之戰。
現在,他要關注那些與眼前局勢最為相關的事情。
於是,他抬眼望向黑馬騎士,眼中寒光微閃,開口問道:
“你們把五十個胚胎弄到哪裏了?”
四位騎士彼此對視,嘴角都浮現出那種意味深長的笑意,彷彿在期待着夏修的反應。
黑馬騎士不緊不慢地回應,聲音中帶着某種神秘的啟示:
“這些胚胎的母體,正是‘世界樹’。它紮根於諸天萬界,汲取萬物生靈的精髓。
常青藤——那永不凋零的根脈,它是孕育他們的溫床。”
白馬騎士接過話語,聲音低沉而莊嚴,如同從蒼古洪荒的深處傳來:
“正因為此,我們才參與了泰拉那場翻天覆地的動蕩。
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創造出一個足夠強大的容器,一個足以承載這些胚胎成長的‘失樂園’。”
灰馬騎士發出一聲沙啞的冷笑,他的眼神穿透了所有虛妄:
“這些胚胎將在常青藤的戰爭中茁壯成長,他們會如同貪婪的幼苗,吮吸存世神祇的生命精華。
他們的力量源自世界的根基,源自萬物的痛苦。
但記住,他們並非真正的孩童。”
夏修眯起眼,靜靜地聆聽着,未曾開口。
他知道,紅馬騎士接下來要說的,才是最為殘酷的真相。
紅馬騎士的狂笑聲轟然響起,如同戰鼓敲擊在天空之上,笑聲中充滿了嗜血的瘋狂與戰火的燃燒:
“哈哈哈!掠奪,殺戮,侵襲,蹂躪,掃蕩,強奪——這就是他們的天性!你並非他們生來就敬畏的全父,他們也不生來就會為你俯首稱臣!你想要他們?那就必須在無盡的戰爭與殺戮中尋找他們,爭奪他們,甚至殺死那些不服從的胚胎!”
紅馬騎士的聲音猶如刀鋒劃過虛空,刺破了那份微妙的沉默。
夏修靜靜地注視着他們,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
“掠奪,殺戮,侵襲……”他默默重複着紅馬騎士的話。
“戰爭……總是那麼不可避免。”
在說完關於胚胎的事情之後,血色的蒼穹開始崩塌。
天啟四騎士開始離場。
*
*
在蒼穹之下,天啟四騎士高舉手中的【印】,他們的身影在血色的天幕下顯得格外恢弘,如同即將宣告世間命運的使者。
那一刻,所有的聲音似乎被這即將到來的啟示所壓制,連風也停止了呼吸。
“當你配展開那書卷,揭開那七印——”
四位騎士的聲音如雷霆般轟響在天地之間,震撼着所有存在的靈魂,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與預言的力量。
“當你揭開第七印的時候,天上寂靜約有二刻——啟示錄戰爭爆發,我們將如約而至!”
他們的聲音宛如來自古老時代的回聲,穿透了歷史,跨越了未來的每一個瞬間,帶着不可逆轉的力量。
“只有那聖潔完美、權柄、豐富、智慧、能力、尊貴、榮耀、頌讚之人,才配揭開七印,”
他們繼續說道,聲音中帶着不可否認的神聖威嚴。
“當啟示錄戰爭爆發,那完美的義人將開天。
屆時天穹上,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稱為誠信真實,他審判,爭戰,都按着公義。”
天空中響起了輕微的迴音,無數古老的迴響從天際的盡頭傳來。
“他的眼睛如火焰,他頭上戴着許多冠冕;又有寫着的名字,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因為那名字,才是真實的名字。”
天啟四騎士的身影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天地之間,氣勢逼人,言語中充滿了末世的預言。
夏修聽到這句預言的時候,忍不住握緊手中的銀色槓桿。
“那名字,才是真實的名字……”他在心中複述此言。
“吁~吁~吁~吁~”
天穹上,騎士們輕輕拉動韁繩,駿馬發出低沉的嘶鳴,前蹄揚起,緩緩離開。
白馬踏空而去,紅馬燃燒着的氣息如血般蔓延開來,黑馬的陰影彷彿籠罩了一切,而灰馬的步伐則帶着腐朽與死亡的氣息,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腳下踩踏着無盡的枯骨與亡魂。
然而,在這一切逐漸遠去時,黑馬騎士手中的【印】突然一閃,它在這一刻與夏修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
黑色的【印】在空中輕輕旋轉,帶着黑馬騎士那令人不安的氣息,飛向了夏修,最終穩穩地落入了他的掌中。
那一瞬間,夏修能夠感受到一種來自無盡深淵的力量從【印】中涌動而出,似乎要將他的靈魂拉入某種不可知的深淵。
他知道,這是引導自己找向胚胎的道具。
騎士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血色的天幕下,他們的背影帶着無盡的肅穆與神秘,彷彿從未存在過,但那啟示與【印】,卻留在了天國第四持劍人的手裏。
咔嚓~~
咔嚓~~
咔嚓~~
天啟四騎士駕馬離去的背影逐漸淡出血色的蒼穹,而這片蒼穹,也隨着他們的離去,開始崩潰。
最初,蒼穹上的裂隙如同髮絲般細微,只是天幕的一絲瑕疵。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裂隙如蜘蛛網般蔓延,伴隨着沉悶的崩裂聲,整個天幕彷彿被某種巨力撕扯開來。
裂縫間,一卷古樸的羊皮紙突然出現在其中,羊皮紙表面銘刻着古老的符文與印記,表面覆蓋著歲月的痕迹。
它劇烈抖動着,每一次顫動,整個蒼穹就如同玻璃般碎裂一角,發出刺耳的聲響。
“咔嚓——”
一道沉重的裂縫貫穿蒼穹,如同宣告着這個世界的終結。
羊皮紙最終從裂隙中掉落,拖曳着無盡的虛空氣流,緩緩飄向夏修的方向,如同命運之手在無形中引導它到達他的掌心。
【檢測到六統領!!!】
【第四執政官系統:埃萊奧斯——】
【開始接駁——】
【內殿:無響應——】
【補全之海:無響應——】
【巫王之座:無響應——】
【系統*&%錯誤……】
【檢測到亞恩之印!】
【開始臨時接駁個人端譜系——】
羊皮紙在夏修的手上燃燒。
與此同時,整個血色的蒼穹再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天幕終於達到了崩潰的極限。
龐大的血色天穹像是被撕裂的幕布,向四面八方崩裂、墜落,化作無數碎片,在空中飛舞。
那些破碎的碎片帶着曾經的威嚴與力量,隨着它們墜落,整個領域的世界開始陷入無盡的崩毀之中。
就在這一刻,一抹刺眼的虹光從崩潰的天幕深處迸發出來,照亮了原本漆黑的虛空。
*
*
光芒強烈到刺痛夏修的眼睛,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睛,手掌中的【印】也隨之微微顫動。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不同。
那個血色的世界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現實的場景。
他站在福音聖機巨大的手掌之上,機體懸浮於海面上,彷彿是這片混亂海洋中的孤島。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海洋,然而,這片海洋並不平靜。
滾滾的火焰正在海面上熊熊燃燒,烈焰似乎要將整片海洋吞噬殆盡。
火焰映照着夏修的臉龐,光影交錯,映襯出他那冷峻的表情。
“吼吼吼——————”
不遠處,一個無頭的怪物在海洋上狂亂地掙扎,它癲狂不止,身體巨大而扭曲,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操控着,發出凄厲的咆哮。
怪物的軀體像是由無數畸形的器官與肢體組成,儘管失去了頭顱,但它依然瘋狂地在火焰與海洋中翻滾,扭曲的身體引發海面劇烈的波動。
那是……博得費二世的畸變屍骸。
夏修的目光看向那畸變的屍骸,接着展開[失控世界],製造了幾個‘錯誤’,將對方臨時囚禁起來。
隨後,他不自覺的抬起頭,目光越過燃燒的海洋,望向了天穹。
天穹上,繁星如斗,漫天星辰在虛空中閃爍,見證着一切的發生。
然而,星辰之間還有兩輪明月靜靜地懸挂於天際。
一輪是明黃色的月亮,宛如最為溫和的光源,灑下寧靜的光輝;而另一輪,則是正在燃燒着的血月,猩紅的火焰在月亮表面蔓延。
*
*
在遙遠的天穹之上,燃燒的血月彷彿即將熄滅的火炬,月亮表面不斷泛起陣陣火光,猩紅的火焰如同烈焰巨浪般在月球表面蔓延。
天際的每一次閃爍,都是戰火在浩瀚宇宙中燃燒的印記。
這場戰鬥遠非肉眼所能捕捉。
在常人無法感知的深空領域,龐大的機械艦隊如潮水般圍繞着血月,巨大的艦隻懸浮在虛空中,好似無數金屬巨獸。
艦隊組成了完美的戰鬥陣列,等離子加農炮的怒吼聲回蕩在寂靜的星空中,那是穿透空間的能量脈衝,熾熱的光束如同一道道燃燒的閃電,撕裂了星空,精準地轟擊在血月表面。
熔岩炸彈接踵而至,宛如流星般穿越虛空,赤紅的熔漿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形成了毀滅性的火焰河流。
與此同時,能量束如同無數光之利劍,從艦隊的炮口中迸發而出,橫貫整個星空,狠狠擊打在血月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那龐大的血月表面已經千瘡百孔,部分區域崩塌,裸露出滾燙的地殼和岩漿,而其內部的地幔也因這無情的攻擊而接近崩潰的邊緣。
然而即使這樣子,血月的表面如同血肉一般,開始復生。
這樣子的場景已經重複了千百次,只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
龐大的深空艦隊在這一刻終於完成了對於這顆年幼的“星神”的解析,致命的編譯[歸序]武器也在這一刻完成。
轟————————
一抹刺眼的光束突然劃破虛空,直射向血月的核心。
那道光束帶着毀天滅地的能量,穿透了血月的表層,直擊其內核。
“嗚嗚嗚——————”
當光束接觸到血月核心的那一刻,天地為之一震,整個星球瞬間劇烈顫動,一聲絕望的哀鳴回蕩在整個宇宙。
血月的核心在[歸序光束]的衝擊下瞬間爆裂,火光從裂縫中噴薄而出,整個月球的地殼和地幔隨之全面崩潰。
那猩紅的星體彷彿被巨力撕裂,其物理結構在瞬間瓦解。
隨後,整個血月開始崩塌,內部的爆炸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地表開始扭曲,天體的物質被無情撕扯,如同一顆燃盡的恆星,朝着宇宙深處墜落。
星球碎裂成無數的碎片,伴隨着塵埃與火光,消散在無垠的宇宙中。
當血月的最後一抹光輝徹底在虛空中消逝時,整個天穹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靜默。
在現世,遠觀這一幕的無數存在幾乎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他們中有戰士,有智者,有權力的操控者,也有些曾經與混沌的力量交手的強者,無論是戰鬥之中的對手,還是冷眼旁觀的旁觀者,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如釋重負般的解脫。
那種壓在心頭的陰影終於消散,一種近乎解脫的輕鬆感瀰漫在所有目睹這場天穹巨變的生靈心中。
而在海面上,站在福音聖機手掌上的夏修也目不轉睛地望着崩潰的血月。
他的心情並不像其他生靈那般輕鬆。
“這兩個東西還需要處理一下。”
夏修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印】,接着抬頭望向博得費二世級畸變的屍骸。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那道熟悉的提示聲,伴隨着的是智庫[亞當]的聲線:
[叮——]
[與天國第四持劍人取得聯繫——]
信息接踵而至。
[您有三十六封來自新盟的聯繫指令!]
[您有三千六百條來自管理局的未處理訊息!]
[您有四十六條來自自煉金工程部的反饋報告!]
[…………]
[個人郵箱接受到一封特殊郵件!]
夏修熟練的瞥了一眼訊息,然後嘆了一口氣,對着[亞當]下令道:
“聯繫一下埋葬機關,彙報一下當前定位點,讓他們派遣埋葬小隊過來處理一下這裏的情況。”
“管理局的未處理訊息你整一份列表給我;煉金工程部的反饋報告你直接接駁一下福音聖機的記錄表,我已經授權給你了。”
他開始有條不紊的處理各種事務,哪怕是拖着一副碎了一顆心臟,內部器官崩潰的七零八落的身體,他的工作也沒有落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