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
京城,春風樓二樓。
那人立在窗前看着下面叫賣的攤販,修長的手指輕點窗欞,頭上戴着八寶紫金冠,穿着絳紫色綉金線雲紋常服,如玉的面龐,精緻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他側耳傾聽樓下傳來的聲音,嘴角輕揚,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男人收起了笑意。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人,「好茶,若是淮卿可以嘗上一口該多好。」
那人抱拳行禮,「世子,邊境送來的信。」澹臺玄翊似早有預料,他一隻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捏着手中的茶杯仔細端詳。
「我不過是一個逍遙世子罷了,你說呢?」
那人領命而去,澹臺玄翊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品茗這種文人乾的事果然不太適合我呢。」
他輕輕放下茶杯,從另一側的屏風後走出一個女人。那女人四肢上繫着鈴鐺,走起路來叮噹作響,身上也只着薄薄的紅色輕紗,眉間一點硃砂。美目盼兮,搖曳生姿。
「世子~奴家給你倒酒。」她跌在澹臺玄翊懷裏,芊芊玉手端起桌子上的酒倒進了杯子裏,然後將被子抵在了澹臺玄翊的嘴邊。
縱然她的一舉一動都精心設計,可此時看見澹臺玄翊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時也不由得心裏一緊。
澹臺玄翊輕笑一聲拿過了女人手裏的杯子,伸出另一隻手抬起了女人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陣。「贗品,終究是贗品。」
女人臉色突變猛的起身跪在了澹臺玄翊腳邊大喊世子饒命,澹臺玄翊端着酒杯,那張過分精緻的臉上不辨喜怒。
「你家主子倒是對我的喜好一清二楚,你回去轉告她,別想從我這裏再得到什麼。」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如同看一隻螻蟻,「我已經幫過她一次了,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玩火***。」
女人慘白着臉色被人拖了下去,雅間再次恢復了安靜。澹臺玄翊閉上眼睛享受着外面的熙攘吵鬧聲,他恍然覺得自己應該去邊境一趟,順便帶點松子糖。
嘖嘖,剛才那個女人的名字忘記問了,跟她有八分相像,說不定以後可以利用一下。
邊境,小巷子裏。
葉沉沉看着不遠處和一個異族人打的難捨難分的季淮卿,兩個人沒用武器,基本上算是拳拳到肉。本來準備上去幫忙的葉沉沉站在原地看戲。
難分上下的兩個人終於停手了,那異族人擺着手喘着粗氣,「不來了不來了,季將軍,兩年未見武功見長啊。」
季淮卿板著臉,「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城門幾天前就已經封了,你怎麼進城的。」
那人哈哈笑了幾聲才回答他的話,「我自然是被你們的太子殿下迎進來的。」他話說出口季淮卿便臉色一變,他上前揪住了那人的衣領,「你就是那使者?你果然與阿史那修聯手了。」他惡狠狠的看着那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淳于厭,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葉沉沉抓了一顆糖塞進嘴裏,這兩個人關係似乎有點不同尋常,莫不是……她恍然大悟的磕起p。
淳于厭冷笑了一聲輕而易舉的拂開了季淮卿的手,他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衣服,北漠人不像突厥人有那麼重的異域風情,相反他們的樣貌與中原人相差無幾。
所以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葉沉沉也不知道他是個異族人,這小哥哥長的這麼好看,沒想到竟然是敵人。
「季將軍,你要清楚是誰先違約的再來指責我。」
「什麼意思?」
季淮卿顯然是沒明白淳于厭的意思,但是後者並沒有要與他細說的打算,此時他正好看見了葉沉沉,雖然她帶着面紗看不見她的臉,但她的那雙眸子那麼熟悉,淳于厭想,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的。
只是不知道,她怎麼會跟季淮卿在一起。想到這裏他抬眼看着季淮卿,卻見季淮卿一臉懷疑的盯着自己看。
「季將軍,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您可別一時氣憤把我給斬了。」
他說的雖然調笑之語可語氣里的威脅之意季淮卿還是聽得出來的,他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淳于厭動手,畢竟他若是死在這裏,於北漠於突厥,都不好交代。
「大皇子,下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說完他便拉着葉沉沉離開了,只留下在身後不知道想什麼的淳于厭。葉沉沉低着頭在想事情,季淮卿難得看她這麼安靜,所以也沒有出口打擾。
「季淮卿,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你剛才也說了他是來使。可是……我覺得他不太像。」
「他是北漠大皇子。」
「怎麼又和北漠扯上關係了,既如此就更有問題了,那麼多人,為什麼要讓北漠的大皇子來淌這趟渾水。」
他們到底打的是什麼注意?此時的季淮卿心裏非常不平靜,縱然他知道事情不簡單卻不能阻止,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不好。
「季淮卿,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不過饒是葉沉沉再神經大條也發現了季淮卿此時情緒不高漲,她墊着腳拍了一下季淮卿的肩膀,在他回頭的時候將一顆糖果餵給了他。
「別想那麼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可是我們大梁的戰神。」
「你可是我的親傳弟子,所以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小季童鞋。」
師傅……他輕闔眼眸,糖果那麼甜,可是他卻覺得這日子苦極了。他伸出手將葉沉沉帶入懷裏,用下巴抵着她的發頂。
葉沉沉整張臉都貼在季淮卿冰涼的盔甲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躲反而伸出手輕拍着他的背安撫他。
「淳于厭,於我,亦師亦友。」
短短的幾個字卻能聽出來他此刻的糾結和隱忍,兩年前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他與淳于厭的之間也是有些許情誼在的。
現如今,忽然要讓他們兵刃相見,他難免不忿。若說之前聽了司寰的話還留有一絲希望,那此刻便被出現在這裏淳于厭給予了重重一擊。
這個玩笑,似乎一點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