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人知的故事
「嬸子,你有女兒啊?」
劉嬸摸了摸葉沉沉的頭髮,表情很是慈愛,「我的女兒若是還活着呀,應當也像你這樣大了。她今年才及笄啊。」
葉沉沉無言,她想轉移劉嬸的話題,不讓她想起傷心事,可是劉嬸子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這邊陲小鎮,亂的很吶,太子殿下沒來的時候,蠻子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城作亂。」
劉嬸子笑着,眼睛裏帶着無盡的悲傷。
「沒人救我們,能救我們的只有自己,十年前我的丈夫跟着城裏組建的軍隊抵抗突厥蠻子,死了。」
「我也曾想着帶着春桃逃離這個地方,可是,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幸而,我那丫頭從小打獵,射箭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她紅着眼眶,伸手撫上葉沉沉的臉,這一刻她不過是一個失去了女兒的老婦而已。
「突厥蠻子進城燒殺搶掠,她就帶着自己的弓箭出去了,我攔着她不讓她去,她不聽啊。她說,阿娘,你難道要我看着城裏的兄弟姊妹受苦嗎?那和懦夫有什麼區別,爹爹是大英雄,我不能給他丟臉。」
「大英雄,我不希望她成為什麼大英雄,我只想要她活着。」
「她拜別了我,知道自己這一去大概不可能再回來了,只說了一句下輩子再來孝順我。」
「於是啊,她就真的再沒回來。她的屍體被那些突厥蠻子用馬踐踏,被掛在城樓上三天三夜。我們恨啊,可沒有一個人敢去給她收屍。」
「我想,我早已孑然一身了,我不怕死,我不能讓她那麼孤孤單單的待在那。可是我記得她說的話。」
她說:「阿娘,若我這次去不能回來,你便逃了。你可別想着跟我一起去了。好好活着,連帶我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太子殿下和將軍便來了,我們的苦日子也到頭了。可惜我的春桃,終究沒等到這一天。」
「將軍是個很好的人,他聽說了春桃的事安撫了我許久,後來還托我來這做廚娘。」
「唉,小丫頭,你看我,提這些傷心事做什麼?」
葉沉沉握住了劉嬸的手,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給她傳遞能量。生在和平年代的她,從不知道戰爭是如此殘酷,更是對這個叫春桃的女子打心底升起一絲敬意,身為女子如此膽色倒是世間少有。
更別提她在原文中只是個渺小的人,連用來給作者充字數的機會都沒有,可她卻實實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她有感情,她勇敢,葉沉沉不得不懷着敬畏之心去正視這個人,正視這個世界。
也許他們不是數據,他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劉嬸幫着葉沉沉收拾了廚房,正好她有事便離開了。葉沉沉自己琢磨着做了梅子糕詢問了小兵準備給季淮卿送去,她哪裏會做什麼梅子糕啊,不過是為了捉弄季淮卿打腫臉充胖子罷了。
葉沉沉提着梅子糕去找季淮卿,她從懷裏摸出了一塊梅子糖扔進了嘴裏,口腔里瀰漫著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好心情的哼起了歌。
果然吃糖會讓人心情好起來呢。
「季將軍的軍營里,什麼時候有女人了?」
一聲低笑在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葉沉沉回頭就看到了那立在自己不遠處的身影。
修長的身影,寬肩窄腰,一襲紅衣玄紋雲袖,就連身上的披風都是紅色狐裘。墨色長發用一根紅色髮帶束起一半,剩下的隨意披散着,精緻的鳳眼微微上挑,眼角的淚痣更為他填了幾分邪魅。
除了臉色過分蒼白,倒是絕無僅有的美男。
葉沉沉挺喜歡看帥哥的,所以多盯着看了一會。
「大膽賤婦,竟敢直視太子殿下天顏。」
那人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侍衛開了口,凶的一批。葉沉沉腦袋宕機了一會,太……太子殿下?男主?蛙趣,怎麼在這遇到了,他不會認出她來吧?
葉沉沉慌忙低下頭,司寰輕瞥了身後的侍衛一眼,不怒自威。侍衛自知說錯話了匆忙告罪。司寰輕輕抬手揮了揮,那侍衛臉色一白起身自行離開了。
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用帕子掩了,走到了葉沉沉身邊。
「你是什麼人?孤為何從未見過?」
葉沉沉頭更低了,「民婦是新來的廚娘。」
「為何不敢抬頭看孤?」
「民婦相貌醜陋,恐污了太子殿下的眼。」
司寰不再勉強,剛才看這女子的背影倒像極了一位故人。他眉眼彎彎,嘴角有些嘲諷的勾起,「真是瘋了。」
那人已經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咳的更厲害了。葉沉沉嘴比腦子快:「殿下,眼下入了冬,您還是要保重身體的。」
說完她就想給自己嘴巴一巴掌,多什麼嘴嘛?可是剛剛那不受控制的感覺莫名的讓她心裏一慌。司寰抬起頭看了看天,「要下雪了。」
他說完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便向著季淮卿居住的地方走去,葉沉沉本想溜之大吉,沒想到青年的聲音又傳了來,「不是要去找淮卿嗎?還不跟上。」
這下她真的是不得不跟在司寰身後,果不其然天上零零散散的飄起了雪花。葉沉沉有些慶幸,幸好昨天用季淮卿給的錢給幾個孩子買了冬衣,不然這個冬天他們該怎麼過啊。
「手上提的什麼?」
「梅子糕。」
梅子糕?司寰低聲喃喃着,他的聲音很輕,可是葉沉沉還是聽到了。
「囡囡小時候也愛梅子糕,也很愛吃梅子糖。」他的眼角帶上了寵溺的笑,「小時候鬧騰的很,吃多了牙疼就央求我給她帶葯,還威脅我不許告訴秦夫人。只不過後來,她不愛吃糖了,連梅子糕也不愛吃了。」
葉沉沉聽的真切,原來南笙小時候也喜歡梅子糖,和她口味一樣呢。葉沉沉總覺得她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可還沒等她細細想來,便到了。
季淮卿正坐在桌前對着一張地圖寫寫畫畫,二人進去的時候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