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出發

眾人離開以後，方翠翠關上院子門，秦川還沒有反應過來，母親就拿起了牆角的竹竿子，朝着秦川招呼了過來。

「你這個傻子，誰讓你答應的，誰讓你答應的。」

「嘭，嘭，嘭。」

「我讓你逞英雄，讓你逞英雄，你以為你是誰啊，兩千塊錢，十天時間，上哪裏找兩千塊錢啊……」

「嘭，嘭，嘭，」竹竿子打在秦川的後背上，頓時秦川就感覺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白色的背心下邊，頓時就出現一道道的血印子。

「你這是要逼死我啊，兩千塊錢，你是瘋了嗎？」

方翠翠一邊罵著，一邊狠狠的往秦川身上打着。

秦川一聲不吭，也不躲閃，就任由母親打在自己身上。

秦蓉聽見動靜從屋裏跑了出來：「媽別打了，別打了。」

秦蓉滿臉的淚水，護在了秦川的身前。

母親方翠翠愣了一下，朝着自己身上狠狠的抽了一下，這下子秦川和秦蓉頓時趕緊上來攔着。

母親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對不起，是媽沒本事，是媽對不起你們，是我沒本事。」

「媽。」秦蓉喊着撲在了母親的懷裏也放聲的哭了起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秦川感覺心裏難受的很。

都是他媽錢鬧的，貧賤夫妻百事哀，貧窮的家庭，那是萬事哀，基本上遇到的困難，都和錢有關。

「你這個傻孩子，怎麼就不知道躲，怎麼就不知道躲啊，過來媽看看打疼了沒有。」方翠翠眼裏滿是淚水，卻心疼的把秦川給拉了過來。

一瞬間秦川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半晌后，娘仨才收拾好了情緒。

院子裏有幫忙的鄰居做好的大鍋飯，三個人吃過以後，回到了屋裏。

「這樣吧，這事你不要管了，你帶着你妹妹躲出去，等到十天以後，他們劉家來人的時候，我自己在家裏，實在不行，我就死在他們面前。」方翠翠看着一對兒女說道。

秦川搖搖頭：「媽，你放心我有辦法的，明天一早我就去市裡借錢去，我有同學家裏是做生意的，挺有錢的，我現在也是大學生了，去了他們一準能夠借我，等我以後有錢了還他們就行。」

秦川沒有說自己去賺錢去，十天時間兩千塊錢，母親根本就不會相信。

相反自己這個大學生的身份，要說借找同學借兩千塊錢，母親卻會相信。..

「真的？」果不其然方翠翠頓時臉上出現了驚喜的聲色。

「真的。」秦川肯定的說道。

「行，那你去試試，不管成不成的，都要記人家恩情，記住了，人家借給你是情分，不借給你是本分。」方翠翠看着秦川叮囑道。

秦川點點頭，母親把自己兄妹倆拉扯大，雖然說生活艱難，但是做人做事卻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欠的錢的時候多，但是一有錢，就趕緊把欠債給還上，逢年過節的，要是還不上錢，也會去人家裏說一聲，道個歉。

「媽，你放心我記住了。」

秦川說完以後，就起身回自己屋裏了。

倒不是想要休息一下之類的，而是背上火辣辣的疼，八月份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剛才被母親拿竹竿子打了，一條條血痕，這個時候熱汗流在上邊。

讓人咬着牙都能夠倒吸一口涼氣。

回到屋裏，秦川把背心給脫了下來，妹妹秦蓉就過來了。

「大哥，疼不疼？」秦蓉看着秦川關心的問道，說著看到秦川背上一條條的血痕，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秦川卻嘴角勾起了笑容，雖然說因為疼痛忍不住的嘴角抽抽，這笑容可能比苦還難看。

但是秦川心裏是真的高興，也感覺值得，前一世妹妹嫁人以後，和自己從此就形同陌路。

臉上不用說再看見笑容，就是其他悲傷的神情都看不見，永遠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不是她一個花季少女願意整天擺出一副沒有感情的臉，而是生活的折磨讓她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沒有一絲其他的情感。

能夠再一次看見妹妹心疼自己的目光，秦川覺得真的值得了。

「沒事的，小蓉你不要哭了，再哭眼淚掉在大哥後背上，就更疼了。」秦川疼的齜牙咧嘴的說道。

秦蓉趕緊抹了一下眼淚，算是止住了哭聲。

「大哥，我不哭了，今天謝謝你……」

秦蓉的話沒有說完，秦川就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傻妮子，和我說什麼謝謝，這件事本身就是因為我而起的，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要說，也應該是我和你說對不起。」

「不，不用的。」秦蓉連連擺手，心裏對於大哥的怨氣，徹底的消失了。

一家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確實會犯些錯誤，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只要不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一般都會很快過去的。

秦川揮手說道：「行了，你回去休息一會吧，陪陪媽。」

秦蓉站了起來點點頭，轉身出去了，不過她總覺得今天的大哥，好像和往常不一樣了。

往常大哥就是一個書獃子，只是知道讀書，根本就不關心家裏的事情的。

這一次竟然能夠挺身而出，現在又能夠對自己說出道歉的話來，真的是特別的讓人意外。

這個年代除了兩口子之間那點事也沒有什麼娛樂的項目，晚上八點鐘吃過晚飯以後，秦川就準備休息了。

母親方翠翠送過來五十多塊錢還有一籃子攢着的雞蛋，大概有二十多個。

「明天你去市裡找你同學借錢，總不好空手去的，這雞蛋你給帶去，這五十塊錢做來回的路費和讓你在外邊吃飯的錢。」方翠翠說著不由分說的把錢和雞蛋放下轉身離開了。

秦川看着土炕邊上那一堆零零碎碎的毛票，最大面值的也沒有超過十塊錢，剩下的全是一塊兩塊，五塊的一堆零錢；還有一旁那母親辛苦攢出來的雞蛋，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這一晚，秦川翻來覆去的說不着，直到後半夜，才算是迷迷糊糊的，第二天天色微微亮的時候，秦川就起床了。

本來以為自己算是起得早的，但是沒有想到母親起的更早。

兩個雜麵饅頭，腌制的鹹菜，這就是自己的早飯。

三口兩口的吃完了早飯，母親還給帶了一個小布包。

「裏邊是一罐鹹菜和幾個饅頭，路上餓了吃，還有水壺。」

秦川點點頭，接過母親手裏的布包背在身上，拎着一籃子雞蛋，藉著微微亮的天色，走出了家門。

「大川，把錢揣好了，別丟了，路上注意安全，小心着點。」母親站在家門口，不斷的叮囑着，眼淚已經含在了眼眶裏打轉了。

方翠翠昨天晚上已經想好了，兒子要是借錢回來了，那就作為學費，至於說劉家要是到時候來要一個說法，兩千塊錢不給，大不了自己自殺死在他們面前賠罪。

事情鬧大了，還能夠搶人不成。

要是兒子沒有借到錢，那就更不用說了，也不能夠讓他們把自己閨女搶走，自己做錯的事情，自己死了就好了，劉家也就沒有了搶人的理由。

「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秦川頭也不回，伸出一隻手揮了揮，他不敢回頭，深怕一回頭自己眼裏的淚水就忍不住會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