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我們的眼裏，其實人和貓是一樣的動物，只是大一些的。當我開始思考這些事情，我就開始感覺我和周圍的一些玩伴並不相同。雖然我與他們都是被毛戴角之輩，但是他們都不去思考，或者應該說大部分都不在乎思考。只有山裡一隻大蛇，有時會在吃飽了后發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但是那時他太凶了，我可不敢問他。不過後來我發現他也在大人住的附近徘徊，開始我以為他是想偷東西，結果沒想到他也在聽大人說的話。”

“停，你的意思是，還有會思考的動物？”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番茄，我有種感覺，也許所謂建國后動物不準成精，是真的。番茄這樣的事情在500年前就不是個例，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我這次真的耐下心來，聽番茄的敘事，並在考慮這個事的真假。

“是的，這個事以後你就知道了。在你們人世間，修鍊的動物多去了，所以說你們人類太自傲了，一葉障目。”

“是是，你教育的對，請繼續。”

番茄翻着白眼，碩大的瞳孔縮小又放大的看着我。

“我後來試着與那蛇言語，因為我發現其實他能聽懂人話，但是就是聽不懂我說什麼。這也正常，我其實也不知道他說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都聽大人說話。我們很默契的誰也不找誰麻煩，而且在山裏玩的時候他還會幫我抓些吃的。”

“那後來呢？”

“後來大人搬離了大山，好像是說誰死了，大人可以出山了。然後有好幾個人來找大人，讓大人繼續出去講學。我就隨着大人繼續去了一個大城市。”

“那你怎麼能活500年？”

“其實並沒有，我當時不知道什麼叫開悟，也不知道什麼叫啟智。我們修鍊其實很困難的，我是偶然的機會，在晚上吃到了月亮的光，才開始感覺不一樣的。但是我也沒活500年，我後來和大人又去了一個更大的城市。在哪裏大人開始寫書，而且很忙，我經常見不到他。我就自己每天晚上對着月亮吃，但不是每天都能吃到。最好是在月亮圓的時候，那時吃的最飽，沒月亮就什麼都吃不到”

“你吃月亮？怎麼吃？對着月亮張嘴嗎？”

“差不多，其實主要是吃那個光，越亮的光越好吃。”

我無語的看着番茄，聽說過有狼拜月的，還第一次聽說貓也拜月的。

“那你說的轉世是怎麼回事？”

“不管怎麼養心，怎麼吃月亮，壽命還都是有限的。只是能比別人活的長點而已。我是在嘉靖十三年，有天在外面曬太陽，就慢慢感覺不對了，就飄起來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就是你死了？然後呢，這也不夠500年啊。”

你別急啊，我後來才知道我當時那個階段叫中陰。然後我也看到一些其他的和我一樣飄在空中的人或動物。然後我們都向一個地方飄去。這個時間很長，而且我還能離開。

“啥叫離開，你還能活一下不成？？”，這死後的經歷聽的我一愣一愣的。

“比如我想大人了，我馬上就能看到大人，我想以前的山了，我馬上就能再進到山裏。但是看完了、走完了，又回來繼續飄，這個過程其實不斷，大概有七天吧。”

“這怎麼聽着那麼滲的慌。”

“還沒完，我的事情比較怪。我當時和其他的人一起飄到一個廣場上，那個地方很大，我們都在空中飄着，但是集中在那裏。然後莫名其妙的就被歸結到一個隊伍里，排成了一線。後來幾次轉世都這樣，我才知道那是輪迴門。”

“輪迴不是要過奈何橋，要喝孟婆湯嗎”

“那是你們人類，我們不用。我們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輪迴的。我看過你們人類寫的書，也對也不對。起碼我們不經過十殿閻羅，也沒有什麼地獄一說，反正我是沒看到。”

“…”

“當我再睜眼的時候，我還是一隻貓。我謹記大人的教誨，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繼續吃月亮，繼續修鍊吧。”

“你輪迴了多少次了？”

“大概30多次。”

“這麼多！一世也沒活多久啊。”

“其實後來還是有差別的，這是從第18次輪迴開始的。我那次輪迴非常奇怪，不再是醒來還記得事了，是不記得的。然後是被車撞到，在快死的時候，想明白了自己是誰，為什麼會是貓。”

“以後每次輪迴就都不記得了？”

“是的，我覺得可能是我修鍊到一定程度了吧。那時我基本已經能做很多人能做的事情了，而且也快煉化喉嚨里的橫骨了。”

我無語的看着番茄，開始說的話夾雜着所謂古代的強調就算了，現在有冒出各種奇怪的名詞。吃月亮是拜月吧，應該是吸收日精月華吧，橫骨又是啥呢？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橫骨？”

“…這也被你看的出來？”

“當然，你這樣的人，太容易被看穿了。”

“什麼人不容易被看穿？”

“如果你見過錦衣衛的總旗，就知道什麼就可怕了，甚至有的小旗和校尉都很可怕。其實我當時知道大人身邊就有這樣的人，但只是靠我的直覺，直接看是很難看穿的。”

“咳…說說橫骨吧。啥是橫骨？你說的練到橫骨快沒了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橫骨是我們喉嚨里的一根骨頭，又叫喉骨。動物的普遍的比人類的要大很多，所以我們不能說話，就算想明白，聽明白，也說不出來。能說話可是代表我已經是步入鬼妖的等級了。”

“還有等級？”

“有啊。我最開始的其實就是剛剛明白事情的小妖，等我開始說話了，才算是正式開始修行的鬼妖。”

“修到什麼時候是一站？你現在500年了，什麼等級？”

“鬼妖上面是人妖。”

“噗…泰國那種嗎？沒事，你繼續。”

“人妖修鍊過後是神妖，地妖，天妖。天妖上面再怎麼修鍊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呢？”

“我本來可以修成神妖的，可惜上次渡劫的時候，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我…被打下來了。”

”啥？你被什麼打下來了？”

“劫雷，好可怕…”

番茄的眼睛猛的縮到只有一道縫，鼻子抽動着吸着氣，兩隻耳朵貼到腦袋後面，兩隻前爪蹭蹭的縮起來，更靠近身體。尾巴夾在腿中間，身體微微的后傾，這就好像剛才聽見打雷的樣子。我現在明白為什麼她怕打雷了，原來是讓雷劈的。讓雷劈的，是不是做壞事做多了？妖不是要吃人嗎？西遊記了連玉兔精都要吃人，番茄是不是也吃過人？那她會不會吃我？和我說那麼多是不是準備殺人滅口了？

我緊張的看向番茄，番茄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我輕輕的呼吸着，畢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會突然暴起，拿我打了牙祭。

不過很快番茄就緩過神來，看着我，玩味的問到。“你還想知道什麼？”

“你會吃人嗎？”

“會啊，人可好吃了，甜美的味道，尤其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滋補佳品。”

番茄又開始用御姐音和我說話了，這是不是說明我要倒霉了？

“那你吃我嗎？”

“吃啊，你是我的儲備糧。那天心情不好，就把你燉了！”，番茄眯着眼睛，歪着頭看着我，瞳孔又開始放大了，我總覺得她沒有吃我的意思，就問道：“你們吃人還需要燉嗎？不是直接吃嗎？做熟了吃？”

“直接吃味道不好，做熟了好吃。”

“你剛才還說人香甜呢，現在就說做熟了好吃”

“那你是想死的痛快一點，還是或者放鍋里蒸呢？”

“好吧，你贏了。換個話題，你能變成人形嗎？”

現在到我色眯眯的看着番茄了。番茄的瞳孔突然收縮，然後一巴掌拍了過來。

“我知道你想什麼呢，你要是不怕我把你吸幹了，你就來試試!”

“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捂着鼻子說道。

“我的意思是，貓說話很奇怪的，你要是能變成人樣，是不是更方便點？”番茄低下頭，幽幽的說：“以前可以，其實到了人妖階段，就可以幻化人形了。只是我現在不行，我害怕。”

“這有什麼可怕的，有什麼特殊的嘛？”

“人妖，顧名思義，就時候可以幻化成人了。但是開始的時候，不可能很像人，要一點點的學人的樣子。先開始站起來走，然後學人說話，再慢慢的想着自己變成人的樣子，一點點的把身上的毛髮、耳朵、尾巴、爪子什麼的都藏起來。最後就會變成人了。但是那也是最可怕的時候，因為完全像人的時候，雷劫就要來了。所以很多妖其實還保留一點自己的特徵，在沒有完全有自信抗過雷劫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全變成人的樣子好。”

“你當時就是…”

“是的，所以我害怕。”

“那就不變了，人也沒什麼好的，累的要死每天。”

“你錯了，其實人的身體是最適合修鍊的，很多前輩努力一輩子就是為了幻化成人形，然後修鍊就可以一日千里。”人類不也是動物嗎？為什麼？我一頭的問號看着番茄。番茄看着我：“你不上班嗎？已經快3點了，你不打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