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粟米粥

第三百零四章 粟米粥

依依不捨的送走了藍姬,我站在山門前佇立良久。看着空蕩蕩的山路,我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在我的堅持下,藍姬是騎着白虎走的,在速度是肯定比騎馬要快得多,也省卻了路上的耽擱時光。原本還想讓她帶上玄武蛇防身,可那女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說我瞧不起她,於是只得作罷。

我知道藍姬是為了我好,不想將我護身的法寶全部帶走。在危機重重的苗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裏的詭異與可怕。

不能親自去搭救小司徒,我心裏到底存有一絲遺憾,對那孩子也抱有深深的歉意。如果無情不是諸事纏身,就算信得過藍姬也絕不會拱手相讓的。

懷裏剩餘的星辰石貼着我的胸口微燙,時刻在提醒無情,小司徒的災難仍在繼續,他在離我很遠很遠的地方受苦。

我在那日曾驚訝於相思蠱的神異,其實自己的星辰石才是通靈與定位的絕佳法寶。小司徒身上的“禹王歸來”項鏈,乃是用我的七顆代表着北斗七星的星辰石所制。無論他去往多遠的地方,無情都能通過星辰石感應到他的行蹤和安危。

但也就止步於此了,星辰石再通靈也到底不是仙寶級的法器,只能傳遞給我一種心靈感應,卻無法通過它與司徒衍進行精神溝通。

我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如果能夠憑藉星辰石對話千里之外的小司徒,那麼無情此刻的心情也不會如此的沉重和憂傷。

不過在情緒低迷的光景里,我又心生一絲疑慮,按理司徒衍該在楚爺的沐霞山莊任職才是,可為何星辰石傳遞給我的位置竟然是遙遠的西域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司徒會去往那個地方?究竟是楚爺的派遣,還是另有原因呢?

即便是我對楚爺坦陳了心意,無情也不相信他會因此而遷怒司徒衍。楚爺這個男人,或許是霸道的、精明的、深沉的、神秘的,但絕不卑鄙。他有他的驕傲,他的驕傲不容許他做出絲毫無恥下作之事。

“回房吧,我在爐子上熬了粥,是時辰可以食用了。”身後傳來子曦的柔聲細語,我在門口愣神了多久,這男人就在後面陪我站了多久。

回到膳房,香氣四溢的粟米粥果然已經熬好,在鍋中咕嘟嘟、咕嘟嘟的翻騰着,將香氣瀰漫開來。

我深深的嗅了一口,希望憑藉家常的味道來驅散心底的茫然若失。

“快趁熱喝吧,只吃幾塊鹿肉可度不得飢。”一晚熱氣騰騰的粥擺在我面前,那男人用專註的眼神正在凝視我。

我拿着湯匙慢慢攪動着碗裏的粟米,帶出片片鮮香嫩滑的羊肉。在深秋時節,也是進補的季節。羊肉性溫,乃是補體虛祛寒冷的佳肴,而粟米健脾,可以益丹田開腸胃。二者同做,不但是一碗粥品,更算得上是一道葯膳了。

在這份細膩而隱晦的心意麵前,無情喉嚨像是被哽住了般,說不出一句感激之詞,唯有大口大口的喝下他的溫暖。

而溫子曦整個人給我的感覺,也正如同這一碗鮮香適宜、溫補氣血、抵禦風寒的粟米粥。無論是在深秋,還是在隆冬,都有暖意相伴。

隨着空曠的胃口被填滿,心中的空蕩感也消退了不少。我有時候會覺得,食物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於是我為了徹底驅散掉心底的空寂,加快速度喝着熱粥,恨不得連碗也一起吞下。一道熱氣自口腔直達心田,頓覺渾身上下熱乎乎的,就連額頭都微微滲出了汗珠。

“看你。”子曦一邊拿着絹帕幫我擦拭,一邊埋怨道:“是讓你趁熱喝,可也不該喝這麼快,小心被燙到。”

“還生我的氣嗎?”我放下乾乾淨淨的碗,答非所問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生氣?”他故意皺緊了眉頭,凶聲凶氣的反問。

如此誇張的語氣,又哪裏會真的覺得兇惡呢?我強忍住笑意,可憐兮兮的說道:“因為沒人能代替司徒衍在我心底的位置啊!”

“傻瓜!”他突然用手指捏了捏我鼻頭,失笑道:“你以為我在吃司徒衍的飛醋?”

“難道不是嗎?”我被他的反應弄得愕然,補充道:“畢竟你說的也沒錯,小司徒的確無可取代。”

“呵呵,司徒衍與你相依為命了這麼久,你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這本是人之常情。”他大搖其頭的分析道:“子曦雖然愛你至深,卻也不是那心胸狹窄之輩,又何況你將他視為親弟,與我倆之間並無衝突啊。”

聽着他毫無芥蒂的言辭,我不禁越發的詫異,“那你又因何而生氣?”

“所以我說你是傻瓜嘛!”那人抓過我手掌緊緊捏住,氣哼哼的說道:“我生氣的,不是你有多麼在乎司徒衍,而是你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你若是不曾中毒受傷,再大的為難子曦也不會攔你,可是你——”

說到後來他真情流露,竟一時哽住了話語,可見果然是氣得狠了。我心虛的低下頭去,做認真反省狀。

“你如此的不愛惜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保護他人呢?”子曦胸口起起伏伏的調息了良久,繼續指控道:“在試圖保護別人之前,不是應該加倍的保護好自己嗎?否則你哪裏來的能力去涉險、去救難?”

聽到這裏,我突然覺得他的話與藍姬臨走前的話竟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先要愛護好自己,然後再奮不顧身的去愛護別人。

子曦說得沒錯,我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又何談保護別人呢?若是方才我強撐着去搭救小司徒,恐怕非但救不到他,連自己的性命也一同賠上。

無情當然是不怕死的,但也要看是否值得。筋疲力盡、一身傷痛的去救人,無疑乃是送死之舉。非但於司徒衍的困境毫無幫助,還有可能對他的危難雪上加霜。

“對不起,這次是我太任性了,幸好沒有釀成大錯。”想明白了自己的莽撞,我抬起頭來對上他眼眸,誠實的說道:“可是今日若是沒有藍姬相替,我就算明知道自己有錯,也依然會不顧一切的前去的。”

“所以我才會生氣啊,傻瓜!”子曦拉着我的手向他懷中一帶,輕輕的擁住我嘆息道:“我生氣的是,你明明什麼都清楚,卻控制不住自己。我生氣的是,我明明知道你的辛苦,卻終是無能為力。”

這個男人呦!他口口聲聲的說生我的氣,其實骨子裏,他氣的還是他自己。我伸出雙手抱緊他後背,將這個原本輕淺的懷抱變得沉重。右手像是安撫獸類般,一下一下的撫摸着他的背脊,直到那個僵硬的背部回歸柔軟。

“有你時刻陪在我身邊,無情豈會覺得辛苦。”我的頭埋在他的臂彎里,所以說出的話聽起來悶悶的。

“可是我會心疼。”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頸窩處,溫熱的氣息隨着說話噴洒在我脖頸,感到酥酥麻麻又溫暖。

是腹中的羊肉發揮了作用還是怎麼的,只覺肺腑間熱乎乎的,所有的寒意都被趕離了身體。

“哇,好香的羊肉味啊!”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我們短暫的溫馨寧靜,不用抬頭就知道定是那霍驚雲聞香而來。

“喂喂,你們兩個好歹迴避下人嘛!”霍大少乍見我與子曦相擁的場面,露出副受不了的樣子,嫌棄的說道。

“子曦,粟米粥你還沒喝呢,不要便宜了別人。”我氣恨的站起來向爐灶走去。

“別別,這一大鍋的粥,你家子曦哪裏喝的完嘛!”在美食麵前,霍大少一向都能折能彎,急忙改口說道:“那個,我盛上一碗便走,你們繼續,我在門外幫你們把風還不行么。”

心情本就逐漸好轉的我,被這個憊賴小子逗得大笑,嘴上罵得再狠,也到底給他滿滿的盛了一大碗濃粥。

“過來坐下一起吃吧。”同樣是面對霍驚雲,子曦則顯得比我要靦腆得多,面色微紅的招呼他。

霍大少是何許人也,才不會覺得尷尬,放大音量說了一聲“得令”,就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等我把屬於子曦的那碗粥盛好後端上來時,霍驚雲的碗裏已然空了大半。

子曦哭笑不得的望着小霍,“你和無情真是親師兄弟,看吃飯的速度就知道。”

霍大少將空碗遞與我,用眼神和手勢示意我再添一碗后,這才滿不在乎的說道:“你是沒去軍營待過,那些個士兵們也是如此進食,晚一步或許就沒有飯只剩湯了。”

子曦疼惜的目光轉向我,“你們在殺手組織里也是如此嗎?若是不爭搶,竟連頓飽飯也沒有?”

被霍驚雲的話牽動了回憶,初進恩濟齋的一大段日子,可不正是如此嗎?無情說的進了齋就不曾挨餓,不過是因為我比別人搶得兇狠罷了。

雖然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又不懂得武功,但是看到食物后的那股子潑勁兒,也曾成功唬住了那幫師兄弟們。

畢竟,沒人會為了齋內的一餐而動手殺人,尤其又是師父的最後一個親傳弟子。而無情的原則一向都是,只要不動我的饅頭,一切都好商量。

否則,以命相抗!

開始時是與師兄弟們爭搶三餐,一年半載之後,當我會了點拳腳在身的時候,就變成了與野獸爭搶食物。

搶食,在我的生命中永遠都記憶猶新、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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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之任是無情也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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