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深淵戀歌
四人緩緩前進,安娜則依靠以前的記憶定位到了目的地。
她這次來準備了很多東西,帶着她的黃金匕首,背後背着一根木棍,襯衫口袋裏裝了好幾枚硬幣,還背着一個挎包,裏面裝着兩個陶瓷杯子。
這些物品可以最大化地發揮她“魔術師”牌操縱四元素的魔法,而且這些魔法的魔力來自於魔術師的塔羅牌,沒有任何消耗。
安和安娜兩人遠遠走在前方,而秋葵和勞拉負責斷後。
當他們到達這個極為巨大的地下洞穴的最終部分時,他們發現這個地方簡直是一個地下井,地面和天花板之間有着極其誇張的垂直距離,目測也至少有30多米。而中央則是一灘巨大的湖水,裏面還有着不停旋轉的漩渦,似乎連通着海洋。湖中心是一個湖心島,島上站着詹姆斯·勞文斯,深淵組織的領袖,此刻他握着一把尖刀,身後是一個巨大的金質容器,做成了聖杯狀,裏面裝着數不清的鮮紅心臟,看來那個聖杯具有防腐的魔法功能。
詹姆斯手中握着一個紅色寶石,那個看來就是拉萊耶紅寶石,曾經被鑲嵌在一個雕着花紋的聖杯上,事實上這個寶石才是他計劃的重點。
詹姆斯的笑聲和祭祀的咒文詠唱聲回蕩在整個儀式場所,安衝動地向前走去,被安娜一把拽了回來。
“小心!”安娜閉上雙眼。
安立刻明白了,於是他緩步前進,做好預防。
他聽到了預料中的聲音。
那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聖杯四:內在空想。”
安明顯感覺到了魔法的能量沖向他的腦海,但他已經多次聯繫過這种放空腦海的動作,他沒有暈過去,便攥緊拳頭。
“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娜婭·馬什!”他大喊道,隨即,一個曼妙的身影閃了出來,揮舞着手中的雙刀,朝安砍來。
安靈活地躲閃,而安娜則趁機沖向湖心島,阻止詹姆斯的儀式。
“聖杯首牌:啟迪智慧之泉。”詹姆斯口中說道,瞬間,湖心島的下方出現了許多螺旋階梯,湖心島立刻升上高空,一直到天花板處,而那個小島的邊緣處也出現了水流的障壁,整個島嶼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空中平台,外面包裹着一層水之屏障。
“聖杯五:悲傷之河。”隨着娜婭口中的話語說出,通向螺旋階梯的地方出現了一條小型河流。
“安娜,那河的上方是隱形的牆體!”安在詹姆斯宅見過這個魔法。
一刻沒有注意,娜婭的雙刀便朝他揮舞而來,安的一隻手臂直接被削掉了,使他發出痛苦地喊叫聲,倒在地上。
秋葵和勞拉終於到達這裏,可惜兩人手中的作戰武器只剩下秋葵的一把摺疊小刀了。
“聖杯三:豐收之慶。”娜婭再次喊道,許多水窪從地上出現,上面長滿了作物,那些作物紛紛爆裂出他們的果實或種子,高速移動的果實和種子就像子彈一樣向兩人掃射。
勞拉果斷擋在前面,捂住頭,只見那些果實和種子的“子彈”在即將觸碰到她時紛紛被金黃色的星光彈開,飛向別處,其中一個南瓜還被反彈回去,被娜婭一刀切成兩半。
安的手終於因為“愚者”的魔法回到了臂上,他朝兩人喊道:“這個魔法最危險的是留下的水窪!
秋葵馬上看向那些水窪,一共有三灘,它集中精力消除了其中兩個,但是娜婭很快便開始利用剩下的那個水窪。
“聖杯侍從:水之眷者。”剩下的水窪中立刻冒出許許多多的水組成的鯊魚,它們飛到半空,朝二人衝來。安娜則早有預料,向那個水窪投出一個陶瓷杯,陶瓷杯立刻把水窪里的水連同那些鯊魚一起吸收了進去,可還是有幾條鯊魚漏網,秋葵則將其消除掉,化作普通的水滴滴落。
娜婭氣急敗壞,揮舞雙刀朝兩人看來,其中一把刀狠狠朝勞拉刺去,勞拉應付不了這麼快的攻擊,只能將刀稍稍彎曲,避免傷害到自己,而秋葵則靈活地閃避。安見狀,朝娜婭本來,娜婭則回頭一斬,反被安提前握住手腕,安盯住娜婭異常堅定的眼神,用另一隻手握緊拳頭,朝娜婭打去。
“聖杯六:故里之園!”娜婭慌忙喊道,然後猛地扭頭,安和娜婭被困在了一個水圈裏,這讓安失措了一些,沒能打到娜婭。
娜婭非常憤怒,繼續用雙刀攻擊,安則用力用左手拽過她的一隻手,將一把刀扔在地上,右手猛地向左縮了一下,娜婭再次砍空。
隨着秋葵的“世界”將水圈碎裂,安娜也用另一個陶瓷杯將那條“悲傷之河”的水流全部吸走,她的“魔術師”魔法以陶瓷杯為媒介,控制了水流。
“不可能!”娜婭喊道。
“不要逃避!娜婭!世界毀滅根本不是任何值得實行的事情,共赴黃泉?別想了,如果以那種方式結束的話,那麼你們不就都是不敢活在世上面對眼前的變遷的懦夫嗎!”安吼道。
“不!你根本不了解我們!我們的心境是你無法體會的!”娜婭一邊哭嚎一邊揮砍,但由於情緒激動,她的命中率很低,安也只是稍稍躲避。
秋葵和勞拉則因為使用自己的塔羅牌魔法過度,在那裏互相攙扶着喘着氣。
“深淵組織已經被調查局的人全部屠殺了!你們打着所謂的夢想的旗號,卻在拋棄這個世界,拋棄人類,不管是黑、黃、白,是魚還是人,你們這樣做就是在逃避,你們拋棄了一切!最終,無數人的心愿都會被毀滅,包括你們的同胞,你們想要守護的一切也不復存在!”安的情緒也比較激動,但他的行為非常鎮靜,一下又一下地閃躲着攻擊。
娜婭的情緒幾近崩潰,安找到了機會。
“不!你們都是殺人犯,是你們把我們逼到這條路!我們沒有未來可言了,既然是這個世界的錯,那當然要這個世界來做陪葬啊!!!”
“那麼,既然你一直把世界當做惡意的化身,不對這世界抱有一絲希望,不愛這個世界,就讓你嘗嘗,你所謂的‘惡’的拳頭吧!”安瞪住娜婭,“咬緊牙關哦。”隨後朝她的臉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把娜婭臉上的淚痕砸碎,留下悔恨的血跡。
安娜則已經藉助黃金匕首所使出的風力,讓自己快速通過一層又一層的螺旋樓梯,到達頂部。
安則飛步衝去,他驚訝於自己經歷了這麼多戰鬥,竟然還能保有如此多的體力。
娜婭在地上趴着,勞拉從背包里拿出一截繩子把她的雙手扭到背後捆好,以防她再次攻擊,娜婭沒有反抗,只是細細地喘着氣,隨後嗚咽着低聲哭泣。
兩人暫且留在地面上看守娜婭,順便儘可能讓自己的頭痛不那麼劇烈,以更好地使用魔法和咒文,秋葵的狀況好一些,她四處張望,發現周圍有一本攤開在一個檯子上的書籍,便前去翻閱。她發現那本書竟然是法語書籍,於是便請法語還算過關的勞拉來翻譯一下。
書上用鮮血劃了幾條線,勞拉將線上的句子翻譯了出來:
“根據瘋狂的阿拉伯詩人阿卜杜拉·阿爾哈薩德在《死靈之書》的描述,偉大的舊日支配者克蘇魯沒有任何已知的召喚咒文,所有書上記載的儀式要求,包括最廣為流傳的一千心臟假說,都是虛構和杜撰,沒有任何邪惡效力。此結論已得到十九世紀的法蘭西天主教大教皇,界內知名魔法師瓦蒂姆·蘭斯利先生的實踐,他親自證明了所有克蘇魯召喚咒文的虛假......”
就在她翻譯這段咒文時,安和安娜已經到達了浮空島,安娜用手中的陶瓷杯吸收進大量的水流牆體,趁着它再生之前,和安一起快速進入水牆。
“這意味着什麼?”勞拉問秋葵。
秋葵有些不敢相信聽到的話:“你把剛剛的內容重複一遍?”
勞拉重複了一遍。
“這就意味着,詹姆斯的儀式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克蘇魯不可能被召喚!他們從來都沒有毀滅世界的計劃?還是說,詹姆斯雖然把這句話畫了出來,但是仍然不敢相信?”秋葵驚訝地說。
“不,不對,你看,”勞拉說,秋葵則探過頭。
“這段話旁邊用鮮血寫了一個英文的‘correct’,他認為這是對的。”勞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發現。
“他知道自己無法成功,自己就早已撕碎了自己的幻想和希望嗎......”秋葵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們來啦。”詹姆斯冷冷地笑了,“聖杯騎士:水之刀刃!”他的四周立刻出現了許多水刀,朝兩人飛來。
安娜用陶瓷杯接下許多水刀,陶瓷杯隨即碎裂。剩下的水刀被安迎面用肉身擋住,安的胸口被刺穿,但他本人毫不在意,那些傷口很快便恢復了。
安娜看向安,眼神中充滿擔憂,但安卻回過頭,給了安娜一個堅定的表情。
詹姆斯接着使用他的塔羅牌魔法,然後向前猛地衝刺。安和安娜都沒能預料到這一步。
“聖杯女王:公平意志,將面前的人擊退吧!”瞬間,馬上要到安娜面前的詹姆斯瞬間被擊退,與此同時,安娜也被擊退了相等的距離。
可惡,那個魔法是通過自己承受等量代價然後實現願望嗎?!怪不得他提前向前衝刺,這樣的話他的後方有足夠的距離被擊退,而安娜……安分析出了魔法的原理,看見安娜飛出去后已經來不及了。
安娜用匕首狠狠扎在地面上,好不容易才避免掉下浮島。她趕快爬起來,安也向詹姆斯猛衝,可詹姆斯卻仍然有應對手段。
“聖杯國王:水之領域。”瞬間,無數水球在他的身後,頭頂,面前,側面紛紛出現,一個接一個地砸向安,安躲閃不及,被水球頻頻砸中。那水球也非常恐怖,每一顆的威力都像一顆小型炸彈,安已經非常痛苦,耳邊已經出現了嗡嗡聲的耳鳴。
安倒在地上,無法動彈,渾身充斥着疼痛,雖然那些傷口很快癒合,可疼痛不會就此消失,他承受着比常人更加可怕的傷害,精神幾乎崩潰。
水球還存在着,安娜將包里的硬幣一個接一個地拋出,瞬間,那些硬幣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石質盾牌,抵擋住了水球的爆破。
安娜掏出最後一個硬幣時,那些水球已經全部發射了,她微微一笑,感嘆自己還留有後手。
她將硬幣狠狠拋出,在魔術師的魔法效用下,那硬幣變成了一把石質投槍,朝詹姆斯飛去。詹姆斯則冷笑一聲。
“聖杯九:榮耀滿足。”他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面水盾在他面前展開,粉碎了安娜的石頭投槍。
在地面上,娜雅緩緩起身,而秋葵和勞拉正驚訝於在書上的發現。
“我都聽到了……我的戀人啊,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的……我會無條件地幫助你……所以……”她露出邪魅地微笑,秋葵雖然沒有看見,但瞬間背後一涼,猛地回頭,看見娜雅已經把繩索用尖銳的石頭磨斷,便立刻抽出摺疊刀。
“聖杯八:精神旅程。”娜雅擺出“再見”的手勢,揮了揮手,被水流包裹住,消失了。
安娜將背後一直背着的木棍拿出來,豎在地上,瞄準了詹姆斯,瞬間,那個木棍的尖端便出現了一團火焰。在塔羅牌中,權杖象徵著火,雖然一根簡簡單單的木棍並不能代表權杖,但安娜作為“魔術師”的塔羅牌魔法可以將四元素與其對應物象的聯繫最大化。
木棍中發射出許多火球,但它們大多打偏了,只有一發朝詹姆斯的方向飛去,也被詹姆斯輕鬆閃避。
“你就這點能耐嗎?師妹?”詹姆斯嘲諷道。
“那可不一定哦!”安娜用黃金匕首呼出一陣狂風,在狂風的帶動下,木棍上的火焰直直地朝詹姆斯咆哮着衝去,火舌速度之快讓詹姆斯無從閃躲和防禦,他瞬間被燒焦,倒在地上。
水團出現在安娜的面前,娜雅從中閃出,一腳將安娜踢到,木棍失去了魔術師的觸碰,倒在地上,火焰也熄滅了。
“休想傷害我的戀人……”娜雅喘着氣,怒視着安娜。
“聖杯十:美滿結局。”詹姆斯說完這句話后便站了起來,身上的燒傷全部都癒合了。
“我就知道你會用那招……別以為我沒研究過小阿卡納啊。”安娜倒在地上,想爬起來,但腿部的傷口又隱隱作痛,她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娜雅則朝她的頭狠狠踩去,安娜無法站起來,只能痛苦地呻吟。
“怎麼辦,必須馬上去支援安娜他們!”秋葵慌張地說。
“我明白了。”勞拉微笑,“只要學過一些物理學就可以明白反衝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秋葵疑惑。
勞拉從秋葵的口袋裏掏出剩下的一段繩子,把繩子綁在自己和秋葵的各一隻手上,然後讓秋葵把摺疊刀塞在綁着的手中。
“我似乎明白了!”秋葵靈光乍現。
“不愧是魔法大佬啊!來吧!”勞拉自信地看着秋葵。
作為強力擊退的無傷害咒文,秋葵盯着勞拉,朝她的腿部沖拳,立刻念出咒文:“勝利者的開路之拳!”勞拉在聽到秋葵聲音的一瞬間便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秋葵的那一拳上了。隨後,一道黃色的星光乍現,改變了本應向著地面方向的衝擊,使其轉向浮島的位置,秋葵則立刻撥開摺疊刀,把在自己感受到巨大衝擊力的那一刻,藉助慣性將繩子割斷,自己則飛上天空,直直撞向水之結界守衛的浮島。隨着她雙眼緊閉,身後的結界被“世界”的能力撕開一個口子,她猛地轉身,朝正在凌辱安娜的娜雅狠狠地揮出一記凌空重拳。
好吧,自己的行為越來越像那個打不死的笨蛋了,秋葵撇了撇嘴。
“啊去!”安打了個噴嚏,自己的疼痛稍微好了一些,便一個后跳起身,朝震驚的詹姆斯走去。
“只剩最後一張牌了啊……”詹姆斯咬咬牙,“聖杯七:自我解構。”
安立刻彷彿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幻境世界,那裏只有他和詹姆斯兩個人。
“想談一談?”安的語氣盡量緩和。
“談一談吧,”詹姆斯仰面朝天,看上去眼角有淚痕,“從我對安娜的了解來看,你不像是個蠢貨。”
“雖然聽不懂你口中的安娜(Anna)和安(Ann)是否是同一個人名,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絕不會對你們的死坐視不管,我知道有許許多多的人通緝着深淵組織,這個組織的所有人員中,恐怕你和娜雅是最後活下來的人了。”安的話義正言辭。
“我為死去的同志們感到惋惜和悼念。”詹姆斯正視安,表情充滿了糾結,“不過我的計劃必須實行。”
“我會讓你們接受法庭審判,那時你可以發表自己的見解,如果他們判處死刑,我認,如果是關進監獄,當然更好。”安直接了當。
“我認為,這樣的結局,不如毀滅整個世界來得痛快。”詹姆斯撇撇嘴。
“老大,世界真的要毀滅了嗎?”復活節島上,安娜等人來到這裏的血之五芒星傳送門法陣上,十來個BOI特工跟着羅蘭德緩緩走着。
“如果咱們不去管,那答案是,是的。”羅蘭德閉上雙眼,儘管他的一隻眼睛用紗布包裹還帶上了眼罩,“不過別打擾我用探測魔力的咒文。”
“那些所謂的咒文是什麼?看起來很有用啊。”一個特工說道。
“就是那個吉普賽娘們用的黑暗力量,愛斯梅拉達那個女巫,用咒文殺害了四個兄弟,幸好把她殺了,也算為兄弟們報仇了。”詹姆斯撇撇嘴,“這些咒文的使用,據我所知會對使用者造成大量損害,我不希望你們受傷害。”
“好吧,老大。”
幾人繼續前進,進入了地下洞穴。
“多虧了那個猶太鬼子,咱們找到了那黑鬼的血,要不就來不了這裏了。”一個特工感嘆道。
“噓!不要打草驚蛇!”羅蘭德把食指放到嘴邊。
勞拉看到那個水之結界后,意識到自己憑藉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去幫忙了,於是往回撤退,去和萊爾斯和斯派克匯合。
她剛剛到達兩人休息的地方,便看見羅蘭德的手下們舉着槍對準兩人,斯派克還在昏迷。
羅蘭德的一個手下還拿着看上去十分先進的步槍,對準了剛剛到來的秋葵。
“喂!老子從銀色暮光密會買這麼新式的武器不是讓你用來衝著女大學生的!”羅蘭德狠狠瞪了手下一眼,嚇得手下縮到一旁。
“塔羅會。”羅蘭德輕蔑地笑了。
“你們想幹什麼?”勞拉非常戒備。萊爾斯緊握着球棒,死死盯着羅蘭德。
“讓無名之霧為我打開大門!”羅蘭德伸出一隻手,然後拽起昏迷的斯派克,將他丟了進去。
“你想幹什麼!”萊爾斯用球棒攻擊羅蘭德,可羅蘭德的手下一下手刀將其擊暈,扔進了傳送門裏。
“放心,小孩,這個傳送門通往密大校門口,你們可以安全回去。”羅蘭德冷眼看着勞拉,“這些是大人的事情,不是你們這群大學生會一點魔法的皮毛就能處理得了的。你可以自己走,也可以我們來幫你。”
勞拉非常憤恨地瞪着羅蘭德,最終還是極不情願地走進傳送門。
傳送門關閉,羅蘭德帶着他的手下緩緩進入儀式地點。
“不。”秋葵用自己的“世界”的魔法,強行撕裂了安·沃克與詹姆斯·勞文斯的交流空間,“詹姆斯,你的召喚咒文是錯誤的,這一點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吧。”
詹姆斯的臉上浮現出凄楚。
“什麼......你說什麼?”安驚訝地看向秋葵。
“沒錯,等我發現事實時,我的計劃已經實施了一半了。”詹姆斯的眼神中滿是絕望,“但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我放棄了我的財產、我的名譽、我本來可以安心度過的餘生,我有足夠的錢,就算自己是被歧視的,我也能用錢讓那些人閉嘴!我一開始就不想要什麼美滿人生,我要的是鬥爭!反抗!我不滿意啊!只要好好對待一下我的同胞,他們就會把我當做上帝看待,可如果向白人說出相同的見解,他們也只會趨炎附勢地奉承我,他們不尊重我的人格,只尊重我的錢財!我的同胞們,我的錢可以供他們一起過上好日子,我的魔法和咒文可以把還在受苦的他們解救出來,但是這沒有用!那種骨子裏被馴化出的奴性是不會消失的!只不過他們的主子從不同顏色的人變成了相同顏色的人!”他悲痛地大吼。
“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救藥,它只能迎來毀滅的結局!這是我一直以來貫徹的信念!可是你知道嗎?我發現自己的計劃根本沒有結果,我的所有努力,所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糾結、彷徨、矛盾,這些都化作一團虛幻縹緲的泡影了!但是,我必須把他進行下去,否則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了意義!為此,我欺騙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為此我想出了許多的陰謀詭計,用一種陰謀得逞的沾沾自喜來瞞過自己,瞞過深淵組織的所有同胞......”
難以忍受的沉默。
“何不試試放下呢?”安娜緩緩爬起,她的話是給詹姆斯說的,卻也可以說在安的身上。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句話是說給自己的。
“只執着於一件事的話,自然會痛苦啊,與其讓自己沉淪在痛苦的漩渦中麻痹自己,不如就此爬上來,面對生活啊。”
“一旦走上偏執的道路就不好回頭了啊,趁現在還有機會,不如就此放下吧。”秋葵領會了安娜的意思,舒了一口氣,“以暴制暴可不是智者的選擇。”
娜婭也站了起來。
她自始至終都絕對站在戀人的立場來思考,可是回過頭來想,他儘管有雄心勃勃的計劃,有詭計多端的智謀,有強大過人的魔法,但他也只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有着和自己一樣悲慘的過去和可悲的命運。他不是完人,只是一個在黑暗中吶喊出聲的小人物,她隱約感覺到,這次,他錯了。
接受審判又有什麼不好,非要爭個魚死網破嗎?
她笑了,毫無疑問,這笑容在詹姆斯的眼中異常動人。
“親愛的,我會陪着你的,永遠,我們可以一起去死,也可以一起在監獄裏度過餘生。”娜婭的表情很開心,詹姆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如此溫暖的笑容。
他從第一眼見到她時,就知道她是個缺乏愛的人,和他一樣,這份感情最初是由保護欲激起,可最終卻發現,能夠觸動他心中最柔軟的那根弦的,只能是她。
他毫無生氣的臉上,即使是黑色的皮膚也顯得極其蒼白,顫抖着乾裂的嘴唇,他用盡全身氣力擠出了一個苦笑,告訴面前的敵手,告訴向他走來,並和他擁抱在一起的戀人,也告訴那個為了命運的不公而憤懣不平、為了追求平等和幸福走上極端的自己。
“我,詹姆斯·勞文斯,認罪,也認命。”
他決不能成為自己最憎惡的模樣,他試圖從黑暗的深淵、從墮落的泥沼中掙扎出來,最終,面前的敵人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將他拽了出來。
他要去自首,一定是死刑啊,畢竟他手上有一千多條人命。但他會在法庭上慷慨陳詞,控訴種族歧視的罪惡與黑暗,為他的同胞們發聲。他們不聽也無所謂,至少自己證明了,在那個紙醉金迷的、奢靡享樂的,咆哮的二十年代,有這樣一群人,被壓迫、被奴役,卻不甘自己的命運,怒吼着發出自己的反抗的吶喊。
安回以微笑。
安娜輕輕歪了歪頭,表示出了期待。
秋葵則鬆了一口氣。
娜婭深情地擁抱着他,許久才鬆開。
他用手中的尖刀刺向紅寶石,水之結界的消失,宣告着終結。
塔羅會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有尊嚴地死,得到公正的審判。
但其他人不會。
羅蘭德和那些特工從階梯下方沖了上來,拿着突擊步槍的特工朝詹姆斯一陣掃射,無數子彈瞬間傾瀉到他的身上。
詹姆斯瞪大了雙眼,只覺全身疼痛劇烈,渾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樣酷熱,頭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不是子彈,就是子彈。
子彈打空了。詹姆斯在彌留之際,看見自己受盡苦難的童年,徘徊彷徨的青春,他看見黑暗之人的交易,看見克勞利的教導,看見印斯茅斯人們糾結的醜陋面孔,看見過去與自己接吻的戀人......他想起娜婭、關華、奧農達加、亞當、愛斯梅拉達......他知道這是自己生前最後的死亡走馬燈,帶着命運的嘲弄與不公,痛苦地緊閉上雙眼。
安異常震驚,於此同時還有安娜和秋葵。
傳送門隨着羅蘭德的咒文詠唱聲開啟了,幾個特工抓住三人,安娜和秋葵很快被強行弄進傳送門,安盯着詹姆斯鮮血淋漓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大吼:“不——!”
可是無論他怎麼掙扎,自己還是被推進傳送門,在最後一刻,他看見娜婭趁亂抱起詹姆斯的屍體,從浮島邊緣一躍而下,墜入無底的深淵。
這首深淵的戀歌,就此畫上句號。
他們哭嚎着想要一個希望,而這個時代做的只有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