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第15章 Chapter 15

Chaper15

這一刻,韓錦書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給這位言四爺什麼回應。

打他一巴掌罵聲流氓,說不通,他們是合法夫妻。打他一巴掌讓他走開,不太合適,他畢竟也是出於好心在照顧她。

但,她真的好想打他。

僵滯好幾秒后,韓錦書摁着額頭上的熱毛巾開口,對言渡說:「謝謝你,不擦了。我已經吃過葯,睡一覺就好。」

言渡看着她,神色從容而平淡,說道:「擦完身體你會舒服很多。」

韓錦書仍是搖頭:「真的不用。」

言渡問她:「為什麼不用?」

這個疑問句聽得韓錦書也很疑惑。她皺了下眉,抬眸望向言渡,「不用就是不用啊。還為什麼?」

言渡目光在她身上審度一圈,看她被高燒蒸熟的兩腮,和渾渾噩噩略微泛紅的眸,嗓音微沉:「韓錦書,你不要任性。明明渾身不舒服,乖乖讓我幫你物理降溫。」

天曉得,韓錦書這會兒頭昏腦漲全身肌肉都酸痛,只想不管不顧,倒頭一睡不起。面對言四少咄咄逼人的言論,她想暴走,簡直崩潰到快要抓狂。

於是韓錦書索性也不再婉轉,忍無可忍脫口而出:「這跟任性有什麼關係?言渡,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好嗎?你一個大男人,我一個女孩子,我怎麼可能***讓你擦身體物理降溫啊。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這些道理你不懂?你那麼高的學歷,書讀到哪裏去了?發神經真把自己當做我媽?」

話音落地,卧室內倏的一靜。

死寂持續了大約五秒鐘。

而後,言渡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而後重新掀起眼皮,看向她,非常克制且平靜地說:「韓錦書,我是你的老公。你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我沒看過,沒摸過,你跟我講「男女授受不親」?到底誰在發神經。」

韓錦書暈乎得厲害,沒有精力再和他扯,身子一倒大剌剌重新躺回床上,閉了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嗯,知道了,我的老公。我要睡了,麻煩這位老公先生保持至少兩個小時的絕對安靜。」

言渡:「……」

言渡垂眸直直盯着韓錦書,眯了眯眼睛,眼神暗得非常危險。

視野中,她蜷在被窩裏,整顆腦袋陷入柔軟的枕頭,兩邊臉頰都被過高的體溫炙成深粉色,就像某種毛茸茸的動物。雙眸閉合著,身體的不適使得她眉頭微微皺起,黑色髮絲散在枕間,逆着生長方向,略略凌亂,看上去既脆弱,又可憐。

言渡本來被懟得一肚鬼火,但,看見她現在這副樣子,他忽然什麼脾氣都沒了。

看得出,床上的姑娘的確疲憊,闔上眸子沒多久,她呼吸便逐漸平穩下來。

言渡安安靜靜坐在床邊,取下她額頭上已經變涼的濕毛巾,重新浸入熱水,打濕,擰到半干,又疊好重新放回她額頭。

被窩裏,韓錦書睡夢被打擾,小巧身子不甚舒服地拱了拱,翻轉過去,換成面朝外側躺的睡姿。

熱毛巾滑落下來,被言渡接住。

他順勢拿毛巾,替她緩慢擦拭眉心,臉頰,下巴,和脖子。

大約是嫌被擾得煩,韓錦書蹙着眉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兩句。

言渡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發出聲音的嘴唇上。

她有一張特別的唇形,唇尾上揚,天生便自帶幾分俏皮的笑意。唇瓣飽滿,色澤欲滴,難以形容的漂亮。

言渡眸色轉沉。

大腦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在剎那間繃緊,一雙無形的手拽住弦的兩端,狠狠拉扯,幾乎要將這根線扯斷。

不受控制地,言渡俯身低下頭,緩慢朝韓錦書微張的唇貼去。

她嘴裏有青橙汁的氣味,清甜微澀,絲絲縷縷,纏繞在他的鼻息之間。這氣息讓言渡意亂沉迷,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兩張嘴唇相觸的前一秒,睡夢中的韓錦書再次翻身,咕噥着把頭轉到了一旁。

吻了個空。

言渡微滯,睜開眼,黑眸中迷戀的情潮以迅雷之勢急速褪去,旋即便恢復平日的冷漠懶散漫不經心。

他直起身把毛巾丟回熱水盆,側目瞥她。

韓錦書眉頭還是緊緊皺着,兩頰的紅潮卻已經變淡些許。

言渡伸手,再次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體溫降下去了。

看來退燒藥已經開始起作用。

他放下心,然後半是自嘲般勾了勾唇,微屈食指,輕敲她額頭,低聲說:「韓錦書,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這隻狼心狗肺的小東西,此時纏綿病榻,分明嬌弱柔柔,彷彿一碰就會碎,卻還是這樣渾身帶刺難以接近。捂不熱,令人傷腦筋。

*

半個鐘頭之後,韓錦書迷迷糊糊再次醒來。

她被言渡摟着後頸輕輕托高,嘴邊隨之便餵過來一顆膠囊似的藥丸。她還是困,牙關咬得緊緊的,不張嘴。

耳畔便響起一道低沉嗓音,哄着說:「乖乖的,把葯吃了。」

一片迷濛中,韓錦書睜開眼,就在很近的上方,言渡的臉在她視野中逐漸清晰。那張冷漠的面容上依然沒有多餘神色,只是那雙微垂的深邃眼眸卻破天荒般,糅着濃濃的關切同溫情。

韓錦書微怔,然後皺了下眉,視線看向言渡掌心裏的那顆藥丸。

雖然已經退燒,但她還是虛弱得氣若遊絲:「這又是什麼?」退燒藥不是已經吃過了嗎。

言渡回答:「感冒靈。」

韓錦書搖頭,含糊咕噥:「不吃這個。我就是着涼,多喝點水再睡一覺就會好。媽媽說每次一感冒就吃藥,久而久之免疫力會變差。」

人都是這樣,生病時最脆弱,甚至會重新變回小孩子。言渡聞言,不再強迫她吃藥。他單手把她往懷裏一攬,騰出另一隻手拿起靠枕墊在她腰后,小心翼翼,扶她靠坐在床頭。而後起身倒了一杯熱水,折返回來。

言渡沒有多餘話語,徑直將水杯遞到韓錦書面前。

韓錦書接過水杯捧在手中,默了默,不大自在對他笑笑,擠出兩個疊字:「謝謝。」

言渡沒有應聲,也沒有看她。

韓錦書抿了口杯子裏的水,水溫不冷不熱,正合適。忽然,又回憶起睡覺之前,他要給她擦身體,她又困又昏不願意,所以沖他發火的事,不由有些窘迫。沉吟幾秒,她抬眸看他如玉的側顏,支支吾吾開口:「欸。」

言渡還是沒有看她。

韓錦書自知理虧,軟下來,伸手拽住他的袖口,輕輕拉扯。說:「言渡?」

察覺到袖口位置傳來的微弱力道,言渡低眸掃去一眼。白皙的手,纖弱無骨,與她的臉一樣細膩透亮。

他目光終於轉回來,涼涼看她,薄唇抿成一條線,神色不善。

韓錦書清清嗓子:「我剛才對你說話大聲了點。態度好像有點惡劣,不好意思。」

言渡微挑眉,側着頭安靜地瞧着她。足足盯了好半晌,他才冷不防開口,說:「你怎麼著涼的。」

話題突轉。

韓錦書一怔,下意識回答:「今天在辦公室午休,可能空調溫度開得比較低,又沒有蓋東西。」

她嘴邊沾了幾滴透明水珠,言渡注意到,自然而然以指腹替她輕輕擦拭。

微涼粗糲的指肚摩挲過細嫩的唇畔,觸感反差強烈。她剛退燒,身體本就虛弱敏.感,被他一碰,忍不住輕輕哆嗦。

臉頰發熱,

背脊也竄起一陣麻癢。韓錦書紅着臉默了默,很快偏過頭,不露痕迹避開他手指的捻揉。

言渡手放下來,鎖住她看了會兒,語氣微沉:「這把年紀了,連增減衣物都不知道。」

韓錦書本來對他還有點內疚,這會兒聽見「這把年紀」四個字,瞬間又陷入一陣無語。語氣梆硬道:「什麼這把年紀,你好好說話。」

言渡的語氣漫不經心,又莫名繾出幾分溫和的柔:「韓錦書,你已經二十七歲。」

「二十七歲又怎麼樣。」

男人提女孩的年齡,大多是不懷好意的攻擊,冒犯又無禮。韓錦書不滿他如此說辭,皺了眉反駁,「我這個年齡,既有二十歲的拼勁勇猛又有三十歲的成熟穩重,是最好的年紀。」

豈料,暴君對她的駁斥充耳不聞,繼續道:「二十七歲,不再是小孩子。」

韓錦書:「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小孩。所以二十七歲,又怎麼樣?」

「所以,」他漂亮的桃花眼漆黑深邃,凝視她的眸,很平靜地說:「你能不能別再總是這樣,讓我為你擔心。」

韓錦書:「……」

噗。

她被嘴裏的溫水嗆到了。

原本以為,兩人之間會是一番針鋒相對相對的唇槍舌劍,熟料,這位暴君畫風陡轉,將對話方向帶往一片溫馨。老實講,很瘮人。

他從來不在意她,怎麼到這時候,古古怪怪來說「擔心」?

一時間,韓錦書感到很不解。她不知道是言渡破天荒的「擔心」打哪兒來,也很想問問他哪根筋沒搭對,怎麼忽然連根基人設都走了樣,從鐵石心腸心狠手辣,變得慈悲溫良飽含惻隱。

心思百轉,不得其解。

韓錦書直勾勾望着言渡看。言渡也從容冷靜,目光瞬也不離地同她對視。

兩人目光在空氣里交匯了約莫五秒鐘。

而後,韓錦書移開了視線,默默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溫開水喝了個光,然後默默放下杯子,默默重新躺回去睡覺。

言渡見她躺下,隨手便替她整理好被子。

韓錦書把他的這一舉動收入眼底,遲疑糾結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揪着被子,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言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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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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