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
他沒想到的是，裏屋躺着一個男人。
滿臉刀疤，醜陋異常。
唐奕偏頭看了眼錯他半個肩頭的孟秋。
四目相對，後者面色如常。
唐奕平靜的移開眼睛，坐在床邊的方凳上，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男人粗糲的手腕處。
而跟在孟秋身後的許艾，看着唐奕流暢且優美的側臉，露出痴迷的表情。
不多時，唐奕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察覺到了不對勁，薄唇也漸漸抿起。
這個男人的毒，明明是西域那邊的，極為罕見，怎麼會出現在他身上？
他到底什麼來頭？
孟秋想讓許艾燒一盆熱水進來，剛扭頭對上她的眼睛，下一刻，就讓她瞬間喪失和她說話的慾望。
【他認真的樣子好帥，一會兒留他吃飯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再一次移開目光，孟秋心中對許艾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他中毒了。」唐奕沒有多加掩飾，只是沒對姐妹倆說是什麼毒，也沒問這個男人的來歷。
相比於此，他更對男人身體裏的毒感興趣。
孟秋皺着眉：「有解藥嗎？唐大夫。」
「這瓶葯暫時能壓制住他身體裏的毒性。」唐奕把一個白玉瓷瓶放在床頭，又彎身取了男人的幾滴指腹血。
之後便起身告辭。
「唐……」許艾挽留的話還沒說出口，唐奕已經徑直離開了。
孟秋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去，掏出今日賣面的所有錢，遞給他。.
「唐大夫，謝謝您。」
餘光撇了一眼：「孟秋，我的醫術就值這些？」
說完，堪堪略過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孟秋緊了緊手心的銅板。
心中更覺得這個唐奕恐怕真的腦子受過傷，神神叨叨的。
回到院子，孟秋招呼已經躺床上的許艾幫忙把男人放到偏房。
許艾翻身起來，明顯的不情願：「姐，咱們還要養着他？」
說不定就是街上的一個乞丐，萬一醒過來賴上她們怎麼辦？
孟秋的目光落在許艾身上，彷彿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
「小艾，你是咱們家最善良的，怎麼能這麼說？」
微愣一下，許艾不得不裝出一副擔心孟秋的樣子：「姐，我就是怕他拖累你，我是心疼你。」
【沒見過男人嗎？看見男人就走不動道？】
真實的心裏話被孟秋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里。
她心裏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表示自己不怕，並讓許艾把偏房現在就打掃出來。
許艾恨死這個醜男人了，趁孟秋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剜了他一眼，才拿起苕帚去了偏房。
孟秋寒冷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死死盯着許艾的背影，好似想要透過這幅軀殼看到妹妹真正的靈魂。
半個時辰后，孟秋終於把還沒醒來的男人安頓好。
許艾還沒坐下休息一會兒，又被孟秋叫着準備明天要賣的麵條。
「姐，我手疼。」她哪裏干過這麼多活？現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孟秋不吃她這一套，輕鬆的把十斤面抬到灶台上，頭也不抬：「把院裏的水挑過來。」
「姐，明天咱休息一天唄。」許艾咬了咬下唇，隱去眼底對孟秋的不屑，裝出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湊到孟秋身邊說道。
可惜她不是孟艾，孟秋只覺得噁心和嫌棄。
「休息一天就沒錢買飯吃。」
「今天賣面的錢呢？」許艾可不傻，緊接着問道。
手腳麻利的把面倒進鐵盆里，孟秋回道。
「給唐大夫了。」
「什麼！」許艾眼睛瞪得老大。
這是個冤大頭吧？竟然給一個無親無故的醜八怪花錢？
「趕緊吧，再磨蹭一會兒今晚要忙到後半夜了。」
這話當然是假的。
放在從前，她根本不會讓孟艾沾手。
只不過眼前人空有妹妹的軀殼，卻是親手殺死妹妹的劊子手。
她不會客氣。
聞言，許艾身子一僵，止住了嘴，她現在的身份是和孟秋相依為命的孟艾。
縱然心裏再厭惡穿越過來的這個家，也只能暫時忍住，她還不能暴露。
「姐，我這就去。」許艾硬是擠出來一絲笑意。
【一家子窮酸人，要不是本姑娘現在不能獨立，非得一腳踹了這個粗魯的鄉下丫頭不可】
孟秋看着許艾的身子，眼神沉了沉。
幾桶水挑好，許艾錘了錘酸疼的腰背。
這日子她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小艾，過來擀麵條。」就在此時，孟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許艾面如死灰，但是看着孟秋使喚自己的樣子像是用慣了。
只能認命的拿起擀麵杖，再次勞作起來。
一個時辰后，孟秋晾好麵條，對許艾道。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把麵條裝起來。」
許艾一愣，欲哭無淚。
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她就煩躁的想把礙眼的麵條全摔了。
孟秋說到做到，翌日雞還沒叫，許艾就被叫了起來。
「你手腳麻利點，我去做早飯。」孟秋把麻袋扔到案板上，看了一眼睜不開眼的許艾。
讓她自己幹活？許艾氣的牙痒痒，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直憋的她要吐血。
【什麼狗屁姐姐，以前也是個虐待妹妹的瘋女人吧。】
「啪——」孟秋手裏的木勺被她一個用力從中折斷。
對上許艾疑惑的眼神，孟秋只說：「家裏都是老東西了，都老化了。」
「今天買個新的唄。」許艾看不上粗魯的孟秋，無所謂的回到。
孟秋忍住想要一拳打上去的慾望，轉過頭淡淡道：「嗯。」
她在極力忍耐這個膽敢褻瀆她和妹妹感情的女人。
一切都收拾好后，孟秋又到偏房給刀疤男喂下一粒葯，接着把做好的肉絲麵放在不遠處的方桌上，然後才把房門鎖上，起身去鎮上擺攤。
唐奕說，他今天就會醒過來。
今天的麵攤上倒沒人來搗亂。
只是由於許艾不時的偷懶，桌子收拾的不及時，客人落了不少埋怨。
孟秋只能少收一半的錢當作賠禮道歉。
收攤回家路上，許艾竟然還恬不知恥的開口：「姐，給我買盒雪花膏吧。」
她可不願意臉上總是乾巴巴的。
此言一出，許艾立馬覺得後背涼津津的，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抬頭看去，身邊除了埋頭趕路的孟秋就沒別人了。
「姐？」
「姐有錢了給你買。」
意思就是現在別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