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波樓
武國分四方十八州,其中以南方江州最為富裕。
江波樓可是江州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了,來這喝酒尋歡的大半都是州內的達官顯貴,畢竟若是沒些個背景的尋常百姓,也經不起這樓里高昂的花銷。傳聞這樓背後的靠山,正是江州州尉的親戚。
此時正有二人坐在一樓角落的座位上。
男的面容年輕且極英俊,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女的不過才豆蔻年華,就發落得如同個小美人一般。
兩人哪怕是坐在僻靜處,亦是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視線。
看歸看,可沒人敢妄動,這可是江波樓,江州子弟們最愛來扮豬吃虎的地,你隨意搭話的頭臉可能都是別人想盡辦法巴結的對象。
剛過正午,樓內生意自然紅火的很,路過的大人誰不願進樓喝一碗涼酒解暑?
店小二給二人上好酒菜后,便忙着其他桌的生意去了。
二人可不正是陳策陳落兄妹二人嗎?
昨日裏陳落偷嘗一口老酒後,哪抵得住其中烈性,直接醉得不省人事一般。第二天起來后更是抱怨昨日沒和哥哥敘舊,便是硬拉着陳策要到城裏去逛逛,好好補償補償她。
陳府坐落於江州,離江州城又不遠,兄妹二人也自然是到城裏閑逛。
陳策看到妹妹忿恨不甘的眼神,立馬出手把酒罈拿到自己身側。
“怕了你這小妮子,等會又耍起酒瘋,哥可打不過你嘍!”
“哥!”
陳落聽到哥哥取笑自己,臉上頓時浮現兩抹紅雲。繼而又愣了一瞬,自己和哥哥好像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吧。
陳策看着害羞起來煞是好看的妹妹,心裏也是頗為複雜。
這個撿來的妹妹,要比同齡人乖巧聰慧的多,似乎天生就是要同他做一家人的,怎麼寵愛都不算夠。
飽餐一頓后,陳落的小肚子也是鼓了起來,只好眼巴巴地瞅着兄長一個人風捲殘雲。
酒樓里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嘈雜聲更是如同鬧市熙攘。
陳落覺得無聊,想着豎起耳朵,偷聽着鄰桌的談話。
鄰桌的便是幾個大肚馬哈的中年男子,看穿着似都是實力不俗的商賈大家,正圍着錦桌交流。
“聽說了沒,咱江州那位大人的公子回來了,好像還帶着戰功呢!”
“哪位大人,我怎就不知曉了?”
“老張啊,你真是越老越糊塗啊,當然是宮中那位當紅近臣,兵門總管陳大人啊!”
“噓!小聲點講!”
陳落從小到大見到的長輩們,不是跟自己爹爹高談政見,就是闊論軍務。如今一聽這桌叔叔講得是自己家事,頓時來了興趣,偷偷聽了下去。
其中一位富商有些老態,繼續講道:“既然如此,老弟幾個不想着去府上拜望拜望?陳府是江州的霸王,眾人皆知。就算不接見咱,去跟門房混個臉熟不也是極好的?”
他這話一出,其餘幾人都是贊同的態度,唯獨一人搖了搖頭。
那人顯然在座中最為年輕,更是不把老富商的話當回事。
“陳府算什麼?我家千金可是被咱三王子看上了,現在正與其在江州結行呢。以後說不準啊,都要進宮當王妃!”年輕富商說這句話時,臉上已泛酒暈,絲毫不掩得意之色。
他口中的三王子,正是當今武王的三兒子。也是諸位王子中最為囂張跋扈的那位,好酒色之厲害在王都中都是有名。
其餘幾位富商都知道,
三王子恐怕只是尋個新鮮勁,過了勁頭哪還會管誰家女子。這位老弟卻給拿出來當光榮事講,明顯不算太明智,心中不免對低看了名叫潘榮金的年輕富商幾分。
彷彿是醉了還沒說夠,潘榮金音量又提高了幾分:“我看啊,那陳家紈絝不過是靠着他爹的關係,在邊境上踩着別人屍體才撈上的軍功罷了。”
他一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一旁的兄妹兩人聽見。
“你胡說,哥哥才不是那樣的人!”陳落聽得氣結,忍不住站起身來,指着年輕富商喊道。
一聽到有人聽到自己大不敬的酒話,潘榮金瞬間酒醒了幾分,不過一看是個沒見過的黃毛丫頭,根本沒將其放在心上。
他鬆了口氣,剛要回過頭來繼續胡吹,眼角餘光卻是看到了一副面孔,剛放下的心又是立馬提到了嗓子眼處。
潘榮金仔細地瞅了一眼過後,更是斷定了內心的想法,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會看錯的,就是他!
雖然眼前兩人穿着樸素,但憑藉過人的記憶,潘榮金還是認出了那名男子,正是陳家少主。
潘榮金的岳丈是江州副州管,自己幾年前有幸隨其入過一趟陳府,無意中瞥見過陳家公子年幼時的樣貌,更是暗暗記在了心裏。
只不過後來陳府幾次不理會潘榮金上門獻的殷勤,他因此心生妒火,也難怪在桌上沒說陳家的好話。
話雖這麼講,但潘榮金卻心知肚明。自家在江州呼風喚雨的岳丈大人,遇到了那位陳家老爺,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實在是卑微的不行。
陳家可以不理會他,但潘榮金可不敢真不將其視作空氣。
想到這裏,潘榮金趕忙舉起酒杯,到一旁桌前賠罪。
潘榮金小心翼翼地走到陳策跟前,賠笑道:“小的有眼無珠,言語間得罪了陳公子,在這給您賠個不是,還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海涵海涵。”
說著,他將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又倒滿后對着陳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笑話,這小丫頭估計就是那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素不輕易出面的陳家千金!
陳落小臉一橫,並不買潘榮金的帳。
見小丫頭記仇的很,潘榮金額頭上不禁流下幾滴汗,豆大晶瑩。
他急忙將求救的目光投向陳策,身子更是不停地哈着,十分卑微。
在陳家這座龐然大物面前,潘榮金就算是再心有不忿,也只能服軟。
陳策也沒難為潘榮金,他可沒有仗勢欺人的習慣,只是擺了擺手,沒再追究。
潘榮金這才如蒙大赦,忙不迭哭笑着離去,甚至沒來得及跟幾位同伴打聲招呼。
一場鬧劇算不上大,在人來人往的酒樓里,並無幾人注意到。
陳策抬頭看了眼二樓的一個位置,繼而捏了捏小丫頭氣嘟嘟的臉頰,這才打消了陳落的怒氣。
付過賬后,-陳策牽着她準備離開。
邁出門前,陳策又是望了一眼二樓的方向,才在陳落的催促下挪起腳步。
陳沖官大,但幾乎從不到江州城內耀武揚威,一家人乃是神秘的很。而陳策今日穿着舉動又故意低調,酒樓里自然再沒其他人認出他們。
二樓靠牆的一處雅座,正有一年輕男子位於其上,一旁還站着個畢恭畢敬的年邁老者。
老者名為孫守財,是江波樓的掌柜,替酒樓老闆做事已有不少年頭,將江波樓經營得可謂是日漸紅火,深得幕後的信任。
若是平常,江州的大多人物見到孫老,也得客氣地叫一聲老哥。
而此時孫老卻只是在男子身旁彎腰候着,如同一個被使喚慣了的老僕。
年輕男子面白齒紅,長相頗為清秀,陰柔氣卻有些重,臉色更是略顯虛弱,一看便是長時間讓酒色給掏空了身體。即便如此,其身上依然隱隱散發出金玉之氣。
男子頗為興緻地看着陳策離去的背影,纖細的雙手輕點,交替打在價值不菲的瓷桌上,發出叮咚的聲音。
“有意思。”
陳策一共向二樓望了兩眼,分別在結賬前後,顯然是望向他的。
“想同吾算賬?好大的膽子!”身份尊貴的男子臉色忽的沉了下來,語氣亦是冰冷的不行。
孫守財身子又低了幾分,像是恨不得陷到地里去一般。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一般,男子又恢復平常春風滿面的樣子。
“盯下去,出一點差錯,我誅殺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