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的離去，神話的開始

「神，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早已成為周邊廣大區域唯一霸主的青龍此刻有些顫抖得用他那相對於體型來說略顯迷你的「雙手」捧着一窩即將裂殼的恐龍蛋來到古羲身前。

這是他與另一頭母霸王龍所生。

「我能感受到他們有着和我類似的血脈和智慧！」

青龍的眼角竟然滲出幾滴龍淚。

即便是這有限的幾十年龍生，他亦能深切感受到「智慧」是何等偉大而高深的存在，這讓他與曾經的同類有着天淵之別。

而今天開始，擁有「智慧」的將不止於他。

一個名為「龍」的全新種族就此誕生。

而他流淚的真正原因不只是自己的子嗣將要誕生血脈得到延續，更因為他能感覺這些誕生出來的新生命會是和自己一樣擁有智慧，能夠交流的存在！

他見過年老體衰的霸王龍死去的樣子，他猜想自己也會有那麼一天。

到那時，龍神不就失去了唯一可以交流的存在了么？！

他見到過神漫步大地的樣子，周天萬物都無法影響到神，但也沒有任何事物與神有着交集。

龍神也曾說過，這樣的時光他早已度過百年之久，足夠龍生而又死好幾代，他無法想像這是怎樣的曠世孤寂。

如果自己也老死消逝，神是否會再次陷入孤獨空寂。

現在他但是放心了，即便他死後自己的子孫也能聆聽龍神的教誨、陪伴龍神的左右、排解龍神的孤寂，這也是他自身的另類延續。

這一窩共有七隻龍蛋，最後順利破殼而出的有六隻，只剩一個沒能孵化夭折了。

從孵化率上來說已經不算低了，但是青龍還是有些低落悲傷。

這也是智慧所帶來的東西——情感。

這些小龍降生的場景跟當年青龍誕生時很類似，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只不過這次是六個。

這些毛茸茸的小傢伙們剛一落地，古羲便感受到了新的來自現世的關聯，只不過相比於青龍這種聯繫要弱很多。

同樣的在這群小傢伙眼中，他們也無法如父親那樣完整清晰得見到古羲的存在。

雖然都本能得被一種牽引力驅使着靠近古羲，但是有的只能看到一道模糊高遠的身影、有的只能看到一團深邃莫名的迷霧、還有的壓根就看不到只能聽見一些朦朧神秘的音節……

這也跟古羲所想的一致，畢竟不是通過注入基因點而誕生的初代種，不可能如同青龍那樣。

而且每生育一代，基因血脈便會再稀薄一些，大約只需要三代左右應該就徹底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就算感知不到古羲，智慧還是存在的不至於完全退化成原始恐龍。

況且，基因點還有個隱藏的設定——基因突變，若干代之後總有那麼個幸運兒會完全返祖成為堪比初代種的存在，只不過這是完全隨機的，到底何時發生就連古羲也不知道。

看着環繞在青龍身邊的六頭小龍仔，古羲感覺時機已經成熟。

「青龍，我將要離開這裏」

古羲平靜得望着遙遠天際說道。

青龍碩大的身軀頓時僵住了，龍嘴一時間都沒法合上，帶着巨大的震驚愕然，而後又轉變為惶恐。

就連自己的龍蛋夭折了都沒有給他如此巨大的打擊。

「神……龍神，您……您要拋棄我……拋棄我們嗎？」

他聲音帶着些微的顫抖，沒有生物能想像這片大地的王者會有這樣卑微的樣子。

而青龍也從未想像過神會離開，他還在幻想着自己的子孫世代匍匐於神的跟前，瞻仰神的尊容、聆聽神的聲音、接受神的教誨，就如同自己一樣。

「談不上拋棄」

古的聲羲音還是那般平淡，青龍認定他為神，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駁斥，終究只是青龍的一廂情願。

也從未將青龍視作奴僕或者信徒，他雖然是自己連結現世的造物，但也並非是奴隸或道具。

他是一頭智慧生靈。

「那……神，您要去哪裏，能否帶上我……我願意一直在您身邊！」

青龍有些嘶啞得說道。

古羲搖了搖頭，而後指了指他腳邊那六隻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們還不懂發生了什麼只是稀奇得看着父親在說話。

「你已經有了獨自存在的意義」

青龍默然，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干預神的決定。

「況且我也可能回來」

這一句話再次燃起了青龍的希望，一雙巨大的龍目升騰着希冀的光華。

古羲伸手摸了摸青龍的腦袋，青龍也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古羲的手指。

就如同他剛剛破殼出世的那天。

古羲離去了，漸漸離開了青龍統治的這塊領地。

望着龍神逐漸消失的背影，青龍數次忍不住想要跟上去，但是最終還是停下了。

他知道沒有神的允許，自己跟不上神的腳步。

他獃獃得佇立在茂密的叢林中久立了數個鐘頭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活體雕像。

幾隻龍崽子們早就餓的不耐煩了，東倒西歪得盤縮在父親腳邊，有一隻調皮的還在用自己的嫩牙啃着父親的腳趾甲。

「吼！！」

威嚴浩大的龍吼聲傳數里，震動了大地山林，無數鳥獸驚作一團，不知這位龍中之龍為何發出如此動靜。

只是這吼聲倒不像是憤怒，反倒有一絲悲傷。

青龍伏地，用自己那靈活的上肢在地面上刻畫起來，硬生生的在岩塊上刻出來一枚歪歪扭扭的大字。

而後他將龍崽子們全都用尾巴聚攏過來，盯着那字。

「孩子們，你們一定牢記這個字，這是我們的神！」

「祂是賜予我們名和魂的神！不管過去多久，哪怕你們遺忘了我，都絕不能遺忘神，龍神！」

還未完全開慧的小龍們，懵懂茫然得看着父親，他們不知道父親為何突然如此嚴肅可怕，只是戰戰兢兢得縮在父親尾巴裏面不敢動彈，就算是最調皮的那頭也老實了起來。

在這靜默的時間裏，青龍已經定下決心，他要創建一樣東西，一樣龍神曾經跟他描述過的東西——文明！

是的，他會老死，自己的子孫也會老死，就如同那些愚昧原始的同類一樣。

但是自己擁有它們所沒有的智慧！利用智慧創建出文明，創建出即便自己已經老死，龍神歸來后依舊能夠看見的文明。

他還要建造那傳說中廟宇，將龍神的身影雕刻成巨大的神像立於廟堂，讓所有的子孫後嗣前來瞻仰。

夜至，青龍已經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了這片林地。

皎潔明亮如水銀般的月輝流淌進這裏，照亮了一塊長滿林菌的古老岩台，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痕組成了一個字——羲！

一段屬於「龍」的歷史從這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