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牢獄

燭被關進了領地中的一片沼澤地。

這裏是龍族的「監獄」，只不過尚且還很簡陋，這裏鎖着那些犯了錯誤的智慧之龍，讓他們在泥漿和污水中反思自己。

燭比較特殊，他被單獨關在了一處沼澤地的洞窟里，用巨石龍堅韌的筋膜和白堅木纖維共同編製成的繩索牢牢將他的四肢和脖子綁在岩石內。

他只能在狹窄的洞窟里有限得活動自己碩大的身軀。

定時會有食物和水送進來，青龍讓他在這裏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放他出來。

但是洞窟中的燭卻覺得，已經點燃的火就不可能再熄滅。

被收押之後，燭沒有嘗試暴力得逃脫監獄，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抗拒，每當有食物和水送來他都老老實實得吃完喝完。

甚至可以說表現得過於老實了。

只不過他從不與任何來者交談，包括父親派來問話的。

只不過，今天他卻破例了。

因為今天來送食物和水的是鱗。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有讓開去路？」

鱗將一大塊鮮肉放到燭的嘴邊，燭的舌頭挑動迅速將肉塊捲入嘴中。

「我是你的話也不會讓開」

燭顯得很淡然，一邊咀嚼着一邊回道。

鱗沉默了一會，才繼續開口。

「你不應該惹怒父親，更不應該在他面前褻瀆龍神」

「再來一塊」

燭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索要食物。

「你在消耗屬於明天的份額」

鱗淡漠的說道，但還是拿出了剩下的一塊鴨嘴龍肉。

燭乾淨利落得吃掉了自己明天的食物，他看上去毫不在乎。

「鱗，和我交配吧！」

忽地，他揚起被束縛的腦袋，再次向她提出這個請求。

被繩索捆住的燭意氣風發，彷彿他不是一個囚徒，而是將要出征的戰士！

鱗沉默了。

「你究竟在想什麼？」

到了現在，就連她也琢磨不透這個弟弟的想法。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句話了」

雄龍目光灼灼，直視着面前跟他血出同源的雌龍。

「你真的不打算乞求父親的原諒了？」

向來冷漠的鱗，此刻竟也不得不避開燭的眼神，她感覺自己要融化在對方的目光之中。

良久。

鱗才回道：「就憑你這被捆住的模樣？」

燭咧開大嘴齜牙說道：「你可以自己動」

說完勉力撐起雙腿在狹窄的洞窟里給鱗在身下留了個空位。

鱗嘆了口氣，狹長的龍目翻了個白眼，罕見地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片刻后，沼澤環繞的隱蔽地窟中，獨屬於龍類的粗重喘息和摩擦聲隱約蕩漾着……

半個鐘頭過去，鱗離開了這片沼澤，而燭則趴在洞窟潮濕的地面上鼾聲大作睡了起來。

大約是剛剛的戰鬥令他勞累了罷。

一直睡到深夜，他才醒來。

睜開的龍目中透出旺盛的精光，此時此刻他的身體處在絕佳的狀態。

不僅如此，整個「監獄」的守衛力量此時也非常薄弱，因為被抽調去修建龍神廟宇了。

燭站起來扭了扭身體，一枚磨損了大半的牙齒落到地上。

那是他被父親龍尾抽斷的牙，是他最鋒利和堅硬的牙齒之一，他一直將其藏在舌床下。

在他被關進來時，他的爪子被磨平了，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他割斷繩索，由於脖頸被束縛的原因他也無法用牙齒咬開繩索。

但沒人知道，關進來后他一直用自己沒有指甲的龍爪握着自己的龍牙不斷消磨着綁住自己脖頸的繩索。

每當有視察或者送食物得來，他便低頭屈身掩蓋住繩索上的裂痕。

知道今夜，這點滴的積累終於引起了質變，這也是為什麼他提前吃了明天的食物。

嘭！

繩索的裂口擴大到極限最終砰的一聲斷開，他立刻扭頭用自己足以洞穿龍骨的利齒咬斷了綁住腿腳的繩索。

年輕殘忍的暴君之龍衝破束縛，逃離了洞窟。

他像狂風一般衝出這片陰鬱的沼澤，唯一的看守在睡夢中驚醒發現了這一事實，驚恐得上前阻擋。

「燭！你……」

噗——

一個照面，這位負責守衛的無名之龍便被燭衝撞到沼澤中，陷入泥潭難以自拔。

「等等……你也帶我走吧！將我帶出這裏，我願追隨你！早在之前我就聽聞過你的大名，燭！」

另一旁的囚籠中傳來嘶啞的聲音，那是一頭灰黑色的暴龍，他蜷縮在荊棘刺樹編織的牢籠中，渾身佈滿了膿包和爛瘡。

這是犯了重罪的龍才會遭受的懲罰。

「你是穢？」

燭認出了這頭比自己年輕但卻衰弱的龍，他名為穢。

之所以被關押在此，是因為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妹妹，還害了另外幾個兄弟。

只因為他們嫌棄自己得了病，於是他便將自己病灶里毒液和腐肉混進了他們的食物中。

然後眼睜睜看着他們發病、中毒、呻吟，最終倒卧不起。

穢看着他們肆意大笑：「哈哈哈！你們才是弱者啊！同樣的病我能生存下來，而你們卻要死了，竟然還敢看不起我！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弱者？誰才是真正的龍！」

燭俯視着這頭「病龍」，然後掃斷了荊棘將他釋放出來。

他從這頭龍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類似的東西。

火光盈盈，燭抬頭看向東方，那裏縈繞着光輝即便是在夜間也依舊繁忙勞碌。

那裏是龍神之廟的建造地，數百根火把燃燒着照亮全場。

燭帶着剛剛加入自己的「越獄者」潛入了另一個方向。

在龍族領地的西南方，有一塊完全被白色砂礫覆蓋的區域，這裏十分單調，僅有一座白色砂岩搭建的石巢。

石巢里一朵明黃色的火光照亮了內部，影焰閃爍之下是層層堆疊的木片和石牘。

宇瘦小的龍軀盤窩在這大片的木卷中，他的龍爪上握着一根燒焦的木炭棒。

這是他的筆，地上那些木片上密密麻麻得佈滿了他書寫的龍文。

每寫幾句，他還要停下來思考思考，他在仔細得回憶着父親講述給自己的話。

那些是龍神曾經教授給父親的，如今傳遞到了他這裏，並且他將會使用自己最高的傑作——龍文，將其一一記下，成為不朽的智慧結晶。

他，正奉父親之命書寫《龍族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