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與官爭利
翌日，辰時初。
乾清門外，早朝，各部尚書等相關人員均已站定。
胤禵依舊是哈欠連天，老是想低着頭打會瞌睡。
康熙安座，眾人見禮畢后，胤禛直接出列，拿出奏章道：「兒臣胤禛有本上奏。」
一般來講，朝廷的早會都是有例行流程的，不然肯定亂了套了。
排在第一位發言的，就是宗人府。
可惜，現任的宗人府宗令和碩簡親王雅布身體不適，已經許久沒有參加早朝了。
之前胤禛聽到的宗人府對兄弟二人有看法的留言，應該更多的是從世子雅爾江阿嘴裏傳出來的。
排在宗人府之後，就是戶、禮、兵、工四部了。
刑部以及三法司排在第三個批次，然後就是翰林院、詹事府等除了吏部以外的科道九卿的有關部門。
最後以吏部收尾。
所以胤禛站在戶部的立場上，首先發言沒啥毛病。
當然這些只是參考順序，只要不怕被責罰，偶有突破問題也不大。
畢竟假如胤禵覺得今天的事情比較重要，提前插個隊，大家也總不好堅持建議康熙把他拖出去打一頓。
康熙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家的老四，隨後就又瞟了一眼，在一旁打瞌睡的胤禵。
心中大致有數，老四今天這事兒，估計又是胤禵攛弄的。
按照往日的規律來看，只要胤禵不參會，老四一般不會主動發言。
今天這情況，看來又要搞點事情了。
沒思索多長時間，就道：「呈上來吧。」
隨即一揮手，示意李德全把奏章接過來。
胤禛交出奏章之後，不等康熙翻看，就直接道：「啟奏皇阿瑪，如今京城內外個錢莊引號，高利貸橫行無忌，也已造成非常不好的社會影響。人命官司頻發，多由此而起。」
「雖然現在朝廷法度承前朝舊制，每月生息不得超過三分，且利息總額不得超過本金。」
「但是實際操作中，往往官商勾結，巧取豪奪，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望皇阿瑪下旨，責令三法司並順天府和步軍統領衙門，徹查高利貸弊案，同時限制生息利率以紓民困。」
聽胤禛說完，康熙先叫起，然後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假裝認真翻閱手中奏章，心中其實已經有點被震驚到了。
自家這個老四，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之前因為糧食問題已經和朝中一些宗親貴胄翻臉，這次的攻擊範圍就更廣了。
如果說火力覆蓋的範圍超過了朝中文武百官的九成以上肯能有點誇張，但是如果說只有六成，絕對有漏網之魚。
思忖片刻，康熙問道：「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說來聽聽。」
胤禛道：「兒臣以為，首先應該限制經營。」
「錢業涉及朝廷大計，以及百姓民生各個方面，事關朝廷的生死存亡。」
「因此應當由皇阿瑪欽批，方可從事相關業務。」
「其次，應當限制高利。」
「民生多艱，得皇阿瑪欽批的錢莊票號，應當以身作則，以朝廷為重，以百姓為重。」
「降低利息，不要與民爭利。」
「最後，對於任何非法從事民間高利貸的行為，應當予以嚴厲打擊。」
「視其後果嚴重程度，輕則罰沒鞭笞，重則流放問斬。」
康熙聽完之後，直呼好傢夥……
要說絕，你是真的絕……
轉念猜測了一下，這不是老四的風格，倒是有點像胤禵的套路習慣。
倘若胤禵知道康熙這個猜測的話，一定給花式點個贊，你可真是小機靈。
沒錯，這確實是胤禵的思路，然後胤禛填了下內容。
作為先天掌握立法權，就是皇帝聖旨的一方，一定要充分利用這個優勢。
首先無限拔高錢業對於江山社稷、朝局穩定，以及民生經濟的重要性，同時就反映出，私人大規模經營高利貸的嚴重危害性。
然後就設置准入門檻，通過聖旨立法的行為，明確高利貸行業內的合法以及非法的範圍。
最後，把需要打擊的對象，統統劃定為非法範圍。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都是被嚴厲打擊的對象。
讓這些所謂統治階級，要好好品嘗一下鐵拳的滋味。
康熙消化了一下這些內容，略微提高聲音，道：「胤禵，說說的看法。」
之所以有意提高聲音，是怕這個小十四真的睡著了。
到時候萬一因為這點小事兒，被御史彈劾，弄個御前失儀的罪過就沒有必要了。
打板子吧，有點心疼。
罰俸吧，這小子好像還沒有俸祿，只有點皇子補貼。
到最後還得是內務府出銀子，左手倒右手……
胤禵開會容易犯困，其實可以算是職業病的一種了，雖然工傷保險不能給報銷。
開小會的時候還好，領導離得近，也算是相互交流的一種過程。
但是一到開大會的時候，尤其是康熙這種朝會，領導離得遠，其他人又是滿嘴刻板的胡扯，聽着就催眠，很難不想睡。
不過，今天的事情還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困，但到底還是聽了一耳朵。
四哥的說法，和自己提供的思路，基本保持一致。
因此，聽到康熙點名之後，胤禵出列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完全贊同四哥的看法。」
康熙一陣腹誹，老子當然知道你特么的肯定贊同。
雖然是老四站出來陳述的，但這些絕對是你小子的意思，你還能自己反對自己不成。
讓你站出來，問的肯定不是字面意思。
康熙決定再給胤禵這小子一個機會，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說罷，便注視着胤禵，彷彿再說，你小子可別在裝傻了，機會給到你，要好好把握。
說到底，康熙還是不太願意直接這麼大動靜，捅這個馬蜂窩。
執政到了後半段的康熙，已經開始出現倦怠的早期癥狀了。
此時的康熙就好像當年的劉皇叔一樣。
「打了一輩子的仗，就不能享受嗎？接着奏樂，接着舞。」
胤禵看重的其實也是這個機會。
康熙剛回來，肯定要抓權。
但是過一陣子之後，就會由於懈怠，開始放權。
然後諸皇子，王公大臣開始搞事情，康熙再抓權清理一批。
整個后二十年，估計都是這麼個輪迴。